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兒值多少錢,這是一個很有趣的話題。
以它能降服這些狼羣的表現來看,自然不是一個尋常價錢能買到的神物。
但對於徐寒來說,玄兒的價錢卻並非由這些所決定,玄兒陪着他走過了這麼多年,莫說玄兒如今表現出來的特異之處,就是玄兒只是一隻尋常得不能在尋常的黑貓,徐寒也不會拿它去做任何的交易。
徐寒擁有的東西並不多。
而正是擁有的太少,所以每一樣他都會用自己命去守護。
所以他在那時搖了搖頭,迴應道:“你買不起。”
他當然感激劉笙,也真心將劉笙當做自己的朋友,可這並不意味着他便會將玄兒當做一個貨物一般送出或是賣出。二者之於徐寒,都同樣重要。
這樣的回答倒是在劉笙預料之中,他颯然一笑,對此不以爲意。
“你認識我?”他索性岔開了這個問題,轉而問道。
“自然。”徐寒點了點頭。
而這時,終於從妖狼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的諸人卻是趕忙收拾起地上的貨物,至於那一地的妖丹,甘老大在詢問了劉笙的意思之後,便將之裝入了一個小巷子中,玄兒見狀一臉興奮的跳了進去,眯着眼睛一顆又一顆猶如吃飯一般將這些妖丹送入嘴中。
“說說,我究竟是誰?”劉笙的雙眸眯起,看着徐寒問道。
......
第二日,帶着或忐忑或不安的情緒一行人再次向着鹿角原的中心進發,只是隊伍之中人員的關係卻因爲昨日的事情,悄然發生了更變。
那位名叫劉笙的大人物自然還坐在商隊唯一的馬車之中,但人羣卻隱隱變成了以那位肩上站着的黑貓爲首的架勢。
“老大,你說那妖物是不是就是那些匪盜?”帶着僥倖的心思,胡馬走到了甄玥的跟前,小聲的問道。
甄玥聞言搖了搖頭,“他說不是。”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徐寒,聽聞此言的胡馬擡頭看了前方那少年的背影一眼,想着自己之前的刁蠻莫名有些心虛。
“老大,這小子有些邪乎。”他沉着聲音再次言道。
誰知這話卻招來甄玥狠狠的一瞪,她言道:“管住自己的破嘴,小心禍從口出!”
胡馬頓時沒了氣焰,縮了縮腦袋退了回來。
“再有半日路程就到鹿角原的中心了。”走在前方的甘老大擡頭看了看天色,回身言道。
鹿角原其實是一個狹長的平原,想要穿越鹿角原前後其實也不過四五日的路程,昨日在趕走了狼羣之後,徐寒便下令讓甘老大將所有貨物盡數原地丟棄,現在這些馬車中所轉折的箱子其實早就是空的了,沒了負重的馬車自然速度快了不少,這才過半日光景便快要抵達鹿角原的中心。
“嗯,繼續趕路。”徐寒點了點頭,如此言道。
甘老大聞言,臉色雖然有些難看,但終究不敢違背徐寒的意思,便在帶着諸人上路。
顯然在經歷昨夜的事情之後,徐寒在諸人心中的威信已經到了讓諸人沒有任何勇氣反駁他的決定的地步。
而在甘老大領着諸人再次趕路之時,徐寒看着甘老大等人的背影,眉頭卻忽然皺了起來。
“你是在擔心那些匪盜嗎?”而甄玥卻在那時邁步走到了徐寒的身側,輕聲問道。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徐寒聞言,轉眼看了甄玥一眼,卻是搖了搖頭,並不多言。
他並未說謊,他想的確實不是此事。
昨日他將自己知道的關於劉笙的事情盡數告訴了對方,可是對方的反應卻讓徐寒有些失望。
他似乎完全忘記了作爲劉笙之前的事情,除了自己的姓名什麼都記不得,身子就連他的弟弟與妹妹都一併忘記了。若不是最後他掏出了那柄刻着寒字的匕首,徐寒幾乎就要懷疑眼前的人只是一個碰巧同名同姓又與劉笙生得一模一樣的傢伙。
而匕首的出現雖然讓徐寒肯定了對方的身份,可對方對於徐寒卻報有極大的戒心。
昨夜的談話終究無疾而終。
對於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劉笙顯然對徐寒存在警惕,並不遠透露,徐寒自然不能強迫他,只能是暫且作罷,想着待到此間事了在與對方好生談一談。
只是徐寒這般愁雲密佈神情落在甄玥的眼中,對方似乎並不信服徐寒的態度,只以爲他是在寬慰自己。
甄玥於那時輕聲言道:“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說不準那些匪盜真的便是那些妖狼...”
這樣的猜測從看見那些妖狼對於妖丹的渴求之後,便一直存在於甄玥的腦海,只是不知爲何,徐寒卻從一開始便否定了這樣的猜測。
此刻再次說出,甄玥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希望徐寒能夠解釋出他如此篤定那些妖狼並非匪盜的原因,又或者能從徐寒口中知道些許那些匪盜的身份,這樣她多少能夠在匪盜到來時做好準備。
只是她這點心思怎麼瞞得過徐寒,徐寒側眸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想知道那些匪盜究竟是誰?”
甄玥倒是沒有半點心思被戳破後應有的警覺,她點了點頭,目光直直的看着徐寒。
“其實知不知道對方是誰,對於你們來說,並無區別。我唯一能夠告訴你們的是...”徐寒的眉頭一挑,一道聲音於那時自他嘴裡吐出。“若是真的遇到了那些盜匪,什麼都不要想。”
“逃!”
......
徐寒細細算過,若是真如甄玥所言,每一個被洗劫的商隊,都是攜帶着這妖丹的話,且數量與甘老大此次相差不多。
那麼前前後後數起命案加在一起的妖丹恐怕是一個極爲不菲的數字,而這樣龐大數字的妖丹,若是盡數被那狼羣所得,那他們所能產生的變異必然遠不止昨日所見那般簡單,很顯然狼羣的存在很可能是因爲它們在機緣巧合得到了一些那些匪盜掠奪來的妖丹。
至於是那些匪盜刻意爲之,還是不小心遺失的徐寒不得而知。
而那些匪盜的真實身份,徐寒結合之前從寧竹芒等人那裡得來的一些消息,心頭隱隱有些猜測,徐寒也將這樣的猜測告訴了劉笙,可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劉笙依然固執保持自己之前橫穿鹿角原的決定。
徐寒知道因爲失憶的緣故,對方對自己報有戒心,見勸解無效,徐寒也只能硬着頭皮與之一同前往,但心裡卻已經暗暗想着如何擺平此事。
至於提醒甄玥等人,于徐寒來說只是一個不費吹灰之力的善舉,這樣事情他倒是樂意爲之,甚至讓甘老大卸掉貨物,也是希望在危險來臨時,甘老大與他的夥計能夠快速逃離此處。
或許徐寒自己從未察覺,正如夫子曾言。
徐寒那冰冷的外表下,其實藏着一顆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善良的心。
......
很快夜色再次降臨在鹿角原。
商隊停了下來,營地裡點起了篝火。
但諸人卻絲毫沒有睡下的心思,這裡已經是鹿角原的中心,也是那數起商隊的慘案發生的地帶,甘老大倒是有意連夜趕路穿越此處,可劉笙卻極爲嚴厲的拒絕了對方的提議,甘老大就是再不情願卻也不敢去違背劉笙的意思,只能是原地駐紮下來。
可身處此境,那些夥計也好,甄玥等人也罷顯然都沒有睡意,反倒是一個個繃緊了神經。
而徐寒也終於是從劉笙此舉中回過了味來,劉笙根本不是想要趕路或是其他,他從一開始選擇這個商隊目的便是以他們身上的妖丹作餌,引誘那些匪盜現身。
而事實上,他的計劃可以說很是成功。
在諸人安定下吃過晚飯之後,平原的遠處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本就繃緊了一根弦的諸人在那時舉目望去,卻見那遠處一排身影忽的浮現在地平線上。
他們漫步走來,步履看似並不急促,可速度卻出奇的快,只是十餘息的光景,他們的模樣便已然能夠看清。
與想象那些手持刀戟的匪盜不同,那些來者皆是身着白袍,頭戴髮簪,模樣俊朗且氣息沉穩之人。
與其說是匪盜,倒不如說是儒生更爲恰當。
“他們?”甘老大皺起了眉頭,轉頭看向身旁的徐寒,試圖從對方的口中知道一些答案。
可徐寒卻顯然沒有理會他們的心思,只是身子向前邁出一步,嘴裡吐出一道與之前如出一轍的字眼:“逃!”
諸人一愣,都未回過神來,而那羣白袍儒生卻依然走到了諸人的跟前。
而爲首的那位儒生卻是目光冰冷的諸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忽的眉頭一挑,看向那座營地內唯一的馬車。
“看樣子這一次,來的是個大人物啊?”那儒生如此說道,可目光中卻並無半分的詫異之色。“想不到森羅殿家大業大,竟然爲了這些些許妖丹,便要如此勞師動衆...”
而車廂也在那時緩緩打開,劉笙邁步而出。
他走到了那些白袍儒生的跟前,一如他們打量諸人一般,打量了一番對方,最後沉聲言道。
“在下也想不到,素來號稱讀書人之聖地的太陰宮爲了些許妖丹,竟然會幹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