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敏點頭道:“謝過道君提示。”說罷走到問仙石前站定,深吸一口氣,運起明月洗心經,手臂上慢慢充盈起一股真氣,猛然一掌拍出,只聽叮咚一聲,問仙石響了一下。
旁邊負責記錄的道童喊道:“道等考校。”
臺下立時又安靜下來,過了片刻嗡嗡的議論之聲響了起來,顯然大家對這麼一位年輕的姑娘能跨級進入道等,感到既震驚又有些不服。
人羣裡有人小聲嘟囔道:“這破石頭不會是有問題吧,怎麼這麼多人上去都不響,這小丫頭一上去就響了?”
又有人斥道:“別亂說,當心遭天譴!”嚇得剛纔那人一縮脖子,不敢再言語。
無塵道尊輕捋鬍鬚,轉頭對元真子道:“恭喜道君,本來以爲這屆大會也就這樣了,沒想到臨了還能冒出好苗子,着實難得。”
元真子心裡也有些訝異,心想那怪仙人雖然道行比自己要高一些,但在開門立派、培養弟子方面可大大不如自己,這麼多年下來琅環仙島別說有人才了,連個人影也沒見過,怎麼就突然之間冒出這麼幾個人?剛纔自己門下的出衆弟子也有幾個都上臺問石,可惜除了上屆那個成爲道師的大弟子,其餘人依然在生等打晃,這幾年下來竟是一個成才的都沒有,着實心裡有些苦惱。
不過元真子雖然心裡想了這許多,面上卻仍然笑道:“同喜同喜,這也是咱們東海正道的福氣,看來年輕一輩裡面還是後繼有人啊。”
旁邊幾位道人也都同聲附和。
不過汪長風突然感到渾身有些不舒服,這種感覺似乎在哪裡有過似的。好像有一雙冷冰冰的眼睛正在某個地方注視着自己,偏偏轉頭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輪到龍三公主問石,臺下衆人都屏息凝氣,看着她隨隨便便站在那裡,隨隨便便對着問仙石揮了一掌。問仙石應聲而響,又是噹的一聲,像是敲擊在金屬之上。
道童高喊道:“道等考校!”
臺下又是一陣騷動,這倆小丫頭雖然生得美,但也看不出有何仙風道骨之處,怎麼就這麼輕鬆就進入道等考校了?照這樣下去,再過十年就該進入仙等了,那還了得。
連元真子和無塵道尊也都有些不淡定起來,兩人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臺上的道童喊了一句:“請諸位安靜一些,還有最後一位仙友問石。”
汪長風倒沒在意這些喧鬧之聲,而是一直在暗中尋找那種奇怪感覺的來源,畢竟一直被那種冷冰冰的目光盯着,渾身不舒服。
他的氣息感覺十分靈敏,從修習自然感應功法之時就可感受到十丈之外的異樣之處,後來又練了明月洗心經,有了丹田內丹的加持,功力修爲大增,對外界的細微反應更爲強悍。既然感覺告訴他周圍有人在盯着他,那就一定沒有錯。
道童見汪長風沒有反應,又提醒他道:“這位仙友,該您出手了。”
汪長風這纔回過神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雖然仍在,但此刻先得把規定動作做完。
他這次來並沒有什麼具體目標,不過是想找個機會混入逍遙島而已,至於能到什麼道等、仙等,說實話他還真不感興趣。也許是從小在七星島長大,沒有父母姐妹在身邊,讓他養成了有些閒雲野鶴的心性,什麼都是無可無不可,除了對感情和友情看得比較重之外,其他的都是順其自然罷了。
汪長風也未運氣,只是隨便擡起右手,對着問仙石那麼一拂,甚至連有沒有真氣出去都難說。
問仙石當然是毫無反應。
汪長風也不在意,笑了笑便跟着朱敏敏和龍三公主往臺下走。
臺下衆人本來以爲還會再出一個道等,沒想到最後這小子中看不中用,跟那兩個姑娘比起來差得遠了,恐怕能混個黃生都要燒高香了。不少人心裡也暗暗高興,這臭小子沒來由竟然跟兩個大美女混在一起,好東西不能都讓他一個人佔了,活該他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就在此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因爲所有人都清清楚楚聽到,那塊問仙石發出了一聲如洪鐘一般的響聲,“當——”,猶如千年古剎裡的那口大銅鐘,被兩個小沙彌用一根碗口粗細的木頭撞擊之後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聲音沉穩,洪亮,悠遠,似乎遠隔百里之外都能聽到。
臺上臺下,坐着的站着的,總共近千人,似乎像被寒冰凍住了一般,齊刷刷愣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聲不出。
幾位道人本來正悠閒地端着香茗,準備品上一口,此刻那杯香茗端在手上,早已忘了喝。
元真子本來古井無波的臉上似乎猛烈地抖動了幾下,如果有人此時細看,還會看到他的嘴脣似乎在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
無塵道尊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張着嘴巴,似乎口裡被塞進去兩顆核桃那麼大。
後面站着的那些弟子們都在保持着剛纔的交頭接耳之勢,有人使勁地擰了一下脖子,感覺像是落枕了。
還有人覺得腿肚子似乎在抖動,許是站得太久,快要抽筋了。
當然臺上幾位也有點懵。汪長風停住腳步,轉頭看了看問仙石,心想什麼情況,這不是自己的結果吧,否則也反應太慢了些。又轉頭看向那個負責記錄的道童,卻發現那孩子怔怔站在當地,眼神有些迷離。
又轉頭去看朱敏敏和龍三公主,這倆人四隻大眼睛正在直勾勾看着自己,像是看見了天外來客一般。
漸漸地,臺下衆人中好像有人發出了一聲喟嘆,像是剛剛看到了一出拍案叫絕的好戲,或是喝到了一口三十年陳的老酒。更多的喟嘆聲響起,夾雜着嘖嘖聲、興奮地嘟囔聲,人人似乎都覺得見證了歷史。
半晌,元真子終於回過神來,強撐着站起身來,指着汪長風,強自鎮定道:“這位小友,你,你可否回去再試一次?就一次。”
汪長風摸了摸腦袋,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也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干係,最好不是,否則這玩笑可開大了。因爲按照剛纔元真子開始說的那樣,這聲音可不是道等,更不是生等,而是仙等纔有的響聲!自己一介青生,雖說有些修爲,勉強能擠進道等也就算了,這要一下子進入仙等考校,非得成爲大笑話不可。
一邊想着,一邊又回到問仙石前面,深吸了一口氣,擡起手來看了看手掌,心想剛纔似乎連真氣都沒運,怎麼會讓問仙石發出這麼大的動靜。
心念微動,一絲氣息灌於右手,對着問仙石又是輕輕一拂。這次問仙石倒是痛快,直接當了一聲,雖然聲音清脆,可誰都聽得出來,跟剛纔那一聲絕對有云壤之別。
汪長風有些赧然,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準備走到臺下。
元真子愣了一下,顯然有些吃驚,恐怕百仙大會舉辦這麼多次,這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情形。連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剛纔第一聲確實聽錯了,也許就是這種當的清脆之音。
他轉頭看向無塵道尊,後者也一臉疑惑,道:“是不是搞錯了?剛纔明明不是這種聲音。”
元真子道:“貧道也有些不解,問仙石斷然不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若是漏辨了一等倒也罷了,這高辨了一等卻是聞所未聞之事。不如讓他再試一次?”
“不必了。”突然一聲冷冷的聲音從場邊傳來。
不知何時,一個穿黑衣的使者如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場邊,定定地看着汪長風。
黑衣使者!
汪長風覺得自己頭有些大,這些黑衣使者個個武功絕頂,偏偏還都是些冷酷無情、甚至有些心理扭曲的傢伙,一見到他們準沒好事。這麼看來,剛纔那道冷冷的目光就是這個黑衣使者射過來的,只是剛纔不知道他躲在何處,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元真子似是對這位黑衣使者十分尊敬,起身道:“尊使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
黑衣使者冷冷地道:“此人與你們不同,問仙石如此反應十分正常,先按照道等考校便是,不必多言。”聲音好像從地底傳來,沒來由帶着一股寒氣,透徹肌膚。
場中衆人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不過不知是不是攝於黑衣使者的威勢,都是小聲交談了幾句便立刻停止。
元真子和無塵道尊對視了一下,便道:“既然尊使有指示,咱們照辦便是。恭喜這位小友,可以按道等參加考校。昇仙大典到此結束,各位仙友請回吧。”說罷,也不等其他人什麼反應,便離席往外走去。
衆人一見元真子走了,紛紛起身的起身,往外走的往外走,三五成羣,不過片刻功夫,近千人的場地就只剩下幾個人,連那個黑衣使者也不知何時隨着人羣一閃而沒。
那名道童早已迎上前來,拱手笑道:“恭賀三位仙友,我就說三位此次參會必有收穫,如今看來還是不小的收穫。今天我也跟着幾位長臉,這下回去看那些人還敢吹牛不。”
汪長風問道:“剛纔說話的那個穿黑衣的人你看到了吧?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