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虛子道長的一番話,無疑像旱地一聲雷,一下子把大夥給震呆了!
“掌門師伯,史洪廷向來喜歡獨來獨往,是個自由慣了的人,他怎麼會甘心束縛手腳而爲冷月樓效犬馬之勞呢?”鳴蟬實在是想不通。
其實,有此疑問的又何止是鳴蟬一人。
凌虛子知道大夥的心思,於是坦然說道:“我知道你們心裡在想着什麼,不要說你們一下子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就是我本人也揣測不出史洪廷投靠冷月樓的真正用心。然而,史洪廷在爲冷月樓賣力已是不爭的事實,至於其中的緣由,自然也有水落石穿的一天。冷月樓是個邪惡組織,其危害武林程度,比之當年的惡魔秦政有過之而無不及,目前我們只有同心協力,攜起手來,重振正義之師的雄風,做足充分的準備,才能與之抗衡!我相信,天下之道,邪不壓正,只要我們緊密團結在一起,冷月樓定然不會囂張得太久就會被我們踩在腳下,讓它在武林中徹底消失!”
“話雖如此,只是我們對冷月樓知之甚少,就連它藏身所在也一無所知,凌道長,這無頭蒼蠅之戰可不是說幾句響話就能把問題解決得了的。”元正在老頭子面前說話越來越刻薄了。
“元幫主顧慮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現在,也就是一個時辰之前,事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有了振奮人心的轉機。”
“那是什麼?”
“那是因爲史洪廷自個兒送上門來了!你們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呀?”
衆人盡皆點頭稱是。
“這麼說,史洪廷已經被道長您給拿下了,是嗎?”
“這倒沒有,而是我把他放走了。你們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凌道長是想利用史洪廷作誘餌,放長線吊大魚,等時機成熟時一舉端了冷月樓,是吧?如此如意算盤,恐怕到頭來也只是一廂情願空嗟嘆、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元幫主言下之意是……”
“凌道長您想得到的,史洪廷未必想不到;您想不到的,人家卻有可能預料得到。爲什麼這樣說呢?依我老叫化愚見,以史洪廷這絕等聰明之人居然願意加盟冷月樓這個神秘組織來看,冷月樓一定有其特別吸引人的地方,且不說它是否藏龍臥虎,單就它的神秘性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動、心馳神往的了。”
“元幫主是說冷月樓是個可以讓天下英雄有歸宿感的地方?”
“這僅僅只是一種猜測,至於事實是否如此也就不得而知了。”
“老叫化,我怎麼聽起來感覺特別彆扭呀!你該不會也對冷月樓有點意思了吧?”焚心大師對元正的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元正詭秘一笑,說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人間若有真境在,散發扁舟奔蓬萊!”
“老叫化,你少在這裡癡人說夢話了!這年頭,能夠維持一日三餐不捱餓也就阿彌陀佛了,你還是
省省吧!”
“我喜歡,我願意,你管得着嗎?現在留得性命在還可以暫且做做春秋大夢,等到哪一天平白無故地把命給玩丟了,那就只有到陰羅地府去受折磨了。”
元正的一番話,在別人看來似乎只是一句無稽之談,可是聽在凌虛子耳中,卻有着別樣的味道。他定定地盯着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老叫化,腦子直打咕嚕,忖念道:“這叫化子今天是怎麼了,一反常態,說起話來似乎也開始傲慢無禮了,壓根就沒把我放在眼中,該不會他也與我唱反調,尋機找我的麻煩了吧?不行,我得好好治治他,要不然我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想到這裡,凌虛子冷冷一笑,說道:“狗改不了吃屎的陋習,元幫主你怎麼就不能嚴肅一點?我之所以放走史洪廷,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有利用史洪廷的意思,我也知道史洪廷是個精靈古怪之人,不會輕易上當爲吾所用。但他既然來了,就不會甘心空手而歸,否則他也無法向冷月樓樓主交待,這便是我們可以做做文章的地方。”
元正知他話裡有話,也不逞強,只是淡淡地迴應道:“大凡誘敵深入者,一般是要付出一點代價、作出一些犧牲的,如此艱鉅的任務誰人可以勝任呢?我這幾塊老骨頭是斷然不行的了。”
“老叫化,你不是挺能耐的嗎?怎麼現在倒打退堂鼓了,這不像你的風格呀!”焚心大師見縫插針,見是機會,忘不了調戲一下老頑童。
元正也不在意,坦然一笑,說道:“有你老和尚在此,我哪敢強出風頭?所謂‘人貴有自知之明’,這樣的好事,還是留給你自個兒好好享用吧,我就不奉陪了!”
“唉喲,曾聞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未曾想老叫化你更是高人一等,短短一個時辰就能夠從頭到腳改顏換色判若二人,實在令老納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嘆弗如!說說看,是什麼力量讓曾經孤傲難馴目空一切的丐幫幫主重新發現自我、擺正位置了?”
“凡事要量力而行嘛,明知不可爲而爲之,註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如今後生可畏,這個舞臺早已不是當年自己揚名立萬一展雄風的天下,留多點機會給年青一輩,讓他們有個展現才能的空間,多加磨鍊,日後方成大器!這既是新老交替之必然,也是時代進步之所需。老和尚,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想不到老叫化你上一趟武當對自我定位問題竟有如此大的感悟,實在是可喜可賀!只是我怎麼覺得你這樣做似乎是在逃避責任呢?試想,你作爲萬衆矚目的丐幫幫主,在關鍵時刻卻不能做好表率,反而一反常態臨陣退縮,如此之舉,豈不令熱血青年氣短、叫天下英雄齒寒!”
“老和尚你說的有點過了。我拒絕了誘敵深入這項任務,不等於我不接手其它適合的工作,我想,凌道長也會贊同我的觀點的,是吧?”
“是的,我也覺得讓鳴蟬、寂心二子負責完成這項任務更適合些。至於元幫主和焚
心大師,我有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完成,希望你們不要推辭!”凌虛子突然間下了殺手鐗。
“何事?”
“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
元正聞言語塞,心急如焚,大呼“上當”,卻也無計可施,只好幹瞪着怪眼,愣愣地看得出神。
凌虛子心中竊喜,忖念道:“就你這無厘頭的毛燥老頑童,又怎能逃過俺如來佛的五指山?跟我鬥,還嫩了點!識趣的,還是乖乖地低眉下眼小心恭候着,讓我牽着鼻子走吧,呵呵……”
“凌道長,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史洪廷閃了無蹤跡,冷月樓更是無處尋,總不能如此乾耗着,然後遙遙不可期地等着老鼠上鉤吧?”焚心大師提出自己的擔憂。
“自然不會。計劃我已經想好,至於具體部署與分工,等一會兒再落實到個人身上。下面我們來研究一下初步計劃的可行性問題,希望大家大膽發言,提出自己的寶貴意見……”說完,凌虛子侃侃而談,毫不保留地說出了自己整個殲敵計劃,期間,還不忘留意觀察元正的神色變化,希望捕捉到令自己滿意的信息。
可是,這一次,凌虛子還是失望了。
元正整個人就像在聽和尚唸經一樣,絲毫覺察不出臉部表情的變化情況,好像整件事情與他扯不上半點關係一般,提不起起碼的興趣。這樣的結果,確實出乎凌虛子的意料之外。
“老頑童到底是哪根神經不正常了?難道說他看到或聽到了不該聽聞的東西,意欲全身而退,所以開始裝聾作啞漫不經心?然而,這並不是明智之舉呀!如若他真的對我的意圖瞭如指掌,何不等我分配任務而下山之後再玩失蹤呢?那樣的話,我想找他麻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沒時間理會他這麼一個並非舉足輕重的叫化子,只要他不影響到我的整個計劃就行。唉,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一時間,凌虛子居然有點困惑起來。
“不行!爲了安全起見,我決不允許由於內憂外患的出現而改變初衷!史洪廷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威脅,我一定要想盡辦法將他殺之於無形;至於冷月樓,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託詞,它的存在與否,根本就不能對我構成致命的威脅。目前,迫在眉睫急需解決的就是先穩住史洪廷,然後伺機下手,這樣,方能保我稱雄武林、獨享霸業的偉大藍圖得以延續下去!”想至此,凌虛子精神爲之一振,剛纔的困惑與抑鬱也就拋向九霄雲天外,他詭秘地朝元正有意無意地笑了笑,似乎在向元正示威,又似乎只是一個輕描淡寫的問候。
元正從凌虛子看似不懷好意的眼神中探出點端倪,平淡的表情,惶恐的心,一時間佔據心頭。他知道,該來的躲也躲不了,哪怕一再逃避,哪怕委曲求全。因爲老頭子已經開始行動了。
“我應當如何反客爲主,擺脫困境,逃出魔掌,重獲新生呢?”元正心裡沒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