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屠魔堡一處豪華的府邸內進駐了一批修士,這批修士的領頭人竟是一位輕紗遮面的女子,引得周邊之人競相猜測,再看那府邸大門上的牌匾——北庭屠魔府,不少有見識的人便已瞭然與心。
北庭屠魔府深處,有一個幽靜的園子,園中花香四溢,中央一個小湖,湖中一有座三層水榭,一條曲折平鋪的浮橋連接直通那裡。
這日,陽光和煦,水榭三樓的陽臺上,一位女子獨自憑欄佇立,眉梢微緊,似在凝思。
只見她輕紗遮面,身着火紅軟甲,外罩單薄紗衣,長髮輕挽,結成雙鬟,而後自然垂落,鬢髮輕攏,微風拂過,紗衣與長髮飄飛如絮,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如果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然而,她的雙眼卻透出一股凌厲的清冷,全身散發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與她的衣着給人的視覺感受截然相反,但卻平添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使她猶如仙女下凡,端是傾國傾城,不可方物。
不一會兒,一名英姿颯爽的女武客進入園中,輕快地穿過小橋,來到水榭三樓的陽臺上。
“啓稟然小姐,前方傳來消息,封鎖進一步加強,西魔宮遺蹟方圓百里的區域已被那些人列爲禁區,但他們只是分散到四周巡視,並無進入遺蹟的跡象。”
“此外,昨夜西川家的人馬強闖那片區域,被那些人盡數剿殺。”女武客躬身對那絕美女子稟報新消息,語氣中有點擔憂,又有點幸災樂禍。
絕美女子沉思片刻後,命令道:“子君,通知北庭家的人,遠離那片區域,後撤百里。”
她頓了頓,又道:“警告他們,切不可與那些人產生任何糾紛。”她那冰冷的語氣中似有點淡淡的不甘。
“然小姐,難道就這樣算了?連我北庭世家也只能在他們面前忍氣吞聲?”叫子君的女武客很不甘地問道。
絕美女子望着遠方嘆了口氣,悠悠道:“十幾年來,我北庭然何時忍氣吞聲過啊!但此行讓我徹底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原來,這絕美女子正是名揚太蒼的冷雁仙子北庭然,而那女武客則是北庭然親手培養的心腹,名叫北庭子君,來自北庭家一個沒落多年的分支。
“以前我也以爲,除了四大帝國的皇族,北庭家不比任何勢力差。當我爬上一座山的巔峰,才發現山外有另一個世界,一個只屬於強大修士的世界。”
“那個世界叫做‘煉道界’,那裡的人將我們的世界稱爲‘世俗界’。皇境是世俗界中的巔峰之境,可是在那裡卻只是另一段修煉的開始。”
北庭子君一聽,內心震驚不已,心裡也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那些封鎖西魔宮遺蹟之人十有八九來自煉道界。
她問道:“然小姐,真有煉道界嗎?可它在哪?爲何世人看不到它?”
北庭然沉默許久後道:“知道太多,對現在的你並無好處,等你將來站得足夠高便能看到了。”
北庭子君疑惑道:“然小姐,如此說來,煉道界必然有不少君者與聖人,甚至有絕跡十幾萬年的帝境高手,那他們又爲何要插手西魔宮一事?”
“我也僅知其存在,卻不解詳情。也許他們止步了聖境,否則也無需染指西魔宮。但萬事無絕對,也許……他們在控制。”北庭然猜測道。
北庭子君問:“控制?控制什麼?”
北庭然道:“這,恐怕不是現在的我,更不是現在的你能夠知道的。否則……”
接着,她自言自語般道:“昨夜我跟在西川家的人馬後面,親眼見他們被十幾個人截住,對方只出三人,片刻功夫便將他們屠殺殆盡。”
北庭子君再次大驚。
北庭然接着道:“其中一人,三裡之外朝我放出一道威壓,其實力竟與家主旗鼓相當。家主已經是上品巔峰武皇了。那人很年輕,年紀與我相仿,那些人似乎叫他十三少爺。”
“另有兩名衣着簡陋的老者,讓我完全無法感知其境界,這說明他們已超越皇境。此後,我又遠遠見到那些人的另外幾批,每一批中皆有這般人物存在。”
北庭然顯然被昨夜所見震撼到了,說着說着,雙手竟緊緊攥成了拳頭。
接着她又略略沮喪道:“顯然,這些人僅僅是先鋒,他們身後的勢力絕對遠強於世俗界的世家宗門,現在的北庭家……招惹不起。”
“然小姐,那……那接下來怎麼辦?家族對此次西魔宮遺蹟的探索尤爲看重,此事如果辦不好,恐怕……”北庭子君擔心道。
“此事已經超出我力所能及之範圍,我已將情況稟報家主,在家主新命令下達之前,做好情報收集便可。”北庭然道。
“是。”北庭子君的回答充滿了不甘和無奈。
北庭然突然又問道:“對了,天賢府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說起天賢府,還真是奇怪,自那些人出現後,天賢府便全部撤回屠魔堡。”說到這裡,北庭子君心一顫,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小姐,您說,是不是天賢府知道了什麼?”
北庭然陷入沉思,片刻後才道:“天賢府後面站着的是獨孤家,獨孤家這潭水很深啊!子君,將北庭家的人馬全部撤回屠魔堡,找幾個與北庭家毫無牽扯之人潛伏下來探聽消息,此事由你親自去辦。”
富貴險中求,北庭然不是一個輕言放棄之人,更何況是西魔宮這種誘惑無限的特殊存在。
北庭子君瞬間瞭然,面對那些人,也只能在夾縫中尋求機緣了。
“是,屬下這就去辦。”說完,她匆匆離開了水榭。
北庭子君剛離開,北庭然的儲物戒指中傳來一陣波動。
她從中取出一面形如鏡子的物件,正是與北庭渙渙手中無遙鏡配套之境,此鏡古樸典雅,鏡面上光暈閃爍。
境中傳來北庭渙渙的聲音:“姑姑,我是渙兒。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彙報,此事只能姑姑一個人知道。”
接着,北庭渙渙的頭像緩緩浮現,同一時間,北庭渙渙那邊也看到了北庭然此刻的樣子。
“渙兒,是何事?”北庭然心一緊,邊說邊走進屋內,伸手一揮,佈下一道淡紅色的半透明屏障。
雖然平日這裡只有北庭子君能進來,但看到北庭渙渙那在以往幾乎沒出現過的慎重,北庭然便知她要彙報的事絕對非同小可。
“姑姑,您那邊只有您一個人了嗎?此事絕不可泄露半分!”北庭渙渙再此慎重地詢問。
北庭然內心一凜,釋放神念將這棟水榭徹底探查了兩遍,又加布一層屏障罩住整個第三層,才道:“渙兒,現在可以說了。”
“姑姑,渙兒在天水學院認識了一個弟弟,他是曉彤的同學。他……他……”北庭渙渙支吾了半天,才又艱難地開口道:“我們發現他……長得很像姑姑。”
北庭然一聽,眉頭緊鎖,問道:“渙兒,他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北庭渙渙道:“他叫劉亦凡,今年十六歲,來自魔鬼海岸的一個小鎮,家裡有個爺爺和父親,從小無母。一年前小鎮遭遇海妖潮,他成了孤兒,向北流浪,後來在勇士城被南水靜雯收爲文侍。”
她猶豫一下還是忐忑地道:“他的父親……叫做劉無憂。”
頓時,北庭然的心彷彿被銳器突然狠狠一刺,左手顫了一下又瞬間攥死,持鏡的右手情不自禁一用力,鏡後面的一顆能量晶石被失控溢出的內力震碎,臉上露出了北庭渙渙從未見過的複雜表情。雙方畫面開始變得模糊。
她心緒紛亂,瞬間飛過許多念頭:“是他嗎?是那個孩子嗎?可是時間卻有點不對啊?但那孩子可能爲了保護自己,隱瞞了一些實情……那個孩子如果活着,也是十六歲……”
雖然當年她不待見那個孩子,認爲是孽種,但畢竟是唯一的親身骨肉,那孩子的生日她怎麼也忘不掉,而且那孩子又趕在那個極其特殊的時間出生。
根據北庭渙渙反映的信息,結合劉無憂和那孩子的一些具體情況,再加上她兩年前心中閃過的那一抹悵然若失的悸動,她不得不做出某些極不願相信的推斷。
北庭渙渙見北庭然神態失常,且半天一語不發,便知此事十有八九如她猜測那般,她無比緊張地問道:“姑姑,你,你沒事吧?”
北庭然深吸一口氣,神情漸漸又恢復到清冷若雪,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緒。
她在鏡後補上一顆能量晶石,畫面又恢復清晰,萬分慎重道:“渙兒,探查周圍方圓百丈,確保無人靠近,門窗全都封閉好。”
北庭渙渙這才發現剛纔過於緊張,竟疏忽了周圍的環境,畢竟閱歷還太淺。
她擡頭髮現窗戶開了一夜,屋內的光亮定能夠透過窗傳出老遠,趕緊起身來到窗前,朝外面仔細探查許久,此時已有些許光亮穿透天際,除了遠處有一些別墅亮着燈,周圍寂靜無聲。
而林曉彤則將整棟別墅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不一會林曉彤也回到房裡,對北庭渙渙點了點頭表示沒有異常。
北庭渙渙關死窗戶,拉上窗簾,重新回到無遙鏡邊坐下,
“姑姑,已經沒問題了。”北庭渙渙道。
北庭然努力壓制住內心的那紛亂躁動,冷冷道:“渙兒,曉彤那孩子在你身邊是吧。過幾天我會派人將她接到身邊培養,姑姑給你重新安排一個文侍。”
立身在一旁的林曉彤頓時嚇得渾身發抖,眼淚花子一個勁地往下流。
北庭渙渙握住林曉彤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堅定地對北庭然道:“姑姑,渙兒只願曉彤做渙兒的文侍。渙兒與曉彤同生共死過,能保證曉彤絕對不會將此事泄漏一分一毫。”
“其實……其實渙兒和曉彤與亦凡、南水靜雯以及她的侍女語若,結爲了異性姐弟妹。另外,昨日北庭鎮雨設計探出了我的實力。”北庭渙渙希望結拜的事能讓北庭然放心一些,同時讓實力暴露一事轉移北庭然的一些注意力。
北庭然默然許久,才道:“除了我們三人,絕不可讓任何人知曉此事,也別對他提起我。剩下的事你們就別管了,我會親自去處理。姑姑還有要事,今天先到這裡。”
“嗯,姑姑請放心。”北庭渙渙回道。
畫面轉眼間消散,兩人的無遙鏡恢復了原樣。
不久後,北庭家在天水羣島的勢力產生了一次人員大變動,不過所有人都認爲完全是因爲北庭渙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