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包孝家中出來,於黑暗中睜開雙眼,散發着碧綠的光芒,好似一隻夜貓。他以神通四處一照,沒有發現什麼心中已經信了七成。
而後他施展遁術,貼地而行好像活蛇一般。
片刻之後,他鑽進了一家客棧,進入後面的一處跨院,停留了片刻,再次觀察身後,還是沒有發現,終於肯定沒有人跟蹤自己,這纔出了客棧,潛行過了三條街道,進入了一座京師中普普通通的宅院。
裡面有人等着他,那幾個馬伕都在。
“得到消息了?”
那人一點頭,將消息說了,“馬伕”們一起皺眉,爲首之人道:“我們有兩位巔峰老祖,若是在龍儀衛手中搶人沒什麼勝算。”
他又問道:“肅衛那邊呢?”
“我再去打探。”
那人出了院落,輕車熟路的進了一名肅衛校尉的院子,如出一轍的撥響了窗戶,詢問道:“張大人睡了嗎?”
這一次,談的卻不順利,肅衛校尉張候獅子大開口要三千萬元玉才肯答應。他一再商談,最後張候咬死了兩千四百萬,否則一拍兩散。
那人只好聯絡馬伕們請示,馬伕首領一咬牙:“給他!”
另一位夜行人將元玉送來,整整二十四枚百萬面額的玉票,裝了一整箱子。
張候眼睛裡閃着光,將箱子塞進了自己的芥指:“在此地等我消息。”
他出了家門去衙門上差,心裡琢磨着怎麼才能打聽出消息,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冒出來一個人影,擡起手來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
張候愣了一下,片刻之後繼續往前走,一切如常。
那隻手退回了黑暗之中,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張候到了衙門亮了腰牌,守在門口的衛士就放他進去了。他一路深入,遇到熟人簡單的點頭招呼,約麼一盞茶的時間,一直走到了衙門的最深處。
這裡數着一面巨大的銅鏡,高達三丈,當中似乎有金水漩渦在流淌旋轉。
張候站在銅鏡下,有一片金光從銅鏡中蔓延出來,朦朧的籠罩住了他。過了一會兒,金光收回,銅鏡恢復了平靜。
鏡子後面有個聲音說道:“魂魄驗證通過,確認本人無誤。”
張候朝着鏡子一躬身,旁邊有一扇小門打開,他走進去之後,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申屠鬼才的親信肅衛千戶史浩利。
而到了這裡,張候抖動了一下身軀,不在壓抑自己的氣息,實力猛增,赫然是一位明見境大修!
申屠鬼才有重要的事情會交給他的親信史浩利,而史浩利有重要的任務,也會交給自己的親信。
張候領命,自鎖境界裝成了一個肅衛小小校尉,來執行這個任務。
“大人。”張候激動:“他們果然來了!”
史浩利一隻陰沉凝重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長出了一口氣:“他們想知道什麼?”
指揮使大人已經說了,不怕出事,就怕白出事。指揮使大人也想借此機會,將馬牧野的餘黨一網打盡。
“他們想知道我們肅衛明日的人手配置。”
史浩利一聲冷笑:“他們不需要交接犯人的時間和地點?龍儀衛果然不懷好意,已經將這些情報都泄露給了他們。”
他想了想,道:“你告訴他們,一位巔峰老祖,兩位老祖,其餘都是天尊和大修。”
張候猶豫一下,問道:“這樣的力量有些薄弱,他們未必肯相信,會懷疑這是個陷阱的。”
史浩利道:“你告訴他們,肅衛如今驕奢,認爲此次人犯交接,只是走個過場,整個洪武天朝,這個時候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張候想了想,點頭道:“好,屬下這就去給他們回話。”
史浩利喊住他:“不要急,讓他們多等一會兒,纔會更加相信。”
“大人說的是。”
整整兩個時辰之後,“馬伕們”纔得到這個消息,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交接犯人在午時一刻,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他們需要迅速決定,是否出手。
“可信否?”馬伕們開始判斷。
任何事情都存在風險,更何況是這種大事。首領一咬牙:“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讓大家做好準備,咱們在這裡動手!”
他在地圖上指出來一個地點,位於龍儀衛總署衙門一條街道之外,遠離肅衛衙門。
有人疑惑:“距離龍儀衛太近了,一旦發生變故,宋徵可以立刻派人趕來支援。”首領搖頭:“宋徵不會管的,只要把馬老大交給了肅衛,哪怕是馬老大被殺了,他也不會派人營救。”
衆人想了想也就恍然了,點頭道:“好,就在這裡。”
“去通知人手,準備好撤退的虛空靈陣。”
“好。”
京師有全洪武天朝最強大的護城靈陣,這座靈陣原本可以禁絕城內一切的虛空傳送,但是朝廷糜爛至此,很多規矩都可以花錢買通。
馬伕們就從九門提督門下,花錢買來了傳送玉鑰,加裝在虛空靈陣中,就可以從城內直接傳送出去。
而兩位巔峰老祖、數位老祖,以及十餘位位天尊,都已經開始聚集,準備就緒只待動手。
太陽慢慢的往中天移動,京師中越來越炎熱,對於京師的普通百姓來說,今天只是一個平常的日子,他們照例出門上工,或是整治一下自己的院落,要麼挎着籃子上街買菜。
但是在一些有心人的眼中,今日龍儀衛和肅衛衙門周圍的氣氛十分凝重。
人們的情緒影響了天地元能的波動,在這兩座衙門上,天地元能發生了詭異的扭曲和涌動。
午時一刻,肅衛接應的隊伍由史浩利帶領,等候在守邊巷外。張候跟隨在他身邊。
所有的肅衛鮮衣怒馬,連馬鐙、籠頭、帶扣都是純金打造,鮮亮無比,站在午時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史浩利心有所感,看向了周圍,虛空之中若有若無的一道道意念環繞,那是京師中各家勢力的搶修,正在暗中關注着此地的態勢。
他不由得笑了,胸懷中充滿了暢快和驕傲,對身後的張候說道:“此時此刻,關注此地的人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張候明白過來:“馬牧野交到我們手中的那一瞬間,也就是龍儀衛退出洪武的時間。代表着龍儀衛的時代徹底過去了,我肅衛乘風上九霄!”
史浩利壓低了聲音:“你可知道爲了這一刻,聖教的前輩們付出了多少!有朝一日,我教一定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於這天下間,不會被人人喊打,而是因爲功法博大精深,備受天下敬仰。”
說話間,龍儀衛的一扇側門打開,幾位巔峰老祖押送着馬牧野走了出來。
史浩利神情一動,挺直了身軀,目光迎接着龍儀衛衆人走來,也迎接着他心目中歷史性的一刻到來。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周圍虛空中,那些暗中關注的強者們情緒開始波動。
有人同情龍儀衛,帶着遺憾;有人深恨宋徵,大肆快意;有人覺得自己壓對了,心中慶幸;有人感覺要受到牽連,情緒低落……
但毫無疑問,所有人都認爲,馬牧野一旦交給了肅衛,就代表龍儀衛認同了朝廷的職權劃分,從此以後再也無法和肅衛爭雄。
這同時也代表着,宋徵從京師“三雄”之一退位,以後若想要求得安全,就只能託庇於太后、首輔兩者其一。
深深的虛空中,似乎傳來了一聲輕嘆,整個京師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從靈魂層面上聽到。
一般人不明所以,甚至絕大部分老祖不知機密也不明白這一聲嘆息來自何方。只有少數幾個人,比如太后、比如首輔大人,明白這是慧逸公的嘆息。
宋徵讓他失望了。
那些暗中觀察的意念有不少已經退去了,長孫府上,長孫節和茅長祖對坐而飲,他笑着斷言道:“宋徵,塵埃落定了。”
茅長祖暗聲一嘆,默默飲了一杯,對他說道:“這次多虧了你,督促我斷尾求生。雖然現在仍舊難逃損傷,但總逃過了滅頂之災。”
長孫節溫文爾雅的一笑:“你我兩家同氣連枝,說這些就見外了。”
……
守邊巷,側門外。
史浩利端坐在自己的駿馬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位戰勝國的將軍,代表整個王朝接受敵人的投降。
他很想享受一把勝利的快感,倨傲的坐在馬上等着齊丙臣將人販送到自己面前。但他不敢節外生枝,於是猶豫之後還是翻身下馬,迎上前幾步和齊丙臣對面而站,客客氣氣道:“老祖。”
齊丙臣臉色不好看,把手往史浩利面前一伸:“交接公文。”
史浩利點點頭將公文交過去,齊丙臣看過確認無誤,將馬牧野朝他推過去:“驗明正身。”
史浩利取出一面小小的銅鏡,朝馬牧野一照,魂魄確認無誤,並且馬牧野身上沒有被做下什麼手腳,這才收了銅鏡點頭:“確認無誤。”
齊丙臣一拱手,道:“好,人犯已經交給肅衛,從現在開始,跟我們龍儀衛無關了,有什麼問題都是你們肅衛的。”
他說完一揮手,龍儀衛所有的人瞬間鑽回了那一扇小門中,顯得十分急迫,並且胸有成竹的樣子。
人人都想當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