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趙大木剛一坐下,立刻有人站出來挑戰。原來場邊衆人覺得趙大木的龜甲功功力精深,不敢貿然下場,但面對這個倭人,衆人心裡都有些活動。一則是這倭人主要靠輕身功夫取勝,只要注意防守,被偷襲的機會不大,二則是畢竟不能隨隨便便讓一個倭人佔了上風,顯得堂堂中原無人。
誰知兩人一交手,那倭人卻並沒有再次施展伏牛忍術,而是從腿彎處摸出一柄小巧的匕首,跟對方硬碰硬地廝殺在一起。
不出幾個回合,只能那人慘叫一聲,似是背上被那倭人的匕首劃了一刀,只見那人踉踉蹌蹌走回自己桌邊,看樣子雖然無性命之憂,也是傷得不輕。衆人只是看到兩人身形交錯了幾次,竟沒幾個看清那倭人如何得手。
接着又有兩人下場比試,那倭人每次對敵方式都不相同,有的是掌上功夫,有的是腿上功夫,似是樣樣精通,讓衆人大爲吒異。不過片刻,兩人都連番敗下陣來,一時間再也無人下場應戰。
右賢王笑道:“千惠小姐的手下果真是藏龍臥虎。”
豐臣千惠咯咯笑道:“殿下過獎了,不過是些上不了檯面的三腳貓功夫,跟殿下隨從差遠了。”
那倭人環視場內,操着半生不熟的漢話,傲然道:“還有哪個敢出手?”
衆人面面相覷,殿內一時靜了下來。
忽然一聲長嘆,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只見姬如冰撣了撣衣服,搖了搖頭,道:“可悲,可悲。”
那倭人一指姬如冰:“你,也想來挑戰?”語氣甚是輕蔑。
姬如冰長得一副白白淨淨的樣子,確實看着不像什麼武學高手。
姬如冰把玩着手內的那顆珠子,似是沒聽到那倭人的挑釁之言,自言自語道:“小冰,別人口出狂言,咱們不能不教訓他一下。”話音剛落,只見一道白影飄過,姬如冰已如一道閃電一般從座位上竄出,一掌擊向那倭人的胸口。
衆人開始都有些瞧不起這白麪小生,不過靠着老爹的面子,別人都敬他幾分。沒想到這小子竟深藏不露,光看這出手速度殿內衆人就自忖沒幾個能追上,看來北冥神君確實名不虛傳,虎父無犬子。
那倭人見姬如冰來勢極快,竟不閃不避,原地旋了幾下,倏地消失在場中。
場邊衆人大譁,不少人都聽說過東瀛忍術與中原的奇門遁甲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變化萬千,其匪夷所思之處,常人難以想像。若說剛纔那倭人憑藉極快的身法,閃到對方身後甚至頭頂偷襲,仍可用常理度之,這憑空消失的法門,卻是讓人大開眼界。
姬如冰一掌擊空,愣了一下,卻好像並未太過驚慌,手腕一抖,手中那顆珠子被拋到空中,滴溜溜在半空中旋轉,越來越亮。
正在此時,那倭人突然又出現在姬如冰的身後,一掌拍出,一股藍幽幽的火焰從那人的掌中直衝姬如冰的後背。那火焰絕非普通的煙火,倒像是來自地獄的鬼火一般,看着就讓人後背發涼。衆人心中暗罵,這倭人的邪術果然邪門異常,幸好自己沒有貿然下場,如今只看那白麪小生如何應對。
姬如冰似乎沒有覺察到後背的異樣,只是一隻手對着那珠子,似是在發動內力催動,那珠子忽然光華大作,光芒中似乎一條半透明的小冰龍從珠子中破壁而出,渾身還帶着絲絲水氣,像是剛從萬年寒冰中爬出來一般。
那小冰龍一聲輕嘶,直撲那倭人,口中卻吐出一股冰箭,又白又細,疾射那倭人的面門。
那倭人終於臉色變了一變,手掌急收,那道藍色的火焰突然變向,迎着那股冰箭而去。
只聽一聲悶響,那冰箭寸寸而斷,跌落地上,而那道火焰也瞬間消失不見。那小冰龍卻去勢未減,噗噗噗又是幾股冰箭噴出,疾射那倭人的周身上下。
此時姬如冰已轉過身來,負着手站在場中,好整以暇看着那小冰龍與那倭人纏鬥。
那倭人故技重施,身形一轉,又消失在場中,堪堪避過了那幾股冰箭。
誰知那小冰龍似乎能看透虛空一般,將頭一甩,又是一股冰箭噴出,對着旁邊的虛空而去。那個方向的幾個圍觀之人大駭,紛紛躲避不迭,這冰箭射到身上怕不是好受的。
只是那冰箭行到半空,似乎撞到了牆壁一般,撲地一聲消失了,伴隨着一聲慘叫,那倭人突然現出身形,肩頭卻多了一個血洞。
姬如冰手一揮,那小冰龍又是一聲輕嘶,掉頭飛回珠子之中,消失不見。那珠子轉了幾圈,又回到了姬如冰的手中。
那倭人嘴裡罵了幾句扶桑話,用手捂着肩頭退了下去。
場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喝彩之聲,雖然姬如冰藉助獨門秘寶取勝,但那倭人用忍術在先,對比起來,倒也不算欺負他。最主要是替大家出了一口氣,不至於今日沒了面子。
姬如冰抱拳道:“承讓,承讓。”眼睛卻飄向了豐臣千惠那邊,“千惠小姐,兵器無眼,實在是對不住了。”
豐臣千惠微笑道:“輸了便輸了,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你那冰龍很神奇,想必很珍貴吧?”
姬如冰笑道:“這個沒什麼,我們那幽冥宮裡這種東西多得是,有時間千惠小姐可以去看看。”
豐臣千惠點了點頭,卻沒有答話。
姬如冰環視四周,昂首道:“還有哪位想上來一試?”半晌無人應答。
“既然無人出列,那是不是就算我贏了?”姬如冰問道。
南海尊者雖然看不慣姬如冰,但這小子剛纔露的一手卻是讓人叫絕,恐怕自己出手也得費一番周折才能對付得了。剛要開口宣佈姬如冰獲勝,右賢王卻發話了:“不急,我這邊也有幾個隨從,看看有沒有想下場玩一玩的?”
汪長風粗聲粗氣道:“屬下願意一試。”
這一句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目光,衆人本來以爲右賢王只是隨口說說,畢竟右賢王本身並非武學高手,隨從想必也高不到哪裡去。剛纔這姬如冰的身手大家都看到了,已是年輕人中的翹楚,再加上獨門秘寶加持,恐怕這些隨從一起上都討不到便宜去。這個瘦一點的隨從是不是想在主子面前表現一把,只是這代價忒也大了些,剛纔那倭人肩頭的血洞就是榜樣。衆人已在心中替這個隨從惋惜,只怕等會不出一個回合,又是血濺當場。
豐臣千惠也好奇地看着汪長風,似乎想透過那個面具,看到面具之下的真面目。汪長風當然感覺到了豐臣千惠那灼灼的目光,只是此時還不能露出破綻。
右賢王道:“下場玩玩去吧,只是記住點到爲止,不可太過。”
汪長風應道:“是。”便緩步走進場中。
衆人心裡都覺得這右賢王未免太託大了些,這隨從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竟然還要叮囑他手下留情,這要是真能勝了姬如冰,怕是北冥神君的老臉都沒地方擱了。
姬如冰冷冷打量着汪長風,打心眼裡覺得這隨從自不量力,簡直從頭到腳冒着傻氣。
“我可以不用玄冰珠,照樣勝你。”姬如冰嘴角現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不必了,你有什麼手段都可以使出來,有多少使多少,不必掖着。”汪長風淡淡道。
姬如冰聞言大怒,這小子真是給臉不要臉,本來不想讓你掛彩,如今自己主動要求,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心念所及,身形一動,如箭一般一掌劈向汪長風。
兩人本來相距不足一丈,姬如冰剛一出手,那掌勢便已籠罩汪長風的上半身要害之處。這一掌姬如冰用了八成的功力,如果擊中,汪長風怕是要骨折筋斷。
誰知汪長風並未如那個倭人一樣躲閃,而是淡然一揮袖子,似是要遮擋那凌厲的掌勢。
衆人此時已確定這隨從是腦子有問題,這麼凌厲的掌勢即便運足氣力也不一定格擋地住,這小子竟然揮起袖子去擋,簡直是螳臂當車之舉。
只聽讓人詫異的是,姬如冰的手掌似是切到了一團棉花裡,突然之間凌厲之勢消失地無影無蹤。
姬如冰咦了一聲,顯然是不敢相信,撤回手掌,雙掌平推,一股風雷之氣噴薄而出,直撲汪長風的面門。這一招排山倒海乃是北冥神君的排雲掌絕學,純以內力催發,功力深厚之人,使出來能形成泰山壓頂之勢,十分霸道。
誰知汪長風依然好整以暇,另一隻袖子又是一揮。只聽砰地一聲巨響,姬如冰蹬蹬蹬連退幾步,怒道:“你這是什麼妖法,竟然連我的排雲掌也過不了一個回合?”
汪長風冷冷道:“聖教絕學深不可測,豈是你能妄斷的。”這排雲掌雖然霸道,終究是靠自身的內力支撐,那姬如冰才練了十年,積澱哪裡趕得上汪長風明月洗心經修煉自然之氣的成果。兩種氣息一撞之下,高低立判。
姬如冰一咬牙,手一翻,那玄冰珠已飛到半空,小冰龍一聲嘶鳴破壁而出,在空中盤了兩圈,直奔汪長風而去。一道冰箭從冰龍口中射出,帶着裂帛之音,射向汪長風的胸前。
姬如冰不想跟右賢王鬧得太難看,所以並未全力激發冰龍,只是射出一箭,想着能把汪長風嚇退最好,即便不能,傷勢也不會太重,總有臺階可下。
汪長風不躲不避,隨意擡起右手,嗤的一聲,一道勁氣自指尖發出,迎着那道冰箭而去。衆人也多少聽聞過天罡指之類的絕學,本來看到汪長風隨意使出一招,已覺大開眼界,更沒想到汪長風竟然直接用指氣去破那冰箭,這份精準的拿捏,更顯得匪夷所思。
冰箭凌厲,指氣飄渺,以堅破綿,本來是自然之事,只是那冰箭遇到汪長風的指氣之後,堪堪前行了數寸,突然砰地一聲,化作無數冰粉,撲簌簌四散落地。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衆人都看呆了。
姬如冰臉上寒氣漸起,被右賢王一個手下折了面子,那今後就別出來混了。想及此處,雙掌一吐,一股內力激發到那玄冰珠之中,那珠子的光芒瞬間大作,耀得殿內一片光明。
那小冰龍的身體突然之間從一尺左右變大了數倍,長成了一條長近一丈的冰龍,衆人這纔看清那冰龍竟是活靈活現,片片鱗甲鮮明異常,通體發着亮光,確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那冰龍口中嘶鳴着,發出陣陣龍吟之聲,繞着場中盤旋了幾圈。
汪長風立在當地,透過面具觀察着那條冰龍,心裡也感到頗爲驚奇,這小小珠子之內竟然隱藏着如此巨大的一條冰龍,看來那北冥神君手裡的好東西真是不少,將來如果有機會,少不得要去跟他討幾件用用。
這邊汪長風正在愣神,那冰龍已轉到汪長風對面,突然身形定住,對着汪長風嘶吼了一聲,身上鱗片全部豎起,突然之間化作無數冰刀,從上到下罩着汪長風而去。
場邊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呼,沒想到這冰龍如此狠戾,如此之多的冰刀同時射出,換成誰也抵擋不住,衆人都不忍看向汪長風,似乎下一刻就會被紮成刺蝟。
姬如冰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心道你既然自己找死,別怪我沒警告你,一會兒大不了給右賢王賠個不是便罷。
衆人只見汪長風后退一步,神色凝重,雙掌平推,不過是一招平平無奇的開門見山而已。誰知那雙掌之前突然氣息大作,隱約有一片光芒橫亙在汪長風身前。
只聽啪啪啪無數聲響起,那些冰刀飛進光芒之中,像是遇到了一道銅牆鐵壁,紛紛折斷,化作一大片碎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