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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綵鳳點了點頭,也不多說話,身形就在這小巷中一閃而沒,很快,遠往的屋頂上就有一個快如閃電的身影,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天狼回頭看了一眼屈綵鳳遠去的方向,轉過頭來繼續盯着那蘭貴坊。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突然有一個護衛模樣的人,邁着羅圈腿,一路狂奔而至,天狼的臉色微微一變,這顯然是一個打扮成漢人的倭寇,來這裡不知道所爲何事。
果然,這倭寇進門後,只片刻功夫,徐海,上泉信之和毛海峰三人魚貫而出,那徐海的表情略有些不捨,想必是和那王翠翹還沒說完話,但有事在身,不得不暫時分開,只見他出來後,和上泉信之耳語了幾句後,一行倭寇全都一路小跑地向着城南方向而去。
天狼暗道糟糕,早知道就不把屈綵鳳叫開了,可現在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跟上去,他匆匆地在牆上寫了一行字:急事,我跟蹤徐海等人出城北而去。然後把外面穿的這身衣服脫下,扔在地上,從懷裡摸了一張備用的人皮面具戴上,又用塊黑巾矇住面。
天狼做完這一切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遠處的倭寇還在視線之中,他施展出輕功身法,在後面跟着這幫倭寇,一邊走一邊盤算着雙方的戰鬥力。今天他沒帶斬龍刀,只帶了一把尋常的長劍,真要是動起手來。對面有三個高手在,只怕很難佔得便宜。
一邊想,一邊走,只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倭寇便紛紛從南門的城樓處下了城,南京城的防備還是和幾年前一樣鬆懈,守城的衛所兵居然就睡起了覺。一段兩百多米長的城牆完全無人防守,在這些武功高強的倭寇面前那可是如履平地一般,天狼一邊嘆息這大明的守衛鬆懈。一邊卻也只能跟着這些倭寇一路向南。
這個地方很熟悉,天狼甚至依稀記得當年和錢廣來一起出城,跟着沈鏈和譚綸一起抗倭的往事,只是一隔數年。物是人非。今天的倭寇居然可以大搖大擺地在南京城內出現,又可以來去自如,這讓他半是痛心,半是憤怒,心中卻是在盤算着會是何種重要的事情,能讓徐海放棄那個他非常看重的女人。
而從剛纔的一系列舉動可以看出,上泉信之這個真正的東洋倭寇,看起來地位還要稍低於徐海。甚至可能還不如那蠻漢子毛海峰,這二人天狼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從他們說話可以聽出,那徐海帶有些杭州腔,而毛海峰的話有點徽州口音,應該是地道的中國人。
天狼在錦衣衛時也曾問過陸炳有關倭寇的一些情況,所得的回答和當年與柳生雄霸,公孫豪等人交流的結果一般無二,由於嘉靖皇帝爲了個人面子實行的海禁令,沿海的漁民被迫內遷,離開他們生活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土地,更是放棄祖祖輩輩們靠海吃飯的營生,由於朝廷只知遷民,不知撫卹,這些人多數生計無着,只有咬咬牙,學着倭寇那樣,剃成月袋頭,做起海盜的營生。
隨着這種中日合壁的倭寇不斷髮展,只知打打殺殺的日本倭寇漸漸地淪爲了倭寇中的炮灰和打手,由於這些東洋武士武藝高強,又沒有太大的野心,所圖的不過是飲酒吃肉,奸——淫擄掠這些基本需求罷了,所以被更有野心,頭腦也更精明的中國海商巨盜們逐漸地把持了話語權。
現在在浙江福建兩省的倭寇中,勢力最大的就數徽州商人汪直領導的海盜集團了,汪直號稱五峰先生,原來就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最早是跑呂宋那一帶的海外貿易,靠着他精明的生意頭腦和狠辣的手段,汪直很快就吞併了幾個合夥生意人,成爲船主。
到了嘉靖十九年的時候,汪直又和日本的倭寇扯上了關係,與上泉信之等東洋黑道大概也是那時候建立的合作關係,開始建造巨大的戰艦,樣式和火炮均仿製在這個時代稱雄海上的佛朗機人(西班牙和葡萄牙在遠東的殖民者,此時以鉅艦大炮見長),戰船可以建到六七層樓高,容納二千人,甚至在上面可以跑馬。
由於汪直這個海盜頭子也是中國人,因此投奔他的沿海漁民絡繹不絕,現在的汪直,手下戰船千艘,走私海船更是數倍於此,海賊數萬,都是裝備精良,窮兇極惡之徒,如此實力甚至連日本的領主也不敢招惹他,日本九州的薩摩藩號稱關西數一數二的強藩(諸候),碰到汪直也只能乖乖地允許他的龐大船隊在自己的領海里通行,甚至專門劃出了一個叫松浦津的小島供汪直作爲基地。
於是汪直在寧波外海的雙嶼(今千島羣島裡的一個大島)以及薩摩的松浦津分別建立了基地,大肆地進行走私和貿易,大明的海禁令雖嚴,但仍然架不住有不怕死的商人暗中與汪直通商,賣給他大量的絲綢與瓷器,而汪直用了這些東西南下呂宋,和佛郎機人換得洋槍大炮或者是西洋玩意,再到日本去倒賣,賺得日本的大量白銀,也就十年功夫,汪直就兼併了幾乎所有的沿海倭寇,成爲名副其實的海賊王。
只是陸炳還說過,汪直的目的並非殺人放火,自從他接手倭寇以來,也開始約束手下,那種針對沿海村鎮無差別的劫掠與屠殺,比起以前已經少了許多,這也多少歸於汪直的約束之功,他的目標是希望能打開海禁政策,可以合法地與大明做海外貿易,如果嘉靖皇帝逼得急了或者派軍圍剿,汪直則會毫不客氣地給予回擊。並報復性地搶劫幾個沿海城鎮以顯示自己的實力,本質上,汪直可以說是俺答汗基本上是一類人。以戰逼商而已。
而汪直手下除了有裝備火槍大炮的數萬海盜以外,武藝高強的護衛也是層出不窮,兇悍的東洋武士,精於火槍與劍術的佛郎機劍客,以及不少被重金吸引,加入他的海賊團伙的中原武林高手,數量足有幾千。單純論門派實力也足以笑傲中原武林,以前錦衣衛曾多次派高手死士刺殺汪直,都如石沉大海。全無音信,想來都被汪直髮現並處死了。
所以近年來無論是陸炳還是胡宗憲,對待汪直團伙的態度也是從以前的堅決剿滅改爲以撫爲主,只是嘉靖還是一直不肯下令開海禁通商而已。現在雙方在東南沿海一帶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
天狼的腦子在飛快地旋轉着。這個徐海和毛海峰,看起來都是至少頂尖的高手,尤其是徐海,不經意間露了一手,雖是突襲,但能一招就制住武功至少是超一流高手的上泉信之,足見其功力,只怕自己與其對陣。也要全力施爲,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如此高手,現在又是人多勢衆,扔下王翠翹出來執行的任務,一定是非同小可,甚至很有可能是與嚴世藩的私自會面。
天狼越想越興奮,只可惜身邊沒有人相助,以自己一人之力,即使撞見了嚴世藩與他們的相會,也根本無法破壞,甚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們進行各種骯髒的交易,而無能爲力,想到這裡,天狼不禁黯然神傷,又開始飛快地思索起應變之策。
徐海等人出城之後走了十餘里,進了一片小樹林,天狼依稀記得這裡就是上次追擊上泉信之時的那片林子,他看到前面的這幫倭寇停下了腳步,上泉信之一人走到前方,在林中一片空地打了個忽哨,很快,從四周的樹上和草叢中,二十多個全身漆黑,只留一雙眼睛在外的蒙面人鑽了出來,對着徐海等人點頭行禮。
天狼看到這些蒙面人,一個個身形矯健,可是動作卻是異常的輕盈,手中的兵器也是很奇怪的輕劍或者是帶着鐵鏈的鎖鉤,他想起當年和柳生雄霸在那無名山谷中論及東洋的武林門派時,柳生雄霸曾經提到過東洋武林中,除了象他那樣的正規劍士外,還有一些以暗殺,潛伏,刺探見長的武人,名叫忍者。
這忍者的由來還要上溯到日本一百多年前開始的戰國時代,在東洋,天皇和公卿家族自從武士的崛起後,就成了擺設,當了快一千年的漢獻帝了,其中雖然有過幾任天皇不甘大權旁落,曾經利用武士領主之間的矛盾試圖掌握君權,可是這些嘗試最後還是失敗了,天皇繼續在日本作爲吉祥物和精神領袖存在,國家的政權掌握在號稱幕府的武士首領,即將軍的手中。
將軍控制着日本的大權,分封自己打天下時的大將們作爲各地的領主,日本國共有六十六個國,每個國的大小相當於中原的一個州郡,國主的正式官職叫作守護,又稱之爲大名,主管一國之軍政財權,甚至連手下的官員也都是世襲的武士,類似於中國的唐朝中後期,藩鎮割據,只是名義上對作爲武士首領的將軍給予效忠,連稅都是不交的。
將軍的權威也隨着這種分封各地的大名們勢力越來越強而被逐漸地削弱,中原的王朝每次改朝換代都是皇帝被推翻,而在東洋,天皇和那些血統高貴的公卿貴族們則是永遠的吉祥物,被推翻的不過是將軍而已,每次新的挑戰者在推翻將軍之後,爲了封賞跟隨自己起兵的大名們,不得不把各國的領地封給這些有功之臣,並繼續給予他們免稅和半獨立的地位,從而造成了東洋特有的諸候林立,中央疲軟的景象。
大概在一百多年前,大明剛剛建立的時候,東洋那裡的足利將軍因爲繼承權的問題,兩個兒子之間爆發內戰,互相拉攏各地的有力大名支持自己,而平時就矛盾重重,只是礙於將軍的禁戰令和調停而勉強維持和平的各地大名們一下子有了合法征戰的理由,於是紛紛支持某個將軍公子,與支持另一個將軍公子的仇敵們作戰,這就開創了日本的戰國時代。這一仗打了足有一百多年,一直打到現在還沒有結束,而將軍也徹底成了一個傀儡。無兵無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各地大名們征戰不休。
倭寇也是因爲日本的戰國而產生的,日本西邊的九州島上,打得也是熱火朝天,由於這裡在日本也相當於邊遠地區,民風強悍,而作爲和平時期官方派駐九州島的最高統治機關——九州探題也早已經廢棄多年。百餘年的征戰下來,大批中下層武士因爲戰敗而失掉土地,淪爲浪人。不得已下海當海盜討生活。
由於日本遠比中原貧窮,所以這些人的眼光就盯上了中國東南沿海的富庶城鎮,由於大明的禁海令也讓一大批沿海的漁民和商人鋌而走險,兩下一拍即合。東洋武士戰力兇猛。中原內賊熟悉地形,這就形成了持續多年的東南倭患。
至於這些忍者,則是日本戰國時候出現的,由於各地大名征戰不休,橫徵暴斂,因此不少村莊結村自保,並在村門口掛起“守護勿入”的木牌,以抗拒前來徵稅拉丁的大名部隊。
日本戰國時期。一個國也就中國的一個州縣大小,而每個國內差不多又有兩方甚至更多的勢力在征戰。因此每個守護手裡的部隊也就少則數百人,多則幾千人,去強攻這種幾百戶人家的大村子,往往得不償失,久而久之,這些村子也都變成了半獨立的狀態,他們平時自給自從,戰時則會以協力的形式加入自己支持的一方諸候,與別人作戰,這就是具有東洋特色的懋村的由來。
忍者裡就是在這種懋村的基礎上出現的,當年一個名叫細川的有力大名,一度曾經控制了日本的中央將軍府,相當於日本版的曹操,志得意滿之際,想要收拾一下靠近京都一帶的大和國和紀伊國裡的這些懋村,於是帶了兩萬多大軍掃蕩這些不服王化的村落,結果這些村落裡的山民們利用地形,逃進山中,採用游擊戰術,神出鬼沒地打擊數量龐大但失之笨重的細川軍,最後居然奇蹟般地打退了細川大軍,從此聲名大噪。
這些神出鬼沒,在黑暗中行動的山民們也被稱爲忍者,而其首領也就此成立了幾個忍者裡,相當於中國的武林門派,大規模地招收和訓練全國各地慕名而投的劍士們,這便是忍者的由來。
東洋的武士道由來已久,講究的是面對面的搏殺,對於忍者這種神出鬼沒,暗中傷人的戰法不屑一顧,而平時僱傭慣了武士浪人作爲劍術指導的傳統領主們,一開始也並不喜歡這些靠暗殺吃飯的忍者。
但隨着戰亂無休止地進行,早期貴族式的戰法也漸漸地被廢棄,爲求取勝不擇手段的各種戰法都被用上,忍者們可以刺殺敵將,打聽軍情,也成爲各位領主們必不可少的一種手段,從而被作爲黑暗的手段加以利用,東洋現在最有力的一些領主們,手下都豢養着數百上千的忍者,甚至有專門的忍軍編制,在戰場上專門乘亂突擊敵軍大將,或是縱火燒營,往往可以收得奇效。
天狼在上次與柳生雄霸提到這忍者時,就記得柳生雄霸作爲傳統的劍客武士,對這忍者是又恨又服,雖然他不能接受這些偷雞摸狗的忍者,但也承認在東洋戰亂不休的環境裡,有其合理存在的空間,而且柳生雄霸在東洋的時候也多次和忍者交手,他們的武技戰法完全走的是陰邪暗殺一途,動作乾淨簡練,沒有任何花架子,多用暗器和鎖鏈勾之類的武器,輕功尤佳,極擅地形隱身之術,又多用毒,與之交手時,一定不可大意。
但天狼也聽說過,忍者和武士,在東洋就有點象中原武林的魔教,白蓮教跟伏魔盟這些名門正派的區別一樣,有點正邪不兩立的意思,一般的劍客武士,是斷然不會和忍者有來往的,上泉信之雖然爲人陰險邪惡,但畢竟也是武士名門,想不到居然會和忍者有來往,這卻也是天狼吃驚不小。
一個穿着紫色衣服,和周圍的黑衣忍者們明顯不一樣的傢伙站了出來,用東洋話對着上泉信之說道:“上泉君,那個女人已經快要到了,還是按計劃行事嗎?”
上泉信之大喇喇地點了點頭:“怎麼,男的沒有來嗎?”
紫衣忍者搖了搖頭:“沒有,只有女的一個人過來,我的手下扮成日月教的人,已經把她引在路上了,再過片刻,她就會進這片林子,有你們三位在,足以將她擒下。”
上泉信之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可惜了,本來想把那人也一起拿下的,小閣老可是吩咐過,只要把這對男女一起擒獲,就和跟我們合作。不過也罷,那女的也是小閣老需要的人,拿下之後,照樣可以去談合作,伊賀君,放心,這次你們功勞很大,賞賜是少不了的。”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