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下到了礦坑最深處,這裡越來越貧瘠,忽然有潺潺水聲傳出,大家低頭一看,水中泛着淡金色。在礦坑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豎井。
“就在下面。”趙寶財老實說道。
宋徵一點頭,齊丙臣率先下去,片刻之後道:“安全。”宋徵帶着大家下去,豎井深達百丈,下面被挖出來一個巨大的坑洞,約莫三十丈方圓。在一處洞壁上,有一個明顯的凹槽。趙寶財指着那一塊凹槽說道:“就是從那裡挖出來的。”
宋徵走過去以手輕觸,細細感知,片刻之後問道:“你們可曾勘探過,還有沒有未曾挖掘出來的虛念真金?”
“沒有了。”趙寶財道:“這裡是王大人親自動手挖掘的,對於礦藏,他從來不會看錯,他說沒有了,那肯定就是沒有了。”
宋徵想到了柳成菲所說的,這些年柳縣的新礦坑,幾乎都是王吉安發現的。他環視周圍,的確留下了濃郁的魂魄痕跡,都是王吉安的。
在這樣近乎封閉的環境中,魂魄痕跡消散的也更慢一些。
“走吧。”他仔仔細細查看之後,並沒有什麼線索。等上到了地面上,他沉吟一下,將石中荷喊來問道:“你可知道,有什麼樣的生靈,對於礦脈格外敏感,搜尋無比準確?”
石中荷想了想,避開衆人道:“雖然沒有見過這種生靈,但是我想應當是礦脈成精。”宋徵點了點頭,和他自己猜測的差不多。
石中荷乃是地脈成精,在大地之下擁有着匪夷所思的神通。若是一道礦脈成精,毫無疑問在搜尋礦藏上,應當有着強大的先天優勢。
但王吉安是個人類,這一點毫無疑問,不過宋徵想到那個“老神仙”。
宋徵一路上想着整個案子,回到縣衙中就看到寒九江一臉憂色:“大人,王鵬舉來禺州了,已經到了麗水城,他發了公文過來,讓您馬上回去見他。”
宋徵一陣煩躁,暗罵了一聲,然後表面上仍舊淡然道:“先不用理會他。”
他在路上已經有了一些思路,對柳成菲道:“將柳縣所有的礦坑分佈圖找來。”柳成菲去了一小會兒,就帶着一枚玉印回來。玉印放在桌子上輕輕一點,有一張虛幻的立體的山河圖展開來,是整個柳縣,上面有各種顏色的光點標註出了一個個不同種類的礦坑。
宋徵掃了一眼,整個柳縣有大大小小礦坑三十九處!
他暗笑一聲,難怪富得流油。
柳縣的面積並不大,卻有這樣豐富的資源,的確讓他驚訝,而這十年來,王吉安新發現的就有十幾處。
他望着地圖,摸着下巴沉吟着:“發文書告訴王鵬舉,本官在柳縣有要事,讓他在麗水城等我幾天。”
齊丙臣跟隨他時間最長,也最瞭解他:“大人看出來了什麼?”
宋徵笑而不語。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心中殊無把握。
靈境就是洞天,等級猶在福地之上。但實際上它們的價值,遠遠超過了福地。這種天然而成的洞天世界,在天條中位置十分特殊,可以說是真正的“得天獨厚”。
洞天世界出世,必定會引發虛空異動,但這種異動往往是在出世之前纔會明顯。
而另外還有一個徵兆,十分隱晦,那就是洞天世界會間接影響出世地點的“福緣”。這一點類似於“近朱者赤”,洞天在靠近的過程中,從虛空的另外一個層面上,對於出世地產生了好的影響,所以出世地會在短期內,有一次資源爆發。
只不過這種徵兆很難被人提前意識到。因爲修真界神奇,會造成這種類似情況的原因很多。
比如靈河地下支脈改道,比如山川龍脈成型,比如地牛翻身。
但宋徵正好撞在了柳縣,這十年來柳縣的礦產大爆發,最近又發現了虛念真金——看上去很像是這種徵兆。
這真的只是一個猜測,更大的可能是柳縣原本就礦藏豐富,只是因爲王吉安的出現,提前將這些礦藏都開採了出來。
甚至宋徵自己都覺得,猜測正確的可能性很低。只不過現在他對於月河靈境毫無頭緒,這個猜測也算是沒有線索的線索,相比於別處,柳縣目前來看更有可能。
他索性就帶呆柳縣不回去了。
至於王鵬舉是否會因此暴跳如雷——最好如此,他正需要王鵬舉進入暴怒的狀態。
而眼前王吉安的案子,另外一個人身上的疑點越來越大:西門弘。
他差點就被矇蔽過去了,以爲西門弘真的只是一個被靠山放棄的州牧而已,此時回頭再去看,首輔大人並不是他的靠山。
哪有因爲一次錯誤,就直接放棄手下的靠山?
如果西門弘真的是他的人,首輔大人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放棄他,難道他不怕宋徵從西門弘身上挖出什麼線索,牽連到自己?
任何一位朝中大佬,在這種局面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想辦法先保住自己人。首輔大人其實表現的有些反常——這是先入爲主的原因造成的,他也只是個凡人,不是神仙——西門弘在整個禺州刻意營造着,自己的靠山是首輔大人的假象。
這個假象通過禺州龍儀衛之口,傳入了宋徵的耳朵。
“他故意攀上首輔大人,到底是什麼目的?而且他已經快要成功了,手段、心思十分可怕,他到底是什麼人?”
宋徵想了想,傳訊麗水城:“隔空審訊西門弘。”
但是隨後心念一轉:“且慢。”
西門弘此時在冥獄中,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趙立強暗中看見了他,柳成菲暗中調查王吉安,牽扯到了他。這些都是機密。
他吩咐留守麗水城的曾千戶:“暗中調查一下,西門弘在牢中都有什麼舉動。”
“是。”
……
柳成菲不自由,她被限定在只能在縣衙裡活動。柳成樑三個還在牢中關着,柳家莊還被龍儀衛看守着。
傍晚的時候,在柳縣根深蒂固的柳氏,還是找到了機會,將消息從家中送到了柳成菲的手中,四叔的意思,讓她去和宋徵談一談,怎麼樣才能爲柳氏“贖罪”,將柳成樑三人救出來。
柳成菲老大不樂意,但想想這一場災禍畢竟是因自己而起,只好硬着頭皮去見宋徵。已經走出門了,忽然想起來什麼,臉上一陣扭捏,回來走到鏡子前面,細心地化起妝來。她將頭髮盤起,露出修長如玉的脖頸,又換上了一身翠綠色的長裙,春水一般的裙襬,將她高挑的身材徹底襯托出來。
她對着鏡子中的自己,滿意的點點頭,又想起宋徵之前的話,不服氣的哼了一聲:還讓我照照鏡子,照了很多遍了,分明就是個小仙女。
她腳步輕巧,裙襬飄蕩,出現在了宋徵門外。
石中荷一如既往地守在院子裡,面前的石桌上擺着一隻食盒,裡面是寒九江“孝敬”他的蜜汁雞翅。
黑豆隱藏在屋子後面的一株古樹上,他以黑毛猴子的姿態示人,實際上是十萬年古松樹心成精,也有着諸般神通。
“幹什麼。”石中荷隨意問道,對這個女人她完全沒有戒心:本事不行,相貌一般,身材馬馬虎虎——這可都是老爺說的。
尖下巴瓜子臉,毫無威脅啊。
“宋大人在嗎?下官求見。”柳成菲說道。
宋徵在裡面聽到了,猜到她的來意,便道:“正好有點時間,進來吧。”
石中荷揮揮最近明顯胖了一些的小白手:“進去吧。”
柳成菲進門,咬了咬嘴脣,拜見了問道:“大人可否明示,我柳氏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宋徵放下手裡的卷宗,看向她:“那要說說你們柳氏犯下的是什麼罪。”
柳成菲硬着頭皮:“大人請開價。”
宋徵瞥了她一眼,從這態度上來看,這女孩還是心中不服氣。對此他倒是不在意,畢竟宋大人最近很窮啊。
“柳家很有錢?”他冷笑。
柳成菲道:“若大人想要錢,必定會讓大人滿意。”
“六十億。”
柳成菲不想跟他談了,宋徵撇了撇嘴:“也就是個稍微富裕點的人家罷了,還真以爲你們富可敵國呢。”
柳成菲不服氣:“不是拿不出來,而是……”她說漏了嘴,迎上宋徵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得一陣羞惱:“大人好生惱人。”
“六十億元玉,柳氏的確能拿出來,但也必定砸鍋賣鐵,元氣大傷了,大人總不想逼死我們柳氏吧?”
“呵呵,”宋徵一笑:“柳成樑以民意來逼迫本官的時候,可不曾想過手下留情。”
柳成菲想了想,道:“二十億。”
宋徵心臟狠狠的跳了一下,知道柳家有錢,可這也太有錢了吧!但他仍舊淡淡道:“那裴家呢?”柳成菲瞪大了杏眼:“裴家還要再花一筆錢?”
宋徵不置可否:“你剛纔說的,可只是柳氏。”
“這……”
宋徵倒也不着急,擺擺手道:“你回去商量一下。”
不管怎麼說,裴家都是因爲她才被牽連到了這一場大禍中,更何況她和裴天穎乃是好姐妹。她想了又想,道:“二十億,外加一條消息。”
“什麼消息這麼值錢?”
柳成菲道:“柳縣還有一個地方可能埋藏着虛念真金!”
提前祝大家兒童節快樂,反正這個節日,我是肯定要過得,還得要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