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露點了。”嶽西把水淋淋站在自己面前的贏素的背影看了個遍後笑着說道。
“露點?露什麼點?”贏素轉過身狐疑的看着她。
“這不是嗎……”嶽西伸出爪子迅速地在他的胸口抓了兩把:“左一點……又一點……”
不等她的手移下去,贏素自己指着肚臍說道:“知道了,這裡還有一點……”
“哈哈!”嶽西笑得露出了一嘴好牙,眼睛眯成了兩條縫兒:“你指的那是一個坑。我說的可是你露點了……”說着話她眼神故意的往下一瞟……
贏素一怔,隨即轉身不聲不響的又坐回了浴桶。
“又生氣啦?”嶽西趕緊轉過去蹲在浴桶前,結果發現浴桶太高,自己看不見他了。
“娘說的也不是點……”皇帝陛下的聲音穩穩重重地從她的頭頂上傳來,嶽西本想扶着浴桶站起來,結果又蹲在地上笑得起不來了:“太不要臉了你……”
贏素探出頭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蹲在地上笑得眼淚都出來的娘子一眼,默不作聲的從桶裡撈出了布巾緩緩地在自己的身上擦拭着,直到耳邊‘哈哈哈’的聲音停住了他才問道:“不是有事兒說麼?”
“對,有事!”他這麼一問嶽西立馬不笑了,‘噌’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上帶起一陣風:“承平郡王爺家的事兒,他娘和他爹的日子過不下去了,想和離。”
贏素垂着眼簾擡手把布巾舉起。
嶽西走過去接了依舊站在他的身後幫他擦拭着後背:“贏緋心疼他娘,怕這事兒成不了,這才求到我這裡了。”
“娘子應了?”贏素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沒有。”嶽西又把布巾丟回浴桶,拿了水瓢從桶裡舀了半瓢水澆到了贏素的頭上,溼了他的頭髮。
贏素垂着頭沒有動,水流順着他的長髮臉頰滑落又落在浴桶中。
“我就是傳個話。女人吶,一輩子不容易,他說他娘都有白頭髮了,看着自己的孃親痛苦,他心疼……”嶽西認真的把澡豆捏碎沾點水兩手搓開抹在了他的頭髮上……
“這本來應給是你的事。”沐浴乾淨,贏素穿好了裡衣直接往腳上套靴子。
“嗯?他們兩口子和離怎麼又成了我的事兒了?”嶽西沒明白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宮裡宮外命婦們的事情皇后都可以做主。”穿好了靴子,贏素沒有再穿棉袍而是直接把斗篷披上繫好,他看着嶽西說道:“你早就是朕的皇后,可你就是不肯接冊封的聖旨,現在娘子分內的事情倒要爲夫來操持,你就這麼忍心?”
沐浴過後的他一張俏臉粉白粉白的好看,嶽西仰視着眼前的如花美景笑了笑:“這就委屈了?”
“娘子。”贏素走近她,牽起她的手來吻了下:“爲夫的意思你還不明白麼?”
“不明白。”嶽西裝了糊塗,伸手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捏了一把:“我不是傻麼……”
“唉……”贏素無奈的嘆了氣。
他心心念唸的想風風光光的迎娶她,可他更願意她心甘情願的嫁給自己。
以前,他做了很多讓娘子心傷的事,到了現在他都覺得自己過於的膽小了。不敢去強迫命令她接受自己的冊封。
“別唧唧歪歪的。”嶽西伸手把斗篷上風帽給他扣上:“我沒那麼矯情。孩子都給你生了兩個了,你敢不嫁我!”
“娘子?!”贏素眼睛一亮,馬上擁住了她:“你這答應了?”
“陛下啊,我答應了這事兒也不趕趟了啊!”嶽西兩手環住了他的脖子,身子依靠着他小聲說道:“難道我接了您的聖旨就是皇后娘娘了?”
接了聖旨之後還要有一場封后大典昭告天下,整個過程全部完成別說一兩天,光是準備就要幾個月不止。
“確實是不趕趟啊……”贏素無奈的點點頭:“那,還是爲夫替你受累吧……”
“應該的。”嶽西嬉皮笑臉地替皇帝陛下客氣道。
贏素低頭盯着她:“賄賂朕,快點!”
“哈哈!”嶽西繃不住又笑得沒了形象:“昏君……”
“朕樂意!”一把拉住笑個不停的女人,贏素開了浴房的門拽着她往自己的院子走,兩個人拖拖拉拉的走了幾步,他乾脆攔腰將她抱起疾步回了房間:“不要耽誤了時辰,朕還要早朝呢……都要累死了……”
……
早朝過後,贏緋沒用皇帝陛下宣召就自己跟在了他的身後。
贏素回頭看了堂兄一眼,眼神在他的臉上打了個轉,沒有言語。
皇帝陛下沒有言語,侍衛們便不敢將承平郡王轟走,贏緋尾巴一樣的跟着大隊人馬去了皇極殿。
“你的臉這麼回事。”換好了便服,贏素把殿裡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隨手拿起案頭的一本摺子翻看着,他坐了椅子上狀似無意地問道。
贏緋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雖然沒有昨天疼了,可他的臉上卻清晰的印着一個掌印。
“昨日我去萬壽寺看我娘……看到父親正在打延平……我娘攔着,我爹還是下狠手……我……”
因爲動手打人的是自己的親爹,贏緋不能對自己的老子動手,他只能將母親和妹妹都攔在了自己的身後,結果自己反倒結結實實的捱了贏曜一巴掌。
一個嘴巴打不死他,也沒有疼到受不了。他捱了也就捱了。反正父子情分打一巴掌少一分,他並不在乎。
但作爲男人,他看不得母親和妹妹捱打,那比用刀砍他還要讓他難受!
心疼……
“堂堂皇裔,連臉面都不要了!”贏緋的話只說了一半贏素已經瞭然於胸。他沉着臉起身把手裡的摺子丟在龍書案上提步往大殿門口走去:“跟上!”
“是!”贏緋應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守在門口聽差的內侍公公一看皇帝陛下只穿着常服便出了門,嚇得他臉都變了顏色,兔子一樣的竄回殿去,拿了掛在衣架上的狐裘塞進一名侍衛的手中:“快着,快着!你跑得快,趕緊把這個給陛下送過去,纔開春兒,天氣陰晴不定的,雪凍着,這麼出門……哎!咱家還沒說完呢,你小子跑什麼吶……留神臺階!跑那麼快也不怕摔死……”
他一個勁兒說個不停,侍衛身子一閃已然衝下了臺階朝着皇帝陛下離去的方向縱身而去……
君臣兩個一口氣從皇極殿走到了永寧宮,等永寧宮的總管太監汪值快步從大殿裡迎出來的時候,贏素已經走到了門口。
“我母后今兒身子如何,可用了午膳了?”邁步進門,他一邊把狐裘脫了下來一邊問道。
“回陛下,太后娘娘這幾日倒是安穩,只是納少,午膳勉強用了半碗粳米粥,才服了藥,正在裡面歇着。”不管太后娘娘身子是好是壞,汪值第一句話都得說她是‘安穩’的。這是宮裡的規矩,這麼瞪着眼說瞎話的目的不過是讓聽得人心裡能夠‘安穩’罷了。
贏素知道他的話只有後半句能聽,因此聽到母親只吃了一點粥之後他還是皺了眉。
裕仁皇太后現在吃的越來越少,這麼下去確實不是個好兆頭。
“朕帶了承平郡王過來給母后請脈,你出宮去替朕傳個口諭。”把狐裘遞給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太監,贏素揮揮手,永寧宮正殿裡站着的宮女太監忙低着頭垂着手倒退了出去。
“陛下請講。”關好殿門,汪值又躬身站到了皇帝陛下身前。
贏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直覺告訴他,陛下的口諭定是關於自己父母和離的事兒。
“你……跑兩處地方。”贏素在腦子裡把想說的話整理了下才開口道:“給他的父親和母親分別傳個口諭……”他擡手一指身側的贏緋說道:“就說他們要和離的事兒朕知道了。”
配殿裡閉目養神的裕仁皇太后從兒子進來就一直關注着正殿裡的動靜,此刻聽了這句話她悠地睜了眼,讓守在她身邊的貼身宮女嚇了一跳:“太……太后?”
裕仁皇太后眼珠轉了轉,含着一點怒意看着她。宮女趕緊閉了嘴。
“朕不但知道了這件事,還準了!”他看了贏緋一眼接着說道:“傳完口諭你不要急着回宮,順便做個好人,看着我伯父把和離書籤了再回來。”
“是。”口諭的內容雖然讓汪值感到了吃驚,但還是不動聲色的應了。
“不可!和離的事兒哀家是不會同意的!”配殿裡裕仁皇太后帶着怒意的虛弱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了出來,毫無分量。
贏緋緊張的望向贏素。
皇帝陛下卻沒聽見似的對着汪值一揮手:“趕緊去吧,今日務必把這件事辦好再回來。”
“是。”汪值行禮告退,帶着幾個隨從出了宮。
太后的話汪值是聽見了的,但他清楚的知道在天子面前自己該聽誰的話。所以他走得乾淨利落。
“陛下這是在給大昭惹麻煩……咳咳……咳咳!”裕仁皇太后對着走到自己牀邊的皇帝陛下敲着牀板發了脾氣:“此事當年母后就攔阻過,陛下難道忘了?”
“沒忘。”贏素坐到了牀前擺的椅子上,一面看着母親的面色一面輕聲說道:“我大昭的麻煩多得很,朕不在乎多一件半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