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的有多高,思想就有多高。
高不高就在於,你敢不敢站在該有的高度上。
趙志強絲毫沒感覺自己站的有多高。
在街道、區裡一衆幹部怪異的眼神裡,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不就站在車頂上了嗎。
村裡鄉親們的目光裡卻多多少少的看到了不同。
大強子竟然是坐在區委書記後坐上回來的,連那個威風八面的何副區長都坐在了前坐上,而他的身邊是竟然是那個女的區委書記坐陪,下車的時候還是區委書記先下!
別看都是老百姓,可是官本位思想在咱華族人的心裡就像是與生俱來的,連不認字的老漢都懂得,坐後面的是大官,最後出來的官最大……
現在大強跳上的可是區委書記的座騎,相當於——那不是把區委書記的馬給騎了嗎?
這個細微的動作,卻引來了衆人很多的遐思。剛纔沒時間細考量的事兒,在很多有心計的村民心裡泛起了波瀾。
以前,別說跳區委書記的車上去,就算是靠近一點兒也不敢嘍。
民懼官威,是天生的,是骨子裡的。而現在,趙志強的這個舉動,就像一顆火苗突然掉進了易燃的油裡,把村民壓在心裡平素根本不敢暴露的一些情緒點起來了。
目光中充滿了佩服,崇拜。
熱切。
希望。
趙志強似乎在一些年輕同齡同學、兄弟們的眼裡看到了一絲絲野性的慾望。
那麼多的目光對他來說沒什麼。
殺場都上過,生死都歷過,對他,真的沒太多可以怯場的地方。
他心裡現在卻只是讓這些激動的鄉親們安定下來。
喊過這一嗓子,果然,人羣安靜了下來。就連車下邊的現任副主任張繼科、治安委員胡軍和村民代表吳兵都很感覺十分詭異、佩服和嫉妒。
因爲,就現在這形式,他們之前也遇到過,除了張維發老支書喊上幾嗓子以外,根本沒人會聽。
可是,趙志強做到了。
趙志強站上車頂掃視一圈,心裡也有了數。長安村並非悍民刁民不講理的村民,他們要的無非是更多的利益。
“政府開發新區,進行整體規劃,建設新農村,讓我們過上好的生活,這對我們來說是既得財、又得福的大好事。我們賣了地換上新房,不用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也當上和城裡人一樣的乾淨人、城裡人,住的、走的都漂漂亮亮的,多好。這是我三年前想都不敢想的。現在,因爲趙廣明的犯案,拆遷工作已經暫停下來,具體的新方案和解決辦法還要等新主任選出由村委會徵求所有村民意見纔會出來,這叫什麼,這叫辦事的程序和法度,請大夥不要道聽途說,現在區裡書記、區長親來調研解釋,所以,我們要積極配合政府,在不損傷我們每個人的利益情況下,有什麼問題只要和政府談,就不會出差錯!”
“大強,你不能空口說白話啊,你是不知道,現在他們當官的有多可惡!趙廣明聽說已經收了開發商幾百萬的錢了,之前村集體的地他賣出去,只給咱一口人分一百,他自己藏了一百多萬!”
“就是,趙廣明那王八蛋把一村人都賣了!”
“街道的幹部也沒好東西,個個人五人六的,也不知拿了人家多少好處!他們要把咱的地用政府公拆的價拿過去,之後轉手賣給那個什麼霍什麼團的公司,聽說裡外裡差着幾十萬一平方的價錢!”
“是啊,咱山上四個組在龍背坡下也沒多少好地了,他們竟然還要蒙咱,看着這些當官的不爲民做主,就來氣!”那人盯着何大成這個新區建設的負責人發火。
“還有,萬一咱的房子拆了,可是補錢的不夠,怎麼辦?那個方案裡說的,先按人頭被房的面積,後來才找錢,萬一錢要是給的不足呢,房子拆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對,萬一再出來個李廣明,王廣明那王八蛋村主任怎麼辦?”
眼見着剛安靜下來的場面,頓時又要亂起來,那幾個挑事兒的看着趙志強,默默冷笑。
“好了,好了。大夥都少說兩句吧。”
趙志強吼了一嗓子。
之後緩緩的把外面的軍棉衣脫掉,扔給了下面的人,再把白色的棉軍襯和背心脫下來。
沒人知道他要幹什麼。
聲音小了下來,都在看着他的舉動。
赤果着上半身,趙志強把衣服扔給車下站着的吳兵。
在他的胸前,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傷疤。
猙獰着橫在趙志強的前胸側右的部位上,上半身精條一般的肌肉,在寒冷的風裡冒着絲絲的熱氣。
天冷風大。
可是他根本不怕。
零下三十度潛伏三天是考覈必過的課目,相對不穿衣服光一回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兒。
衆人被他胸前的那個醒目的疤痕驚住,盯看着。
想像着,那是怎麼搞出來的?
趙志強指着前胸的傷痕說道。
“這個,是在西疆執行任務時,被自動步槍打的。半年前,我爲了救戰友,擋了這一槍,僥倖沒死。當然,因爲這個傷,我也不能再當兵了,就回來了。”
趙志強一字一緩的接着說道。
“在我的心裡,咱村裡老少爺們的利益,就像我身後的戰友一樣,神聖不容侵犯!要是真的再出現哪個王八蛋村主任,敢貪污村裡的財產,侵佔村民共同的利益,我第一個不饒他!”
沒人插言,風也停了下來。
看着那巨大的傷疤口子,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大強,快把身服穿上,別凍着,俺們知道你的心思了!”
“是啊!大強,你的人品在那兒呢,我們信!”
“大強,你連命都可以不要,擋別人的槍,我信你能把咱村整好!”
“對,快穿上衣裳!”
趙志強把吳兵扔上來的衣服套上。
“我想大夥都知道了,我,大強,要代表果木溝參加長安村主任的競選。大強子是叔叔大爺、姑姑嬸嬸們看着長大的,沒當兵前,我是個熊孩子。上樹爬牆,打架搗亂,把張山大爺家的驢給偷着放到山頂上過,把苗嬸家的玉米苗踩過,和付家、張家莊的同齡半大小子沒少幹了架,包括在場的付河被我打掉過門牙,張小胖被我扒過褲子,我也捱過你們的揍,記得上初一那年,就張繼臣你們幾個把我圍在了溝頭,打的我滿身包!”
“哈哈!”
“哈哈!”很多人回想起了當年的事,笑了。
“這小子,以前驢性着呢,就因爲我說了他爹一句,就把我家驢給整山頂上去,一天沒找着!”叫張大爺的老漢想起當年的事兒,笑了。
“沒錯,那時候你太能打了,我們一對一根本錘不過你,那天我們商量好了堵你來着,現在想起來都解勁啊!”
叫張繼臣的與趙志強是同班,想起小時候的事兒,臉上也充滿了笑意。
趙志強笑着擺了下手,“當兵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在部隊不但學了很多技術什麼的,最重要的是改變了我很多,以前我聽誰喊我爹老蔫就和他拼命,現在我明白了咱一村住着,喊個外號有時就是一種親熱,對不起了啊,大強賠罪了!”
“沒啥子事!”
“也是,兒女都長大了,以後咱不能再叫進財老蔫了。”
“就是,就像這三炮,當着兒子面叫是難接受!”
“志強,以後啊,我們這些老傢伙都不叫外號了,現在想想你們都長大了,我們再叫外號,的確有些爲老不尊!”
“是啊,我贊成。”另外的許多長輩也都響應,他們本來也很觸這個稱呼的,現在正好,大夥說明白了,以後都不叫,也就不叫了。
話題再次轉移到了別處,連在邊上的區委書記顧美雲都成了聽衆,心想這傢伙很能服衆哦,三五句話間又把村民的注意力引走,成了嘮家常了!
何大成暗暗點頭,什麼叫組織影響力和號召力,這就是。
清秀一頭短髮的姜涵,目光卻一直盯着那道疤,以及在零下二十幾度的嚴寒中冒着熱氣兒的精壯的身子,她莫名的心中一熱,對軍人的崇拜,對她來說接近於盲目。
數百村民的目光從煩躁無助緊張中緩解了出來。
趙志強的話無疑就像漫無邊際的大海上,無數的小船,見到了燈塔。
吳兵適時站出來。
“叔叔大爺、大娘嬸子,姐們們,今天就當是大強的競選宣言了,大強啥人咱都知道,吐個唾沫都是釘!行了,都散了吧,各村留下代表和一兩個說話利落的,和大強、村委員們一起向上級領導,咱區裡的顧書記彙報情況,協調解決的問題。”
“對,大夥都回吧,大冷天都呆這兒也沒用,就算拆遷也得開春後才成,大夥莫急,真要是以後志強帶咱幹,準不會損了大夥的利益,準能把咱長安村帶好!”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治安委員兼民兵連長鬍軍也把自己的大衣給趙志強披上。
村民們是質樸的,很多人受感動於趙志強胸前的那道疤痕。
震撼於這小子敢站區書記的車頂上去。
旖旎於他和區裡大官們的關係,這種關係可不是誰想有都有的,以前趙廣明坐回街道(鄉)書記的車,還牛哄哄的好幾天呢!
而年輕人則嚮往趙志強的身手,打牛蛋那一下子,讓年輕人很是眼熱的。
每人的心裡都有一杆秤。
趙鐵軍是什麼樣人,他們都知道。這三年來在村裡橫着走,好處他都佔,壞事沒少幹,聽說連城南區混黑的他也能排一號,真要讓他得了村主任?
不敢想……特別是山上四個組的人對趙鐵軍的爲人很不感冒,今天見到了趙志強的另一面,卻爲之眼前一亮!
張繼科麼,有點像假娘們。幹具體工作成,當頭?不太成,這緊要關節的村主任,可不是知識和文化能夠擺的平的。
付景華人也很聰明,可是做個買賣還成,當村長,算了。大夥兒多看了幾眼趙志強之後,關心的說了幾句話後,陸續的都走了。
一身黑色普通款羽絨服的顧美雲若有所思,看着前面的那個小男人,突然感覺自己這十年來的閱歷,對這個傢伙根本沒用處。
“顧書記,進屋談吧。”從車上下來,大步走向顧美雲的趙志強像主人一樣的邀請,至於張繼科在旁邊攥着小拳頭狠歹歹的示威,沒人看他,完全被當成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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