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陳氏歷史悠久,貴爲中古世家,在兩千年前,他們曾經多次傾盡全力,想要將家族實力提升爲太古世家。
然而接連幾次看上去絕好的機會,卻都失敗了。豹韜衛的情報顯示,勾陳氏接連失敗的背後,有朝廷和另外幾個太古世家的影子。
從朝廷的角度來說,當然不不希望治下再出現一個不受控制的勢力。
從太古世家來說,當然同級數勢力越少越好。
勾陳千影的父親勾陳廣博天縱奇才,在制器和奇陣方面頗有建樹,甚至有可能成爲勾陳氏第一位鎮國強者。
因爲他的出現,勾陳氏上下關於太古世家的野望再次燃起。
但在勾陳千影四十歲那年,已經是玄通境初期的勾陳廣博外出時遭遇妖族強者伏擊,一去不回。勾陳千影緊急繼承了家主之位,倒也平平穩穩一直到現在。
豹韜衛沒有查到他有別的兒子。
宋徵將資料放下了,擺手讓曾百戶出去了。他坐在案前,手指輕輕叩着那一疊資料,心中思索起來。
忽然,他的耳朵動了一下,周圍分明沒有什麼聲音,他卻聽到了什麼……
虛空神鎮凌空落下。
等到了天明的時候,宋徵命人去把李三眼喊來,交給他一件東西,然後道:“這件事情……你滿肚子壞水,最適合去做。”
李三眼興奮,接了東西叩頭而去:“謝大人看重!”
李百戶剛走,湖州城內忽然傳來了一聲沉悶巨響,緊接着雷敏之和曾百戶一起慌張的衝了進來:“大人大事不好了!”
“州府衙門被奪,有高明陣師切斷了本官的州牧大印和護城大陣之間的聯繫,護城大陣現在是他們的了!”
“烈焰狂龍被他們奪走了,咱們衙門裡有他們的人!”
“是那些暴亂的鄉試武修做的。”
雷敏之連連頓足,他之前提醒過宋徵,兩人一起來開湖州城是有些不妥的。但宋徵仍舊淡然,一指對面趙乾勇的軍營,說道:“且看他們能玩出什麼漂亮的花樣。”
“宋大人……”雷敏之焦急:“民亂大起,生死存亡時刻也!”
宋徵淡然一笑,對他說道:“雷大人請相信,我絕對比你更怕死。”
等到了快中午的時候,豹韜衛一道道急報傳來:
“饒郡反賊在匪首帶領下正迅速殺來,距離州府湖州城還有一百二十里。”
“震方城軍尉帶兵三千,戰獸三十頭,距離州府還有六十里。”
“古錨船幫反賊三萬,距離州府還有二百里。”
“昆州、錫州、福州、鹽州的各路反賊都在加速殺來,遠近距離數百里,估計最晚今日傍晚就能會師湖州城!”
每一個消息送來,雷敏之的臉色就會變上一變,等到了後來,他已經站不穩了,扶着椅子坐下來,臉色蒼白嘴脣顫抖,半晌不能言語。
五州反賊匯聚湖州城,他這個朝廷的州牧被撕碎了,都不夠各路反賊瓜分的。
這裡是修真界,江南五州對於強修們來說近在咫尺,各路反賊先後抵達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
宋徵卻點了點頭:“全來了?有人在背後統一指揮呀。”
雷敏之一個哆嗦回過神來,看了宋徵一眼,然後伸出老手用力抓住了宋徵的胳膊:“宋大人,你有計劃的吧?”
雷敏之自己有多大能力自己清楚,眼前的局面對他來說就是絕境,他沒本事逆轉,甚至沒本事逃命。宋徵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宋徵只是道:“我也無十成把握。”
“……”雷敏之鬆開手,默默地回自己的帳篷去,擺開一枚玉板,開始給自己的妻女寫遺書了。
……
小半個時辰之後,第一路反賊抵達,在豹韜衛東北側安營紮寨。而後是第二路、第三路……他們的營寨看似雜亂無章,卻前前後後將豹韜衛的營寨死死圍困。
等到了傍晚,終於五州反賊齊聚,各路營寨中傳來了反叛修士們肆意的大笑聲,隱約有譏諷宋徵的聲音順風傳來。
“什麼狗屁五州第一官。”
“洪武必亡,宋徵並無眼光。”
“殺宋徵、奪江南,似乎也沒什麼困難的。”
宋徵站在帳篷門口,看着星羅棋佈的反賊營帳,聽着趙乾勇軍營附近蕭水河的浪花聲,負手靜靜不語。雷敏之走了出來,和他並肩而立,他似乎已經平靜地接受了現實,淡然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洪武劫難將至,你我這種朝廷大員,逃不過最終那一難啊。”
宋徵沒有說話,因爲趙乾勇的軍營中,已經傳來了一陣陣轟鳴聲。
那一條三百丈長的翼蛇虛靈呼的一聲騰空而起,舒張着身軀,將強大的力量化作了元能風暴,席捲向豹韜衛的營地。
嘎——嘎——嘎——
趙乾勇營門大開,四千修兵排列整齊,盔甲鮮明,雄壯的朝着豹韜衛的營地逼來。
趙乾勇凌空而起,身後更是有五名命通境初期的天尊副將護持,他居高臨下,來到了兩軍陣前。
隨着趙乾勇出營,其他的營地也全都打開,各路反賊先後而至,有的井然有序,也有的混亂不堪,但數量之多,讓人頭皮發麻。
“宋徵,雷敏之!”趙乾勇一聲大喝:“出營受死!今日之後,這江南就是我們的天下。”
宋徵回頭看看雷敏之,事到臨頭,州牧大人一臉蒼白,戰慄不已。宋徵灑然一笑,當先走了出去。
“跟上!”曾百戶頭上冒着冷汗,一聲大吼,九百豹韜衛將平日裡的兇悍氣息拿出來,一起跟在了宋徵後面。而州府衙門的那幾百個衙役,已經癱在了各自的軍帳中,一步也邁不出來。
宋徵來到陣前對趙乾勇哂然一笑道:“你們的?是勾陳氏的吧。”
一聲長笑傳來,勾陳千影走軍營中走出來,他身邊跟着勾陳東風和喬師爺,另有四位老祖保護。
“宋徵,你很有能力。若是願意歸順我勾陳氏,他日成就大業,我封你爲異姓王!”他是真心實意的招攬:“洪武天朝哪裡值得效忠?這一點想必你比我看得更清楚。”
宋徵環視周遭,答非所問:“這便是絕境了。”
勾陳千影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是的。”
“我知世人對你多有偏見,以爲你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乃是靠了家中長輩與肖震有舊。但我認真研究過你來到湖州城後的一言一行,從湖州到錫州,你次次縝密從無失手,你謀定後而動,總能後發制人。”
“可惜這一次你輸了,我勾陳氏準備數百年,你初來乍到,怎會是我們的對手?中古世家,根深蒂固。”
他道:“我理解你的失望和不甘,這或許不完全是你的失敗,畢竟你的條件和我們相比差了太多。”
“但……你錯估了我,方有今日之敗!”
勾陳千影侃侃而談,語氣平和去暗藏自傲。
他隱忍百年,犧牲衆多,層層謀劃,處處佈置,終於換來了今日一朝揚眉吐氣,掌控五州,甚至能夠進一步席捲天下!
他應當自豪!
宋徵想起他在家門口被抓時候刻意說的那句話,原來是爲了此時此刻。
但他只是點了點頭,卻有些不屑的看着周圍:“就憑這些烏合之衆,也想困住我?”
趙乾勇在一旁冷哼一聲,將三百丈的翼蛇虛靈向下一壓,威勢逼人。他以實際行動告訴宋徵:那些反賊是烏合之衆,他和他的部下卻不是!
宋徵嘲諷一笑:“不必表現,烏合之衆說的就是你!”他又指一下週圍:“至於他們,連烏合之衆都算不上,土雞瓦狗而。”
趙乾勇勃然大怒,凌空大步殺向宋徵:“死到臨頭,只剩嘴硬。”
宋徵罵了一聲:“孽畜你還不動手?這等貨色,難道也要老爺親自出手不成?”
小蟲原本慢吞吞的在往外爬,以實際行動向老爺表示:人家好久沒吃東西了,肚皮扁扁,餓得沒力氣了。
被老爺這一罵,頓時一個哆嗦,不敢再憊懶了,呼的一聲膨脹數百丈,將龐大的真身完全的顯化出來,初具蛟龍之形!
它龐大翻滾,凶神惡煞,將身上的鱗片翻起來,一片片宛如利刃。而後不斷嘶吼,審時度勢的決定,仍舊以實際行動向老爺表示:人家是老爺的急先鋒!誰敢得罪我家老爺,將我蟲蟲放將出來,我爲老爺食之!
翼蛇虛靈和小蟲的體型差不多大小,且不說翼蛇本就受制於蛟龍,只是一個虛靈一個實體,軍陣虛靈就差了不止一籌。
趙乾勇本身也是個欺軟怕硬之輩,仗着軍陣虛靈纔敢跳出來耀武揚威,宋徵的靈獸一出,小蟲嘶吼着一頭將翼蛇虛靈撞得飛出去,虛靈光芒不斷炸飛,似乎有些維持不住了。
小蟲吼吼吼的撲了上去,尾巴狠狠捲住虛靈,又是一口咬了下去。
這血盆大口橫着長十多丈,張開來三十多丈,一口下來就算是一座小山坡也給吞下去。
虛靈捱了這一口,頓時奄奄一息。
而軍陣當中,四千修兵幾乎是直接受到了強大的傷害,超過一半吐血倒下,剩餘的搖搖晃晃臉色發白,也有內傷。
趙乾勇咆哮一聲,衝了上來,口中喝道:“家主助我!”
宋徵不屑一顧:“沒骨氣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