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老將軍接到少將軍的書信,倭患已經清剿完,他們的大軍不日就將撤回,少將軍也將返回京裡。現在想來已經快要到了。”
石初櫻聞言心頭一震!
楚漵回來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由的臉上露出一片欣喜之色。
肖猛三言兩語解釋了自己的來意,又從隨身的包袱裡拿出一個信函匣子,起身雙手遞上,說道:“宗人府已經準了兩家的婚事。下月初五日,將軍府將遣媒上門行納采、問名之禮。這是老將軍的親筆書信。”
石初櫻定定神,斂了笑容,雙手接函匣,打量了一下,只見紫檀的匣子上有鎮國將軍府的標誌,當下鎮靜答道:“必當轉交家中長輩。”
說過了正事,那肖猛從袖袋裡摸出一疊紙,遞過來,“這是少將軍在京中宅子的勘圖,姑娘有什麼想變動的,可以先想想,咱們也好跟上頭商量改了。”
石初櫻想了想也沒接,心裡轉了幾轉,心話,兩家還沒正式定親呢,哪裡輪到她現在就改人家的宅子了?當她是傻子?!這誰的主意啊?別讓她知道是誰,不然,哼哼!
這般想着,口裡卻說道:“這事且還輪不到我一個姑娘家說話。。。就不知這是誰的吩咐?”
肖猛呵呵幾聲,沒答話。他哪裡能說誰的主意?沒的有挑撥的嫌隙了。倒是這姑娘不傻,府裡頭聽說少將軍要娶的是個採藥的村姑,各個的都巴不得看什麼熱鬧,哼,只怕這個也是個好惹的主。
有了這樁事,石初櫻也來不及辦別的事便連忙又回山上去送信。
無名道長看過信,放進了一個匣子裡收好,沉吟了一會兒,便提筆寫了回信,用火漆封好,交給石初櫻,並說道:“過幾天咱們就下山吧,日後有段時間不能都在山上了,你收拾收拾東西,這三書六禮且有得忙呢。”
又捋着鬍子道:“你的嫁妝也該去再仔細周全一下,回頭把單子給我瞧瞧。首飾也別忘了打幾件,咱們家不富裕,有幾件也就夠了。”
石初櫻就坐在無名道長對面,給她斟了碗茶,略想了想說道:“那,咱們的傢俱不是打多了?還有那四季衣裳現在做早不早?如今已經三月了,親事至少還不得到明年這個時候?”
無名道長飲了兩口茶,道:“咱們靠山,弄點好木料多做幾件傢俱不稀奇。
金銀之物卻不同,尋常人家見過幾回金子?即便你賣藥得了些,也不至於讓人知道顯擺到頭上去。
咱們不是世家大戶,沒必要做那個臉面。你倒是應該去山洞裡尋些物什出來,那些個沒人認得纔好。”
石初櫻現在覺得自己果然是師傅嫡嫡親的弟子了,看看,連想法都一模一樣的。她也這麼想的吶。
“至於親事,只怕等不到明年這個時候了。你還是早早置辦齊全嘍!還有回禮也得提前採買回來,這些個都交代給李三去辦。”無名道長下了命令,石初櫻連忙應下。
又緊着問道:“可是師傅,這些個嫁妝難道還從建州運回來不成?到時候不是還得發到京城去?這來回折騰可夠麻煩的!”
這倒是個問題!遠嫁的新娘這點很是不能跟當地成親的人比。
無名道長也捋着鬍子、閉着眼想了半晌,才睜開眼說道:“你去建州的時候賃個宅子,等東西都齊全了就把嫁妝都存過去。東西你都放進儲物袋裡,做個樣子就是了。到時候,是從京城賃了宅子發嫁還是從這邊直接發嫁再說。”
“嗯,徒兒知道了。那我這就下山去了。”
婚姻嫁娶自古以來就是人生大事。爲了這大事,石家各個人都忙得見不到影兒,由於李三家的現在幫不上手,石初櫻不得不又從牙行經紀那裡又僱了兩男兩女四個幫手。
李三帶着人手去建州城裡去採買各色回禮、嫁妝裡需要的各色乾果、雜物等;而石初櫻則帶着人手在建州城裡把已經打好的傢俱、瓷器等嫁妝覈對了單子,都放到臨時租賃的宅子裡去。
裁縫鋪子和錦繡鋪子裡面,針黹上完成了大半,還剩下衣裳、屏風芯等精細物件也趕製了起來,好在不多,石初櫻只打算做各季衣裳5套,裡衣10套、披風大氅各三件、皮毛因自己有,倒是做了7、8件。
兩家鋪子里人手都不缺,有兩個月妥妥能完活兒。
石初櫻又拿了幾錠金銀,打了幾樣首飾。
時間就在石初櫻忙碌和心慌忐忑中忽忽而過。
四月初五,天氣晴好。
無名道長早早穿上了周正的藍灰的細布道袍,打扮整齊,坐在正廳裡喝茶;李三則帶着人在院子裡西側鋪了席子,設了桌案、香爐、鮮果、刀等儀式需要的物什。
石初櫻因今天不好露面,無名道長又怕她忍不住出來壞事,只好打發她去採藥去,免得院子小,回頭給客人看到反而不美。
隅中前後,望雲村外的土路上駛來一行車馬,隆隆的車馬聲傳得老遠,更是揚起一片的塵土。
楚漵騎在馬上,遠遠看見石家的籬笆就不由自主地咧開了嘴兒,笑得那叫一個傻。楚洌見弟弟這幅瞬間變蠢的樣兒,已經沒話可說了。
自打接近望雲村,這傻子的嘴兒就沒合攏過!丟人樣!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能把他這從來不開竅的弟弟迷成這樣。。。
一行車馬到了石家的籬笆院外停了下來,一羣冷臉勁裝的護衛們立刻下馬,快速地把石家把守起來,閒雜人等是不許接近了。好在這裡離村子有些遠,不然就得嚇壞孩子了。
楚漵趕緊翻身下馬,楚洌也走了過來,他身後還跟着郝媒婆並兩個手執活雁的僕人。
“大哥!”楚漵道:“這就是石家了。”
“哎喲,總算到嘍!”郝媒婆爲了掙這份媒人錢也蠻拼的了,千里迢迢跑了兩趟了,後面的六禮少不得還要來,她已經決定就在建州城先住下得了。不然,等六禮走完,她這把老骨頭也散了。
郝媒婆略做整頓,上前叩門,“貴府上老先生可在家中?”
李三上前應門,答道:“老先生正在家中,請進!”
此時李三把大門敞開,迎了衆人進了院子,後頭跟着的人也擡了幾隻禮盒並兩隻活雁進來,最後甚至還有一隻綁着的活羊。
石家也早有準備,此時無名道長一身整肅帶着人迎在院門前。
儘管自己身份高,但此時是求親,所以楚漵上前緊走幾步,朝無名道長見禮,道:“小子來遲了,萬望老人家恕罪!”
無名道長微微打量了他一眼,嗯,黑瘦了不少,不過氣色還可以,便點點頭,道:“無妨,男兒大丈夫,自當建功立業。”楚漵心裡苦啊,他可沒奔着建功立業,他是被人給黑了,這話又不能說,只好憋屈着。
他見無名道長眼光已經落在了後面的人身上,便忙引薦到:“這是我大哥楚洌。”他沒說官銜爵位,你是來求親的,不是來顯擺的,你說爵位是讓人家行禮不成?
不過無名道長顯然不這麼認爲,人家是宗室皇親,他一介平民,不見禮還了得?
當下口稱“草民”上前參拜,院子裡的人也跟着全都伏地參拜,楚洌哪裡能受?連忙托住,含笑道:“老人家切莫多禮!”無名道長也沒勉強行禮。
楚洌又擡擡手,掃了一眼地上的人,溫聲說道:“都起吧,今天是喜事,不用多禮了。”衆人這才呼啦啦跟着起身,不由暗歎到底是皇家氣度,往這一站就讓人忍不住仰視了,當下比往常還規矩了許多。
那邊郝媒婆看看時辰,便上前道:“吉時已到。”衆人紛紛正了衣冠退後觀禮,無名道長和郝媒婆則來到香案前左右立定。
郝媒婆說道:“聞聽石公家有好女,請賜妻京城正陽巷鎮國將軍府楚府嫡第五孫楚漵。楚府有先人之禮,遣老身前來,使石公請納采。”儘管無名道長不姓石,但大夥爲了方便,都稱一聲石公,老頭早不在意這些了,默認下來。
無名道長依禮道:“某之子愚鈍,又不能教,承蒙楚將軍府上青睞,又使郝媒人前來,某不敢辭。”
此時,郝媒婆便笑盈盈地說道:“敢納彩!”把一隻活雁遞給了無名道長,無名道長接過來,再遞給李三。這納彩禮便全了。
這還沒完,接下來郝媒婆又拿過一隻大雁,問道:“老身既受命,將加之卜,敢請女爲誰氏?”
無名道長答道:“媒人有命,且以禮而擇,某不敢辭,女名初櫻,家中嫡次孫女。”接過郝媒婆遞過來的第二隻活雁,轉給李三,無名道長又從袖袋裡取出早準備好的庚帖匣子交給郝媒婆,郝媒婆當面看過,仔細收了起來;又把裝有男方的庚帖的匣子交給無名道長,無名道長拿刀撬開,拿出庚貼驗看過,點點頭收了起來,問名禮也全了。
納彩、問名已經完畢,無名道長引了楚漵兄弟等人到正廳喝茶敘話,郝媒婆則被李三家的安頓着先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