“這事兒,關係重大,我得先跟對方聯絡一下。”範亨沉默了半天后,如此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衆人都這麼回答道。
從一開始,平原廠跟香港公司簽訂的就是代工合同,也就是人家出資金原料,平原廠提供設備人工,雙方合作出產品,銷售權和最重利潤歸香港公司,而平原廠則是旱澇保收,收取代工費。
範無病自認是很厚道的,他留給平原廠的代工費,一臺機子就有十幾塊錢,很豐厚的利潤了,要知道他自己留下來的也不過四十元的樣子,還要支付海外的營銷成本,算下來不比平原廠多多少。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誠信問題,在哪裡都會發生!”範無病看了父親範亨一眼,發現範亨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很爽,於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回家再說。
於是父子二人搭上車,告別了衆人,回到了家裡。
“這叫什麼事兒!做人怎麼能這樣?!”範亨一進家門就很生氣地說道。
別人自然不知道,單放機這個事情,實際上就是範無病一手策劃出來的,作爲禮物送給父親範亨的業績,單放機這東西,放眼磐石市的這麼多個廠子,哪一家生產不出來?握有專利的範無病根本不發愁找到代工廠,錢到哪裡都能賺!
如今平原廠這麼一弄,範亨的面子頓時很不好,從兒子手裡給企業擠佔利潤,這事兒放在誰頭上都不會高興,這事兒該怎麼弄呢?
“老範,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張梅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迎了出來。
哈哈,當下範亨將臭臉收了起來,跟範無病一起,將大包小包的禮物掏了出來,給張梅和剛剛聽到動靜跑出來的範婷和範亨分發。
“對了,無病,前幾天有人寄了郵包給你。”張梅接到大堆的禮物非常高興,裡面有衣物,也有飾品,還有燕京的特產名吃,鬧騰了一陣子後,她忽然想了起來,回到房間拿了兩隻郵包出來交給了範無病。
居然有兩隻,會是什麼東西呢?
範無病看了看上面留下的地址,一個是從深圳寄過來的,體積很大,署名是邱保華,另外一個則是來自燕京,沒有署名,體積也相對要小很多。
範無病先拆開了邱保華寄過來的那隻郵包,裡面是一隻盒子,打開盒子之後,裡面一共有四塊兒精緻的全自動手錶,兩塊兒男表,兩塊兒女表,錶盤上面鑲嵌的碎鑽折射出耀目的光芒,上面的牌子是外文的,ROLEX。雖然範無病對於手錶無愛,卻也認得這幾個字,居然送了四隻勞力士哦,看來這次邱保華真是賺了不少錢啊!
“這是什麼手錶?看上去不錯啊!怕是要幾百塊錢一隻吧?!怎麼會有人送你這麼貴重的東西,而且還是一下四隻?”張梅也是被那璀璨的鑽光晃了一下眼睛,然後有些擔心地問道。
“呵呵,沒事兒,不值什麼錢的,朋友送的新年禮物而已。”範無病笑了笑,如今的物價便宜,四隻勞力士充其量也就是兩萬塊,算一算真是很值。
邱保華倒是比較有心,還能想起來送這個,畢竟在內地還是很難見到正版的勞力士的。
“兩隻男表,給老爸和老哥,兩隻女表,給老媽和老姐。”範無病立刻就將四隻名錶給派發出去,真是一散財童子。
範無病之所以說邱保華有心,就是因爲他只送了四隻表,因爲範無病如今年紀小不說,最反感的就是往身上戴這些累贅東西,即便是給他一隻最貴的表,他也沒有興趣戴着,這跟願不願意露富無關,純屬個人興趣。
張梅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不過看錶情她對這女式腕錶也很滿意,直接就戴在手腕上沒有再摘下來。而範婷和範康則是圍着手錶議論了一番,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這表送得比較及時,正好可以幫助他們掌握時間,畢竟是要高考中考的人了,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他們都是非常重要的。
鬧了半天后,範無病纔想起來另外一隻郵包,他三兩下拆開了外包裝,裡面只有很小的巴掌大的一隻錦盒,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這東西怎麼看起來有點兒眼熟啊?範無病心裡面有些狐疑,當他將錦盒打開的時候,頓時愣了一下,很熟悉的一件小東西!
他看了一眼衆人,爸媽哥姐都在圍着大堆的禮物翻看瓜分,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將錦盒藏了起來,一個人溜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範無病平復了一下心情,重新將那隻盒子打開,然後掏出了那枚黑黝黝的勳章,上面黯淡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光澤,範無病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這枚勳章,發現正面和背面都沒有任何的字樣兒留下,不由得苦笑了一聲,“看來我也就是一個無名英雄,得到的勳章也是無名無分的勳章,黑不溜秋的誰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啊!”
雖然範無病的嘴上這麼說,可從心裡面來講,這枚黑不溜秋的勳章帶給他的心靈衝擊,卻遠遠要高於自己一年當中多賺幾百萬!邱保華寄過來的四塊勞力士在它的面前一對比,更是糞土都不如的俗物!
這枚勳章正式當初範無病拒絕了的那枚,他曾經放下豪言壯語,說是暴風雪魚雷不成功,自己就沒有領取這枚勳章的必要,更是拒絕了國家的獎金,卻想不到幾年之後,重新又見到了這枚勳章。
整整三年了!這也是一個信號!通過這枚勳章,範無病得以知道,秘密研製了三年的暴風雪魚雷,總算是成功了!
範無病的心情有些激動,三年的默默等待,今天終於有了收穫。
還有比這更好的新年禮物嗎?
第五十七章利益再分配過了一陣子,範亨跑了進來。
“在做什麼呢?”範亨是要跟範無病談論一下如何應付平原廠方面的提議的,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進來以後看到範無病一個人坐在那裡發呆,便隨口問道。
範無病也沒有說話,只是將那隻錦盒遞給了範亨。
範亨打開錦盒一看,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注意到那枚小東西的款式時,卻不由得好奇起來,“這就是一枚勳章的樣式啊!爲什麼黑黝黝的?而且上面還沒有刻上字,真是奇怪啊!”
上次領導們見範無病,範亨不在場,因此他也不認得這是個什麼東西,範無病見狀,知道自己這個無名英雄是當定了,於是便笑着說道,“來吧,老爸!咱們談一談關於平原廠持股的問題,我估計他們已經等得非常着急了!”
範亨嘆了口氣道,“唉!本來好好的,爲什麼非要來這麼一手?我對他們的行爲感到非常不齒,可也沒有什麼話好駁斥的,畢竟出發點都是爲了廠子自身的利益——”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範亨也知道,如果範無病打定主意要吃獨食兒的話,平原廠也只得乖乖地做代工廠,畢竟有合同在那裡放着,而且範無病掛的還是港商的牌子,影響比較大,平原廠也不敢強來,光是賠償違約金就得很多錢了。
歸根究底,事情該怎麼辦,還得看範無病的意思。
“其實平原廠的意思,是想成爲股東,也就是說擁有一部分決定權,自己也當老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僅僅替別人打工,這種意識無疑是很正確的。但是站在我的立場上,我追求的是利潤的最大化,所以我也得保證在大局上的主導地位,這樣才能保證不斷地推陳出新,把音像產品這一塊兒做大做強,並有可能發展到相關的業務上去。”範無病一面撫摸着那枚勳章,一面對父親範亨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範亨問道。
“可以考慮答應他們成爲股東,但是持股比例不能超過百分之五十,就按照四十九來算好了!利潤分配也按照這個來搞!”範無病說道,“但是,最爲回報,平原廠必須擔負起國內的原料採購和銷售任務來,也就是說,只要他們生產得多,銷售的多,那麼拿到手的利潤就越多,這也是對於他們的一個督促。”
“嗯,我覺得這樣挺好,多勞多得嘛,非常符合中央的政策。”範亨點頭同意道。
範無病想了一下後強調道,“作爲股份合作的大前提,仍然是必要的,就是平原廠的當月產能達到他們提出的二十五萬臺之後的第二個月,這份股份改制的合同纔會生效。主要就是這麼多了,別的細節問題無傷大雅。”
“嗯,行,我這就跟他們談一談。”範亨點了點頭,既然範無病已經同意出讓部分股權,那麼就達到了平原廠的基本目的,其他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果然,範亨打電話回廠裡反饋信息的時候,廠裡的大部分領導都在等着,一聽說港商願意出讓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權時,大家懸了許久的心終於安穩下來。
其實廠子裡面也有自己的苦衷,單放機的利潤他們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而通過幾天來央視投放的廣告的效果的觀察,“雷霆”單放機一炮走紅,平原廠的知名度也迅速提升,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想象到的。
在這個大好形勢的刺激下,他們作爲領導層,不能不爲以後的發展多動一動腦筋。雖然現在是賺錢了,但這有一個條件,就是港商一直同他們保持合作。一旦對方說需要換一個代工廠了,或者說需要降低運營成本了,那麼籠罩在平原廠頭上的光環就會迅速縮水,一夜之間打回原形,所謂軍轉民典型企業也會宣告破敗。
這個是他們所不能夠接受的,所以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參與到單放機生產的決策中來,自己說話能夠算數,也就是獲得一定比例的股權。
但是他們也擔心港商得知這個消息後會反彈,如果改用其他的廠商代工,那麼平原廠依然是白忙活一場,他們賭的,就是對方不願意多費周章,畢竟一切都已經走上正規了,央視的廣告效應也很好,另起爐竈的話,怕是會影響到很多方面的。
範亨反饋回來的信息,令他們感到非常高興,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權及利益分配,基本上超過了預期,因此他們對於其他的兩個附帶條件稍微研究了一下後,就同意了。
兩天之後,範亨父子作爲雙方“代表”,草擬了一份正式的合同,代表平原廠與“港商”正式簽署了合作議定書,將股權比例及附屬條款詳細地寫在紙上,加蓋了雙方印章之後,各自存留一份作爲依據。
今後的一切事情,那可就都要按照合同來辦理了。
而平原廠方面在成爲“雷霆”單放機的第二大股東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將五個車間的地方清理出來,迅速地建立單放機生產線,爭取讓新合同早曰生效。與此同時進行的,自然是建立一支龐大的銷售隊伍,時刻準備殺到全國各地,把“雷霆”單放機銷到共和國的每一個角落去。
用廠長王富銘在動員大會上講的話來說,就是同志們加把勁兒,早投產一個月,那就是二十五萬臺的利潤中的百分之四十九啊!就算是保持現在的盈利水平,也是大五百萬人民幣的收入,多麼大的一張餡餅兒啊!
而範無病則是暗自竊笑不已,作爲一個比較懶惰的小傢伙,讓他自己去招募一支龐大的銷售隊伍並進行領導,那簡直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既然平原廠希望當家作主,那麼就讓他們當家作主吧!範無病的理想,就是坐在家裡面當地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