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長風嘆了一口氣,在桌邊坐下,隨手拿起李小宛留下的幾張銀票。一看之下,汪長風又蹭的一下從凳子上跳起來,這也太誇張了吧。
原來一共五張銀票,每張是十萬兩,整整五十萬兩銀子,就攥在自己手中。
汪長風想來不覺有些好笑,就在半月之前,他和玉真兒還基本身無分文,到了舟山之後,靠着賣掉倭寇的船才得了一百多兩銀子,那時三人已是歡天喜地,靠着這些銀子買了馬車,又支撐了一路上的開支,否則他們得一路乞討到京師。
後來在鄭府,汪長風咬着牙覥着臉,跟鄭和又借了一萬兩銀子,當時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還上,鄭和也壓根沒想着要自己還。
沒想到如今一下子手裡有了整整五十萬兩銀票,而且看樣子李小宛明擺着把這些錢算作是給汪長風的一種補償,隨便汪長風如何使用。突然間擁有了如此巨大的一筆財富,又讓汪長風覺得是不是在夢中了。
還沒等汪長風回味明白,門外響起敲門聲,卻是玉真兒的聲音:“小夥計,該起牀了!”
汪長風把銀票收入懷中,他擔心玉真兒看到之後必會追問來源,以玉真兒的機智,她肯定能猜出這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正是汪長風不想讓玉真兒知道的,因爲太危險,不值得。
汪長風好整以暇道:“進來吧。”一邊隨手拿起一個包子,大嚼起來。
只見房門一開,玉真兒一身黃衫,帶着月珠邁着方步走了進來。
剛一進門,玉真兒突然臉色一變,喊道:“不對,有問題!”
把汪長風嚇了一跳,手裡的半個包子差點掉到地上。
汪長風做賊心虛道:“什麼不對,大早上的,別大呼小叫,這是客棧。”
玉真兒在房間裡四處走了幾步,又靠近桌子,對着汪長風嗅了幾下,汪長風奇道:“一身酒氣,有什麼好聞的,我還沒洗澡呢。”
玉真兒搖了搖頭,轉頭問月珠:“你有沒有聞到什麼?”
月珠仔細嗅了嗅,道:“真兒姐姐,好像是有點不對勁,早晨咱們進來送早點的時候,好像沒這種味道。”
玉真兒突然喊道:“沒錯!就是沒這種味道!”
汪長風正在喝粥,這一嗓子差點把粥碗扔到桌子上。苦笑道:“大小姐,別疑神疑鬼了行嗎?這大白天的,如果進來人我能發現不了?”
玉真兒走過來看着汪長風的眼睛,神神秘秘地道:“如果是你故意不想發現呢?”
汪長風心裡一緊,面上卻努力不動聲色:“什麼亂七八糟的,聽不懂。”
玉真兒猛地一敲桌子,道:“做賊心虛!快說,這香氣哪來的?別狡辯,老實交代,或許本小姐會寬大處理,否則,哼哼,後果你知道。”
汪長風又被嚇了一跳,嘆了口氣,示意月珠把房門先關上。
端起粥來,先慢慢喝了兩口。他突然意識到剛纔李小宛好像就着這碗喝過兩口,自己卻不知不覺又喝了好幾口,如今想來,好像連這粥碗都有些香氣殘留了。
玉真兒見他還在不緊不慢的喝粥,好像還在回味着什麼,怒氣有些上來了,嗔道:“就知道喝,早知道不給你送了!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汪長風心裡快速計議了一遍,李小宛所說之事幹系重大,如果說給玉真兒聽了,只怕會有兩種結果,或者玉真兒竭力反對自己參與,那就辜負了李小宛,或者玉真兒認可自己參與,那必然玉真兒也會跟着一起去,只是此事兇險,萬一有個閃失,汪長風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師父。既然如此,那隻能委屈玉真兒一段時間,等救出方敬祖之後,再跟她解釋也不遲。
計議已定,汪長風讓玉真兒湊過來,神秘說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位仙女進了我的房間,還給我送來了一屜包子,一碗粥,幾碟小菜,沒想到一覺醒來,竟然是真的!”
玉真兒聽罷,對着汪長風的肩頭就是一記老拳,打得汪長風怪叫一聲,連連喊疼。玉真兒氣鼓鼓道:“不想說是不是?本小姐還不樂意聽了,就憋在你自己的肚子裡吧!月珠,咱們走!”說罷起身就走,剛走出幾步,轉身回來就把桌子上的包子和粥端走了,臨走留下一句:“既然夢到仙女給你送好吃的,那就上牀繼續做夢去吧!”
月珠對着汪長風做了個鬼臉,也跟着玉真兒走了出去。
汪長風搖了搖頭,折騰了一早上,就吃了一個包子,喝了兩口粥,這女人多了真是要命。
看看離午飯時間還早,索性躺回牀上,細細盤算盤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剛躺下沒多久,只聽房門輕輕敲了兩聲。
汪長風以爲是玉真兒,有點生氣道:“怎麼又回來了,忘拿什麼了?”
打開門一看,竟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滿臉笑意道:“敢問是汪長風汪大人麼?”
汪長風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見他穿着雖不名貴,但乾淨利落,像是哪個大戶人家出來的,便點了點頭。
那人趕緊躬身行禮道:“見過汪大人。小的是魯王府的管家,姓周,魯王爺命小的前來請汪大人過府一敘。”
汪長風心想自己這入京才幾天,又是錦衣衛又是王爺,敢情前二十年沒吃的飯都在這兩天吃完了,好歹顧及點我的感受,岔開點行不行。心裡想着,嘴上卻換了一句:“哦?魯王請我?走吧,前面帶路。”
說罷便跟着周管家款款下樓。門前早已停了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比自己入京前買的那輛馬車可豪華多了。
一旁早有僕人過來,服侍汪長風上了馬車,一路往魯王府而去。劉致遠等幾個護衛趕着另一駕馬車,遠遠在後面跟着。
魯王府在西城一帶,離此十多裡地,不過王府的馬車極快,不到半個時辰,已來到王府門口。
汪長風下了車,擡頭仰望了一下魯王府,只見青瓦白牆,一溜三扇大門並列,到並不顯得如何氣派,單論門樓的氣勢恐怕還要被聚春坊比下去。心想看來這魯王爺是個低調之人,不喜奢華鋪張。
周管家在前帶路,從側門進了王府。穿過一個照壁,裡面是一個寬闊的小廣場,似是練武的地方。
汪長風心想王府裡還有這麼好武之人?難道是敏郡主不成?
正在思考之間,冷不丁斜刺裡閃過一個人影,大喝道:“站住!何人擅闖王府?”
汪長風嚇了一跳,怎麼王府裡還遇到打劫了的?定神一看,只見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穿着習武之人常見的短打扮,正死死盯住自己。
汪長風被他盯的有點發毛,正想轉頭問問周管家這是怎麼回事,誰知那周管家溜得倒快,早不見了蹤影。
汪長風心裡笑罵了一句,道:“在下汪長風,應魯王爺相邀,來府上拜訪。只是不知這周管家哪裡去了?”說罷故意四下張望尋找。
誰知那少年一聽此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來,一把抓住汪長風雙手,喜道:“原來你就是汪長風?終於見到真人了,我那妹妹天天回來說你的事蹟,武功又高,酒量還好,快意人生,簡直就是我夢想中的武林高手的樣子。你逼退柳老爺子的那招太帥了,叫什麼來着?”邊說邊比劃上了,兩手往虛空一抓,再往前一送,倒真像那麼回事兒。
汪長風沒想到這少年轉變怎麼這麼大,試探着問道:“令妹是敏郡主?”
“那當然,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妹妹。”那少年笑着道。
汪長風心下了然,原來是魯王爺的世子,怪不得敢在府裡如此大呼小叫。
還未等汪長風說話,那少年又湊上來道:“快教教我你那招龍抓手怎麼練的,趕明兒我練成了,讓朱老四那幫小子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汪長風苦笑道:“那招功夫有名字,叫風雲龍虎手,練起來可不容易。”
那少年道:“當然,好功夫練起來都不容易,這個道理我懂。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同意教我,咱們就先拜師如何?”
汪長風一聽更加哭笑不得,這都哪跟哪兒啊,怎麼一上來就扯到拜師上了,再說自己也不過十八歲的毛頭小子,初出師門不久,哪裡有能力收徒弟。趕緊擺手道:“教你幾招功夫可以,但拜師就免了,我有個規矩,不收徒弟。”
那少年也不惱,笑道:“那沒關係,您能教我就行,您可以不認我這個徒弟,我可得認您這個師父。”說話之間,竟然立即恭敬起來,連稱呼都改了。
汪長風搖了搖頭道:“世子高興就好。要不勞煩世子帶一下路?”
那少年一拍腦袋,道:“我爹讓我出來看看,我怎麼把這事忘了,請師父跟我來。”
說罷畢恭畢敬地在前面帶路,汪長風也只好由他去了。
轉過幾道迴廊,穿過一個垂花拱門,裡面豁然開朗,只見假山小橋流水,幾處亭臺樓榭掩映在綠樹之中,倒是一派標準的蘇式園林風景。
汪長風嘆道:“這纔是王府應有的氣象。”
沒想到那少年嗤了一聲道:“這算什麼,我們在山東的老宅子可比這裡大多了。江南這邊老愛搞這些小橋流水的東西,中看不中用。”
汪長風也不反駁,跟着他過了一道小橋,眼前出現幾間大殿,想必是王府的正房了。
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有人在唉聲嘆氣:“小黃,你怎麼就不愛吃東西呢,都三天了,你看看,連小白都快比你長得大了。還有紅紅,別老趴着,快起來吃東西,乖啊。”
汪長風心裡好奇,這是誰在府裡養貓養狗不成?
進門一看,只見中間擺着一個碩大的魚缸,方方正正,每邊都三尺有餘,最奇的是這魚缸不是普通的石質魚缸,而是用西洋進貢的玻璃魚缸製成,通體透明,魚缸裡的魚兒、水草、螺獅之類一目瞭然,清清楚楚。這麼大的一隻玻璃魚缸,估計價值不菲,一般官宦人家斷然是用不起的。
此時魚缸邊上正站着一位半大老頭,鬢間些許有些白髮,正在全神貫注對着魚缸說話。
汪長風不禁莞爾,原來這人是跟魚在對話,倒也十分有趣。
只聽那少年對着老頭喊了一句:“爹,汪大人到了。”
那老頭哦了一聲,仍然盯着魚缸,嘴裡繼續絮絮叨叨。
那少年又加大了聲音喊道:“爹,別看了,汪大人到了!”
那老頭啊了一聲,斥道:“別大聲喊,看你把魚都嚇跑了,本來這幾天就不愛進食,你這一嚇再有個三長兩短,看我怎麼收拾你!”
汪長風知道這就是魯王,趕緊上前躬身拜倒:“下官汪長風,拜見王爺。”
那老頭這才轉過身來,看了幾眼汪長風,道:“你小子就是汪長風?我看也沒長三頭六臂啊,怎麼說得那麼邪乎。”
汪長風笑道:“王爺說笑了,下官自打孃胎生下來就是兩條胳膊兩條腿,確實沒有多餘的了。”
魯王聽完哈哈大笑:“你小子有點意思。你從七星島來,天天在海上混的,知道怎麼養魚麼?”
汪長風正色道:“回王爺,在下確實不會養魚。不過,對魚的習性倒是略知一二。”
魯王本來對他沒抱太大期望,聽他如此一說,馬上來了精神:“那趕緊過來幫老子看看,這幾條魚最近不愛進食,可把老子愁壞了。”
汪長風見他如此上心,少不得也湊到魚缸邊上,細細觀察着缸中的魚兒。那少年也湊了過來,滿臉崇敬地看着汪長風。
汪長風仔細看了一下,湊到水面聞了聞,又用手指輕蘸一點缸中之水,放到嘴裡略加品嚐。
魯王哪見過這種架勢,一時竟愣住了,試探着問道:“可發現了什麼問題?”
汪長風略一沉吟,道:“養魚先養水,王爺這魚缸和魚都是極品,唯獨這水差點兒意思。”
魯王大惑不解道:“老子也給他們經常換水啊,用的可都是從城外山裡面專門運來的山泉水。”
汪長風笑道:“這就是了。魚兒都是戀舊的東西,換水太勤不好,否則它們會沒有安全感,此其一。山泉水富含營養,用來養魚本來是極好的,只是泉水性涼,一般魚兒可承受不住,非得要在日頭下曬上半日纔好,此其二。說道這幾條魚,這黃緞錦想必是剛進府不過三日,這魚嬌貴,生性又膽小,恐怕是因爲水質不合適,又加上沒有安定的環境,所以不肯進食。至於那紅尾鯛,卻又是性喜陰涼,最愛在岩石之下棲息,此刻伏在水底不動,想必是沒有找好棲身之所。”
魯王聽完,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養的魚老死,原來有這麼多道道,有點兒意思。來人,把魚缸擡出去曬一曬,另外挑幾塊好看的假山石放到魚缸之中。”
汪長風道:“不可直接暴曬,魚兒也會受不了,還是找個樹蔭之處放上兩個時辰即可。”
魯王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汪長風,道:“懂得還真不少,看來敏敏那丫頭眼光還不錯。”
汪長風知道今日前來估計跟敏郡主有關係,只是不知那丫頭在魯王面前說了些什麼,所以只好謹言慎行,隨機應變。
這時那少年發話了:“爹,汪大人已經同意收我爲徒了。是吧,師父?”
汪長風一時不知是說對好還不是不對好,只好淡然一笑。
正在這時,殿外有人說道:“我纔不信,那小子能收你做徒弟?”
話音未落,一個少女走進殿來,正是朱敏敏。只見她今天跟前兩回卻又有些不同,竟換了一身頗爲淑女的裝束,長裙拖地,環佩叮噹,儼然一位大家閨秀。只是汪長風習慣了她原來那身打扮,今天看到這幅模樣,反而有些不太適應。
只聽朱敏敏嗔道:“臭小子,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汪長風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是盯着人家姑娘多看了幾眼,趕緊說道:“郡主見諒,在下只是覺得今天郡主裝束與往日不同,有點沒反應過來。”
朱敏敏跺了一下腳,喊道:“爹爹嫌我之前穿得不像淑女,今天換了淑女裝扮,你又嫌不適應,你們到底想讓我怎樣?”
殿內三人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那少年搶着說道:“一邊是老爹,一邊是老公,妹妹你今後只怕有得選了。”
朱敏敏臉頰緋紅,罵道:“就你話多,功課都做完了嗎?這裡都是大人說話,別亂插嘴!”
汪長風一聽也不知所措,這世子也太敢說了,怎麼連老公都出來了,這要傳出去,郡主的名聲可就完了。
魯王此時發話了:“高暉別信口胡唚,你不要臉面,你妹妹還要嫁人呢。”
朱高暉聽了魯王的訓斥,吐了一下舌頭,不敢再說話了。
魯王嘆道:“老子就這麼一對兒女,龍鳳胎,高暉比敏敏早落地半個時辰,他們母親沒的早,打小就沒怎麼好好管教,所以女孩子也不像女孩子,這男孩子也不太像個男孩子。”
朱高暉倒是老實聽着,朱敏敏卻不樂意了:“爹,您當着外人說什麼呢。”
魯王自覺失言,笑道:“好好,不說了。走吧,吃飯去!”便帶頭往殿外走去。
⊙ ttκΛ n⊙ ¢O 原來府中下人們早在外面涼亭中擺好了一桌酒席。四周涼風習習,綠水成蔭,確實是個吃飯的好地方。
四人落座之後,王爺居中,汪長風本來要坐下首,硬被王爺拉到自己身邊坐了,朱高暉又麻利地搶了汪長風身邊的位置,朱敏敏只好坐在汪長風正對面。只是如此一來四目相對,想不看都不行了。
魯王瀟灑不拘小節,道:“今天也沒有外人,純屬家宴,你也不必拘束,放開了吃喝,喝醉了這裡有的是房間,隨便睡去。”
汪長風笑道:“王爺說笑了,長風雖然酒量一般,儘量陪您老多喝兩杯便是。”
魯王道:“你小子一口氣喝掉一罈燒刀子,還叫酒量一般?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
汪長風一時語塞,辯解道:“王爺有所不知,當天喝完,夜裡回去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連怎麼上的牀都忘記了。”
魯王哈哈大笑,道:“都是爽快之人,這喝酒就跟逛青樓一樣,圖的就是個痛快。”
朱敏敏在旁嗔道:“爹,女兒還在這兒呢!”
魯王又發覺自己失言了,趕緊賠不是:“看爹這張嘴,老糊塗了。來來來,先喝起來。”
這邊汪長風與魯王推杯換盞,朱高暉在邊上殷勤夾菜,倒是好不和諧。只剩下朱敏敏坐在那裡,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好低着頭生悶氣。
魯王突然道:“覺得皇上這次給你安排的差事怎麼樣?”
汪長風一凜,正色道:“長風不敢妄加評論,只是盡力而爲罷了。”
魯王點點頭,道:“我那四哥,心裡可裝着不少事兒呢,你小子在外面當差,多留個心眼,什麼都好說,命纔是自己的。”
汪長風深以爲然,拱手道:“謝王爺提點,長風謹記在心。”
魯王擺擺手道:“我也不是單爲你好,主要是我這裡還有一位,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只怕這位也得要死要活。”說着往朱敏敏那瞥了一眼。
朱敏敏雖然低着頭,對兩人的對話可是一直在仔細聽着,見王爺又說到自己,不禁嬌嗔道:“爹,誰說要死要活了,您再這樣,敏敏以後什麼都不跟您說了。”說完臉上早已一片紅霞,頭低得更低了。
汪長風也是大窘,訕訕笑道:“王爺又說笑了,長風一定小心活命,一見不好,拔腿就逃。”
魯王哈哈大笑道:“就是這個意思!這小子一點就透,有點兒像我當年的風範。”
汪長風忍住笑,心想合着您老當年是這種風格啊。邊上朱敏敏和朱高暉也聽出來問題,偷偷笑了起來。
魯王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不服氣地罵道:“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當年跑得快,哪裡有後來你們倆。”
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好笑,放開大笑起來。一時間涼亭中笑聲陣陣,和諧無比。
這頓酒直喝了兩個時辰,魯王早已不勝酒力,被下人扶着回房睡覺去了。朱高暉也大喊喝多了難受,扶着欄杆跑了,涼亭裡只剩下對坐的兩人,竟然連個下人都看不見了。
汪長風也突然發覺周圍氣氛不對,怎麼偌大個園子,就剩下了自己和朱敏敏二人了。剛要起身,突然發現對面朱敏敏正擡起頭來,脈脈望着自己,只好又坐了回去。
汪長風沒話找話道:“昨日在客棧中是玉真兒不對,我替她向郡主道歉。”
朱敏敏道:“不是她的錯,是我脾氣不好亂說話,惹到她了。你不要怪她,我看她對你好像很關心。”說完又低下頭去,擺弄着髮梢。
汪長風見她雖然低着頭,卻仍是一副可愛的小女生樣子,不禁心中柔情漸起。只是自己入京以來,變化接二連三,玉真兒就不用說了,本就青梅竹馬,情根早種,又遇上朱敏敏,看來也是個難纏的主兒,更不用說還有那位春蔭坊的李小宛,自己每次見到都要被石化一次,真是一個頭變做三個大。
兩人就這麼對坐着,誰也不說話,只有輕風拂過涼亭,鳥兒在周圍歡快啼鳴。
此時遠離涼亭的一簇花木之後,魯王和朱高暉正躲在後面偷偷觀看。
朱高暉道:“爹,這倆人就這麼坐着一動不動?這也能坐得住?”
魯王低聲斥道:“傻東西,當年我跟你娘年輕時候,就這樣不說話能坐一天。有時候不說話反而比說話更有意思,你小子以後慢慢就明白了。”
朱高暉摸摸腦袋,心想這些人真是奇怪,以後還是不要談情說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