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怎麼可能這麼早?
“你還記得你當時在九王府說的話嗎?你說啊,你的九哥很怕蛇,我知道,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力讓我去校場,不過你當時應該沒有起那樣的心思,怎麼,你也看出我和歐陽沉醉不和了?所以想要讓我們兩人之間隔閡更深,只可惜,也就是那一次,你露出了破綻。我當時是沒有懷疑,可不代表我後來想不起來,其實這樣說起來,還要多謝你當初親自把我送進迷霧森林……”
如果不是迷霧森林,她就不會遇到那些蛇……
如果不是那些蛇……
不是……
一想到這些時日自己所經歷的,宮秋如恨不得現在就挖開她的心,瞧瞧是不是長歪了……
李明玉怔怔,根本反應不過來!“迷霧森林……”
“你知道你錯在哪兒嗎?”
“在……哪兒?”
“你的九哥,在我進府沒幾天就把我扔進了蛇窟……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怕蛇呢?”
“……”
李明玉臉色終於白了下來,她隨便找了個藉口,可沒想到,卻成了她自己的死亡號音。
不應該是這樣的……
而這時,宮秋如手裡的匕首卻已經來到了她的手腕處,冰冷的匕首讓她身體猛地一顫,她終於發現宮秋如的不正常,她這神情這語氣,太過恐怖。
也讓她,太過不安。“你、你想做什麼?”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啊——!”
隨着手腕筋脈處的疼痛,李明玉慘叫出聲!
可等待她的卻是更殘忍的酷刑……
“李明玉,今夜,纔剛剛開始……你在寧霜身上種下的,我會一一還到你的身上!”
宮秋如在天色將亮的時候趕回了九王府,只是她剛走進醉天閣了,卻發現四周多了不少的守衛。她愣了愣,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幸好自己已經換下了身上的血衣,稍微揉了揉有些血紅的眼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憔悴,才走了過去。那守衛看到宮秋如,很訝異地回頭看了看內室,才怔怔打開門:“如側妃。”
“嗯。”
宮秋如應了聲,快步走了進去。
推開內室的門,果然看到恨水和歐陽沉醉。
恨水正在給歐陽沉醉包紮,看到宮秋如走進來,微微頜首,繼續認真的包紮。
宮秋如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走過去,演戲演了這麼久,終於在今夜是一個收尾,無論歐陽沉醉是否懷疑,她都不怕了,只是,如果歐陽沉醉沒有懷疑,那最好,秋鷹的下落,還需讓她繼續隱忍下去。
早晚有一天,他欠下的,她都會從他身上一一討還回來。
可想到這些時日的荒唐與隱忍,她覺得自己心口像是破開了一個口子,汩汩向外冒着血,想要像對付李明玉那般,破開歐陽沉醉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是不是也是黑的。可偏偏在自己決定孤注一擲的時候,歐陽沉醉竟然救了她……該死!
深吸一口氣,宮秋如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歐陽沉醉閉着眼,不知道是昏迷還是清醒。
直到恨水包紮好,才站起身,讓歐陽沉醉的身體靠在牀的欄杆上,站起身,整理藥箱,“如側妃,醉的身體還很虛弱,好好照顧他,如果有什麼事,我就在附近。”
“好。”
宮秋如輕輕應了聲,斂去眼底的冷,眨了眨眼,再擡起頭時,眼睛裡帶着哀傷與擔憂。
房間的門被關上,四周靜了下來。
她走過去,坐在牀沿邊,怔怔看着歐陽沉醉的臉,沒有動,臉上隱隱浮現一抹落寞。
孤獨,而又沉寂。
她垂着眼,並不能看清楚眼底的情緒。
沒過多久,宮秋如感覺一隻手碰了碰她的臉,她快速擡起頭,當看到歐陽沉醉漆黑的眸仁時,眼底有光一掠而過,卻不敢動,帶着小心翼翼,“你……”
她的聲音很輕,帶着不安。
“我沒事。”
歐陽沉醉安撫地捏了捏她發白低涼的臉,“這兩日讓你擔心了。”
“沒有……”宮秋如垂下頭,演戲是一回事,可真的看着歐陽沉醉,那些深情的,濃厚的話,她難保自己不會露出破綻。
好在歐陽沉醉沒有懷疑,嘆息一聲,把她擁入了懷裡。
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沙啞,“還好,你沒事……如果你那晚出了什麼事,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
“還好……”
歐陽沉醉的低喃在頭頂徐徐喃着,宮秋如的臉靠在他的胸前,眉頭死死擰着,他的這些話,只讓她覺得厭煩。
十指慢慢收緊,抓皺了歐陽沉醉胸前的衣服。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宮秋如的沉默讓歐陽沉醉擡起她的頭,細細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什麼不妥,才湊過去在她涼涼的脣上吻了一下,“是不是被那日嚇到了?”
“是啊,我怕……怕你會死。”宮秋如的眼睫輕輕顫着,帶着一種柔弱的美。
看得歐陽沉醉心動不已。
捧着她的臉,輕輕吻上她的脣,只是剛碰了一下,卻被宮秋如一把推開了。
碰到了傷口,他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宮秋如從牀上跳下來,一股牴觸的厭惡從心底深處蔓延開,在看到歐陽沉醉胸口包紮好的白紗布上又滲出血,更加不安,手忙腳亂地走過去,卻不敢碰他,“怎麼辦?流血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怕碰到你的傷口,醉……我……我……”
“噓……”
她的不安落入歐陽沉醉眼底,成了最好的良藥,輕輕捏住了她的手,“我沒事,不要擔心。”
“可你流了好多血……”
“只不過是小傷,沒事的。”
他的安撫漸漸起了作用,宮秋如冷靜下來,在他的牽引下,重新依偎在他的懷裡,這一次,即使牴觸,宮秋如也沒有亂動,只是身體異常僵硬。歐陽沉醉以爲她還在擔心,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輕安撫,“如兒,我沒事。”
“嗯。”宮秋如的視線落在一處,儘量忽略那落在身上的手和溫度,她知道自己再掙扎哪怕多一次,就會引起歐陽沉醉的懷疑。
那些厭惡最終在眼底深處凝聚,然後煙消雲散,成爲眼底最深的黑墨。
“如兒,你方纔去哪兒了?”
房間裡的沉寂,被歐陽沉醉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打破。
宮秋如神情微微一動,只不過把腦袋在他胸前沒有傷口的地方蹭了蹭,“你不在這裡,我問了恨水公子他不告訴我你在哪兒,我擔心的睡不着,就去轉了轉。”
“……”
歐陽沉醉許久都沒有出聲。
宮秋如很擔心他會懷疑,她離開的時候算準了歐陽沉醉一時半會回不來,可沒想到他竟然會提前回來。
不過,好在很快聽到了歐陽沉醉恍若嘆息的一聲:“不會再有下次了……”
“……嗯。”
宮秋如知道他說的是琅峰山頂的事,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知道是誰嗎?”
“還沒有查出來。”
歐陽沉醉的目光灼灼發狠,那人就像是一個謎,他派人找遍了京中,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他,到底是誰?
可他竟然敢傷他的人,那就要做好準備,他……絕不會放過他!
宮秋如頭頂聽着歐陽沉醉的呼吸,她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倦怠,歐陽沉醉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恢復,就不會對自己做什麼,精神一放鬆,她很快沉沉睡去。
只是夢裡,依然一片荒涼。
心口,隨着荒蕪,疼得發苦。
歐陽沉醉低頭看着沉睡的人兒,緊皺的眉頭慢慢舒緩,攬着她腰,也緩緩閉上了眼,日光從窗櫺的縫隙漏進來,像是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層金光。
只可惜……不過是同牀異夢的兩個困獸。
誰也不願饒過誰。
同一時刻,離京中是十里外的一個小鎮的客棧裡,一個男子猛地驚醒,蹙然坐起身,潔白如玉的面容上佈滿了冷汗,空茫的雙眼怔怔盯着前方,彷彿還未從剛纔的夢境中回過神。
廂房的門被推開,聽到異動的手下衝進來:“殿下,怎麼了?”
“無礙……”
男子這纔回神,揉了揉眉心,十指修長如玉,骨節分明,披上外袍下牀,一身清骨,傲然而立,“噩夢而已。”
走到一側,推開窗戶,冷風魚貫而入,清醒了不少。
“離京中還有多遠?”
“十里。殿下,今日還趕路嗎?”
“嗯。”
“可要提前知會新帝?”
“不用,我們先找個機會去一趟九王府。”
他倒要看看,到底那宮秋如多大的能耐,敢對他的皇妹下手!“下去吧。”
“是,殿下!”
房間裡很快退得一乾二淨。
男子目光怔怔落在窗外的一處,腦海裡空茫茫的,可那似是而非的夢境,從數年前他醒來的那一刻就開始纏繞着他,躲不開,看不清,他只記得漫天的血光……以及,那蒼涼的低喃。
——小如,快走……
——不!要走一起走!要死……我們死在一起!
……
夢境裡看不清面容的兩人,到底是誰?
爲什麼他會一夢十年?!
——九王府醉天閣。
宮秋如是被門外李毅的聲音吵醒的,她睜開眼,就對上了歐陽沉醉的後背。
聽到動靜,歐陽沉醉穿衣的動作停下,回頭看到她,走過去,在她眼翦上撫了撫,“繼續睡,我看看出了什麼事。”
“……嗯。”
宮秋如重新閉上眼,從喉嚨裡懶洋洋呢喃一聲。
歐陽沉醉俯下身,在她嘴角親了親,才轉身出了內室。
聽到關門聲,宮秋如才慢慢睜開眼,眼底清醒的冷漠代替了方纔的迷茫,嘴角勾着嘲弄的笑,她當然知道李毅找歐陽沉醉什麼事,接下來幾天,又夠他忙的了。
翻了個身,宮秋如繼續睡去。
歐陽沉醉,這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