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少南閉上了眼睛,一把接過了酒杯,毫不猶豫地一仰頭,烈酒入喉,除了一絲淡淡的苦澀外,與平時的酒水無異,彷彿這一杯喝的不是酒,而是自己的眼淚,一個聲音在他的心裡大叫道:“小師妹,若有來生,我再不會這樣默默地守候,一定會主動去爭取我的愛。”
一杯肝腸斷,耿少南的眼角邊流出一道血淚,刺鼻的血氣上涌,直衝其腦,耿少南心中暗歎,別的毒藥是見血封喉,這杯藥酒卻是入腹衝頭,他只感覺到腹內有一團火在燃燒,口鼻耳眼間都有鹹鹹的,熱乎乎的液體涌出,那一定是自己的血,他的視線開始慢慢模糊,意識也漸漸地陷入了混沌,在這個世界一片黑暗之前,他最後看到的,卻是孟彩珠站在原處,看着自己倒下,眼神中卻現出一絲難言的憂傷。
耿少南只感覺到自己輕飄飄地,在黑暗的夜空中飄蕩着,何娥華的臉,一直在他眼前揮之不去,眼角垂淚,楚楚可憐,一副苦兮兮的樣子,看着自己,厚厚的小嘴脣輕輕地顫抖着,卻是一言不發,耿少南很想放聲大叫,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心在滴血,暗暗地想着,若是師妹肯爲我哭,能念着我,那我就是做了鬼,也心滿意足了。
不知道是不是耿少南的誠意感動了上天,他那原本因爲流血凝塊而堵住的耳朵,那個什麼聲音也聽不到的耳朵,突然間通暢了,小師妹那嘶心裂肺的聲音,就在他的右耳迴盪着:“大師兄,你每次遇險的時候,你都會說,你沒事,讓我安心,可是你,可是你現在這樣子,讓我怎麼安心?!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你別嚇我,師妹不能沒有你,師妹離不開你,你快醒醒啊!”
耿少南突然只覺得眼前的黑暗瞬間消失,白光緊緊地刺着他的眼簾,他猛地一睜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何娥華右耳邊,那個銀色的鈴鐺,那還是四年前,徐林宗送她的生日禮物,而她那淡淡的,混合了蘭花香味的少女芬芳,鑽進了自己的鼻子裡,那樣地清新,一對堅挺充實的軟香,緊緊地頂在他的胸口,不錯,沒有錯,現在的何娥華,正在抱着自己,放聲大哭呢。
耿少南的第二眼,卻是透過了何娥華肩頭的一瀑黑絲,看到了對面站着的小師弟辛培華,他吃驚地張大着嘴,彷彿看到一個死人復活,耿少南情不自禁地“哎呦”了一聲,卻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裡,如萬蟻噬心,說不出地難受。
何娥華的嬌軀猛地一震,她擡起了頭,看着耿少南的臉,彷彿在注視着一個陌生人,不可思議地搖着頭,而她的臉上,早已經被淚水衝出了千溝萬壑,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遍佈紅絲,腫得跟水蜜桃一樣,她的一雙玉臂,剛纔還環着耿少少南的身子,這會兒從他的肋下抽出,猛地抓住了耿少南的雙手,她激動地大叫道:“大師兄,我,我不是在做夢嗎,你,你沒有死?”
耿少南吃力地溝了溝嘴角,他的大腦一片混沌,五內如焚,說不出地難受,連說話也困難,他茫然地說道:“我,我這是在做夢嗎,難道,難道這不是地府?”
何娥華忘情地嚶嚀了一聲,一下子又緊緊地抱住了耿少南,激動地說道:“不,這不是地府,這是人間,大師兄,你還活着,你沒有死,你真的沒有死。”
耿少南突然覺得整個天空的雲彩都在向自己微笑,他的心裡激動地吶喊着一個聲音:“我沒死,我活過來了,天意,這是天意,師妹不是不管我死活,她這樣,她這樣爲我哭,抱着我,她心裡是有我的,她說了捨不得我,是的,是的,她來救我了,她心裡的人,不是徐林宗,是我!耿少南,這是上天給你的機會,讓你重活一次,就是讓你去追求,去爭取小師妹,不要給自己留遺憾,不要給小師妹留遺憾!”
辛培華忽然象是明白了什麼,轉身就跑,速度如飛,耿少南的眼中只見到一縷煙塵起,小師弟就不見了蹤影,他那本來冰冷僵硬的手,漸漸地開始感覺到了小師妹掌心的溫度,而身上的其他地方,也能感受到小師妹那溼熱溫暖,起伏錯落的嬌軀,這朵帶雨梨花,這會兒也是激動地語無倫次,不停地在說着感謝上天,感謝祖師爺之類的話,也許,這樣的死而復生,讓她也意識到,自己懷裡的這個男人,對自己是多麼地珍貴了吧,人生最大的驚喜,不就是這種失而復得嗎?
耿少南只希望時間就是這樣流逝,自己能永遠呆在小師妹的懷裡,這一刻,他和她都是對方的唯一,可是,幸福的時光終究來得短暫,片刻之後,小師妹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大概她也意識到,自己這樣一個姑娘家,這麼緊緊地摟着一個男人,是很不合適的行爲。
何娥華鬆開了自己的雙臂,雙頰飛紅,身子微微向後去了一點,脫離了和耿少南的接觸,可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仍然緊緊地盯着耿少南的臉,輕聲說道:“大師兄,你,你現在的感覺怎麼樣?”
耿少南微微一笑,儘管現在說話很吃力,但他仍然皺着眉頭,說道:“師妹,我,我沒事。我這是在哪兒,你們,你們又怎麼會來?”他趁着這一刻功夫,看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個山穴之中,是在山腳的岩石處挖了一個洞壁,下面鋪着乾草,而自己的人,就是睡在這片乾草之上。
何娥華點了點頭,柔聲道:“這裡,這裡是巫山派的後山,大師兄,我路上碰到了徐師兄,還有小師弟,徐師兄說放心不下你我兩人來巫山派,所以跟着小師弟偷跑下山了,大師兄,這回我可幸虧是碰到了徐師兄,不然,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