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擾南雲的,並不是人,而是受驚跑到了幾米開外的一隻小狍子,萬山趕到時,就看到南雲正提着褲子和小狍子遙遙相望,大眼瞪小眼。
見又有人過來,小狍子嚇得一激靈,撒腿就跑,屁股上的白毛都炸開了。
跑出去一段路,大概是自認爲到了安全範圍,又停下來歪着頭觀察。
“怎麼了這是?”萬山問。
“它,它舔我屁股。”南雲指着小狍子說,“我正在上廁所,它從後面過來舔了我一下,嚇死我了。”
“……”萬山笑得不行,“一隻傻狍子就把你嚇成這樣?”
“它叫傻狍子啊?”南雲問。
“它叫狍子,但是它很傻。”萬山說。
“怎麼傻了?”
“不傻能舔你的屁股嗎?”
“去你的!”
“好好,我重新解釋。”萬山笑着說,“之所以叫它傻狍子,是因爲它對新鮮事物情有獨鍾,對於沒見過的東西,會沒完沒了的研究,這聞聞,那舔舔,哪怕是陷阱也要一探究竟。
它被獵人追趕時,會把頭埋進雪裡,因爲它以爲這樣做,獵人就發現不了它。
而且它好奇心賊重,逮啥都想停下來看個究竟,只要聽見動靜,就想過去瞅瞅。
如果獵人一槍沒打中它,它跑走之後過一會兒還會自己跑回來,看看剛纔發生了啥事,然後被逮個正着,因爲,江湖人稱傻狍子。”
“哈哈,這麼傻萌的動物,真是太可愛了。”南雲稀奇不已。
“是啊,真的很可愛。”萬山說,“可惜,盜獵的並不會對它們手下留情,這幾年,狍子的數量也在急劇下降。”
“……”話題一下子變得沉重,南雲從樹的縫隙裡看着那隻還在偷窺的小狍子,不敢想象着它中槍的模樣,它那雙永遠在探索的眼睛,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是充滿好奇,還是恐懼?
它會恨人類嗎?
也許不會,它那麼純善,可能連‘恨’這種情緒都沒有。
雪越下越大。
趕到小木屋時,大雪把門都封了。
兩人把雪扒開,進門第一件事就是生火。
萬山在竈前燒火,南雲擠在那裡把凍僵的手放在竈門前烤,冰冷的手被熱氣一烘,又麻又癢,像幾百只螞蟻在爬。
“別烤了,起來活動活動,不然等下腳也會癢的。”萬山說。
“怎麼活動?”南雲撩着眼尾看他。
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萬山眸色變暗,一把將人摟在懷裡,咬住那紅豔豔的脣,冰冷粗礪的大手往衣服裡鑽去。
“小狐狸精,是不是想這樣活動,嗯?”
“唔……”南雲用力抱着他的脖子,身子軟成一灘水。
“坐上來。”萬山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一隻手到處遊走,一隻手還盡職盡責地拿着火鉗撥火。
南雲騎坐在他腿上,摟着他的脖子扭擺,感覺到他慢慢起了變化,哪怕隔着厚厚的布料,那形狀都掩蓋不了,灼熱彷彿穿透了棉層,直燒到她靈魂深處。
“山哥,火燒起來了。”南雲說。
“嗯,水快開了。”萬山說。
“我說的不是這個火,是那個火……”南雲啃着他的耳垂說。
萬山粗重地呼吸,拿了一塊磚堵在竈門口,托住她站起身,直奔外間的炕上……
“山哥,快……”
“不要前奏嗎?”
“用不着,你就是我的前奏。”
“我來了。”
“啊……”
……
折騰到天過午,雪還在下,萬山起來做了簡單的飯,兩人盤腿坐在炕上吃。
門外突然有異常的動靜,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哧拉哧拉抓門。
“啥玩意兒啊,不會是老虎吧?”南雲緊張得東北話都用上了。
“不會,老虎還用撓嗎,一爪子就把門拍爛了。”萬山說。
“啊,門這麼不結實嗎?”南雲嚇一跳。
“膽小鬼,逗你玩兒的。”萬山跳下炕,說,“別怕,我去看看。”
“小心點,把槍帶上。”南雲抓起炕頭的槍遞給他。
萬山接過槍,握在手裡,慢慢走到門口,貼在門上聽了聽,又把槍收起來了。
“不用擔心,是哈利來了。”
“誰,誰是哈利?”南雲問。
萬山把門打開,一隻土黃色的大貓一樣的動物站在門外,體格健壯,四肢粗長有力,耳朵尖上聳立着兩簇黑色毛髮,眼神冷酷,看起來很威風。
見了萬山,那大貓嗚嗚兩聲,腦袋直往他腿上蹭。
“哈利,你知道我來啦?”萬山拍拍它,說,“進來。”
那大貓就一下子躥進來。
“這啥呀?”南雲嚇得裹緊被子。
萬山關上門,彎腰揉了揉那動物的頭,說,“別怕,它是一隻猞猁。”
“猞猁?它怎麼敢跑到人家裡來?”南雲突然想到什麼,激動地問,“是不是你爸救過它?”
“是。”萬山點頭,“我爸就是爲了救它死的。”
“哦,它知道你爸住這兒呀?”
“知道,它還知道我爸的墳呢,以前隔三差五就叼一隻兔子放我爸墳上,還總是在這房子周圍轉,後來我來了,它就常來拜訪我,我叫它哈利。”
“天吶,真是太神奇了,我都快哭了。”南雲說,“它這麼重情重義啊?”
“動物都很重情義的,連狼都一樣,人沒法跟它們比。”萬山說。
“說的也是。”南雲挪到炕沿上,想下去又不敢,問萬山,“它會不會咬我?”
“不會的,我介紹你們認識。”萬山拍拍猞猁的頭說,“哈利,這是南雲,我老婆,以後你要罩着她,知道嗎?”
哈利盯着南雲看了一會兒,舔舔嘴脣,在她腳邊蹲下。
“它要幹嘛?”南雲忙把腳收回到炕上。
“沒事,它讓你摸它。”萬山說。
“真的嗎,可以摸它嗎?”南雲半信半疑。
“你試試。”萬山拉住她的手,慢慢放在哈利頭上。
哈利一動不動,任由她摸。
南雲放下心,欣喜地揉了揉它的毛髮,把炕桌上的饅頭遞給它,說,“哈利,以後我們也是朋友了,來,這個饅頭給你做見面禮。”
哈利聞了聞,一臉嫌棄地掉轉頭,弄得南雲很尷尬。
“它吃肉。”萬山笑着說。
“吃肉啊,那沒辦法,我自己都沒肉吃。”南雲攤攤手,把饅頭放回去。
“你怎麼沒肉吃,剛纔不是吃了我嗎?”萬山說。
南雲被他粗魯的話撩得血都涌上來,紅着臉說,“瞎說什麼,哈利在呢,別教壞小孩子。”
“它可不是小孩子,它比我強,老婆孩子都有的。”萬山哈哈笑。
“你不也快有老婆了嗎?”南雲說。
“可我沒孩子。”萬山說,“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孩子?”
“那得看你。”南雲說,“反正地是很肥沃的,就看種田的勤快不勤快了。”
“勤快,當然勤快。”萬山一把將她摁倒在炕上,“來,哥再給你撒回種。”
“啊,不要,不要,哈利看着呢!”南雲踢騰着腿大叫。
門一響,哈利自己打開門跑了。
“哈利多懂事,給咱騰地方呢!”萬山壓上去就是一通昏天黑地。
“啊,不要啊……”南雲大喊大叫,一不小心踢到了炕桌,饅頭掉在地上,就喊萬山,“別弄了,饅頭掉了。”
“哪裡掉了,不好好的在這嗎,又白又香的,來,給哥吃一口……”
“啊……”
事畢,兩人像死人一樣癱在炕上,半天不能動,滿室都是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山哥,我早晚死你手裡。”南雲說。
“我還死你手裡呢!”萬山點了根菸,深吸一口,說,“你沒聽人說嗎,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
南雲咬着下脣,臉上的紅暈還沒散,情緒又上來了。
萬山那些又糙又野的話,就像火種,隨時都能點燃她,明明只是不經意地一說,她就受不了。
“山哥……”她喚他。
“幹嘛?”萬山咬着煙,眯着眼睛看她。
“還想你再耕一回。”
“……你確定?”萬山扔了煙,翻身上馬。
門外又有響動,哈利回來了,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好像在說怎麼還沒完事?
萬山被它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從南雲身上下來,問它,“哈利,你不是走了嗎?”
哈利回頭往身後看了看,轉了幾圈,又跑走了。
萬山趿拉着鞋過去,見門外放着一隻受傷的兔子。
“怎麼回事?”南雲跟過來問。
“應該是哈利捉給咱倆吃的。”萬山說。
南雲看了看躺在地上抽搐的灰兔,有點不忍心,“能救活嗎?”
“不知道,你要是不想吃,我就試試。”萬山說。
“試試吧,說不定也是有家有小的。”南雲說。
萬山就把兔子挪到屋裡,穿好衣服,拿來醫藥箱,對它進行救治。
南雲在旁邊幫他。
萬山說,“你知道我第一次對你有好感是什麼時候嗎?”
“什麼時候?”南雲問。
“就是去原始森林的路上,你到路邊樹林裡給紀梵打電話,我跟過去了,我聽到你罵他,又看到你對一隻犀鳥說飛吧,飛遠點,飛到沒有獵槍的地方,在那之前,我以爲你是個很冷漠的人,沒想到你有一顆那麼柔軟的心。”
“嗯,我也是。”南雲說,“我第一眼見你,覺得你又冷又屌又裝,除了肌肉多些,褲襠鼓些,沒什麼可取之處。”
“我日!”萬山瞪大眼睛,“你第一次見面就先看人褲襠啊?”
“啊,哈哈……”南雲笑起來,“也不是啦,主要你的特別鼓,感覺就是裝了一包荷爾蒙。”
“……”萬山拿手點點她,“你果然不是什麼正經人。”
“正經人誰陪你在深山老林打泡啊!”南雲挑着眉,眼波盈盈。
“你給我等着!”萬山氣息不穩地威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