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徵忽然意識到了一點:李漁是如何看到神明的?
他剛纔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是李漁親身經歷。但是毫無疑問李漁沒有達到神明的層次,甚至不曾達到飛昇的層次。
那麼他是如何經歷剛纔那一切的?
聖物輕盈,宋徵的陽神微微一動,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再一次伸出手指,觸碰到了這件聖物!
……
孟河和於火很拘謹——這種拘謹來源於一種崇敬、仰望。他們本以爲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感覺了,因爲他們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黑暗行者的最頂端。
而黑暗行者藐視邪神。
哪怕他們見到了宋徵激活聖物,明白自己和宋徵之間差距巨大,卻也不會產生這種情緒,最多也只是在面對宋徵的時候,表現出與之相配的尊重。
但是宋徵第二次伸出手指,一瞬間他們看到聖物之上又爆發出了一股更加濃郁的靈光。之前是淡綠色,現在卻是一種狂野、撕破規則的濃綠色。
他們一瞬間精神恍惚,彷彿從聖物之中,親眼見到了先覺者閣下的身影!
先覺者閣下在每一位黑暗行者心目中已經成聖,兩人險些跪拜下去。他們強行穩住了自己的心神,於火忍不住看了孟河一眼,問道:“你也不知道聖物之中隱藏着更深層次的秘密?”
孟河一聲長嘆:“這件聖物在三輝聖六百年,從來沒有知道,原來還有第二層奧秘。”
他看着宋徵,由衷道:“恐怕……這位宋徵閣下,能夠成爲和先覺者一樣的聖者!”
他們不由自主的將尊重,轉爲了一種崇敬和仰望,陪在宋徵身邊,也顯得拘謹起來。
而在宋徵的眼中,這一件聖物陡然和自己真正融合起來——這是一種天條意義上的融合,雙方的實體並沒有重疊,可是宋徵卻可以“借用”聖物的神通。
他看到了一道“綠光”沖天而起,照入了深邃的虛空,直達那星海深處。以一種“無距”的概念,抵達了某一片神秘之地。
他腦海中轟然一聲,看到了各種有悖於常理的特殊規則,明明親眼所見,卻不知應該如何描述這些“存在”。
他瞬間明白,自己看到了神界!
在這一片特殊的世界之中,有一尊高大偉岸的身軀,正矗立在一座特殊的神山下,俯首仰望,似乎正在思索着什麼。
這位神明顯得十分特殊,似乎和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祂好像本不應該存在於任何地方,因爲只要祂存在,就意味着毀滅!
就在宋徵看到祂的那一瞬間,神明已經察覺,祂詫異的轉身——宋徵非常肯定,祂的目光穿透了無盡的虛空和層層星海,看到了自己身上。
這讓他感覺到全身都在燃燒,包括自己的陽神在內,似乎一瞬間,自己的一切就要被焚化,連煙塵都不會剩下!
他一聲慘叫慌忙閉眼。
聖物啪嗒一聲掉回了玉盒之中,周圍一切靈光瞬間收回其中,聖物顯得有些疲憊,似乎也受到了某種傷害,在玉盒中慢慢的轉動着,丟給宋徵一個有些埋怨的眼神。
但是宋徵沒有感受到聖物的情緒,他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座巨大的熔爐之中,全身被灼燒着痛苦無比。他的陽神“沸騰”了,似乎下一刻就可能被燒乾。
他的身軀中,所有的體液都已經變成了氣體,他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具乾屍,接下來就是被燒成了灰燼。
而在孟河和於火的眼中,他一切如常並無變化,甚至氣息還在不斷膨脹,整個天地之間的本源之力都開始呼應。
兩人從開始的驚愕,逐漸變成了擔憂,然後隨着這種呼應擴大到了一千里、三千里、五千裡!這種擔憂變成了恐懼!
“怎麼辦?勢必驚動神城!”
孟河一咬牙:“有你我在,便是一般的神城主教來了,我們也能應對。”
“可若是一座‘大城’的大主教來了呢?”
孟河也沒有把握:“那就拼殺一次,閣下正在關鍵的時刻。神子已經歸位,我們黑暗行者急需誕生一位新的聖者!”
於火點了點頭:“就等你這句話呢,我和你一起。”
……
宋徵已經不記得多少次,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但是他硬生生的挺了過來,一次又一次,那種烈焰煉身的感覺終於慢慢的褪去了。巨大的痛苦之中,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全身上下放鬆和舒爽的感覺。
他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感覺到無窮無盡的天地元能涌入了自己的身體內……
……
自從宋徵上一次和資深鎮國們商議之後,各國、各部族決定謹慎行事。他們分別召回了自己的修軍,包括洪武在內。
讓他們全部聚集在虛空之門下,一旦發生變故,可以立刻撤回洪武。
虛空之門從洪武過來,每天都有限制,但是撤回去並沒有。
空等了幾天之後,百臂天魔界卻似乎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變化。修軍每天都會有巨大的收穫,白白浪費了這幾天,也就憑空少了一筆巨大的財富。
警惕性下降之後,有些懈怠的修士們不免有些不滿:爲什麼讓我們撤到這裡?這幾天的損失誰來彌補?
而關於百臂天魔界的決策,主要是參考了宋徵的意見做出的,各國的修士們肯定不會埋怨自己的資深鎮國,於是不滿轉移到了宋徵身上。
他們不是洪武的人,對宋徵沒有什麼敬畏,言語之間多有不敬。呂萬明以下,幾乎每天都要和別國、部族的修士妖族衝突幾次。
這種衝突,巔峰老祖當然不會出手,下面的修兵們打起來,宋大人的手下果然強悍,往往以少對多,卻總能殺的他們打敗而走。
而後雙方帶隊的巔峰老祖出面,各自訓斥一番,將事情平息來。
這樣的局面一直持續到洪武的修軍,把大秦和七殺部的修軍全都修理了一遍之後,他們的實力才被認可。這些人不敢當着洪武人的面編排宋徵的不是,但是暗中仍舊有着各種抱怨和詆譭。
甚至酒後還會有些辱罵。
洪武人心中明白,那些人就算是打不過,心裡肯定還是不服氣的,但這種情況他們就沒辦法了。
但是每一個洪武人心中都堅信:“大人是不會錯的,錯的一定是這些蠢貨。”
……
距離那座山谷最近的當然是長通河神城,這是一座“中城”,城中的主教乃是雙頭八臂。再遠兩千裡,是一座大城“北廣神城”,其中坐鎮的乃是一位三頭四臂大主教。
初時,只是長通河神城主教感應到了一絲力量波動,他迅速的從神像下站了起來,昂首望向天空,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這是那些卑賤骯髒的黑暗行者!
他全身燃燒了起來,憤怒如火,喝令道:“我神的戰士準備!”
“我嗅到了那些永遠只敢躲在陰影和角落中的卑賤異端的臭味!”
“神罰隊出擊,其餘的戰士守衛神城。爲我神而戰,清洗這世界上最後的骯髒。”
他從神殿上方飛出,神殿前面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整整一千名強大的八臂神徒,他們都是長通河神城神罰隊的戰士。
神城高高的城牆上,也有大量四臂神徒手持兵器衝了上去,他們的眼睛中,迸射出熊熊的戰意。
“隨我走!”主教一聲怒喝,神城的一座大門轟然打開,神徒們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殺了出去。
主教一馬當先,身後還有三名雙頭四臂的主教,地位比他稍低。
可是當他們即將殺進深山,忽然這種天地呼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波及到了三千里之外!主教不由得皺起眉頭,放慢了速度。這種範圍的“呼應”他從未見過,甚至在神殿的歷史上也沒有記載,只有在傳說之中,似乎黑暗行者的祖師,有史以來最可恨的那個瀆神者李漁,可以達到這個程度。
這個程度的呼應,預示着這一個瀆神者太過強大,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這種呼應再次增強,竟然擴張到了五千裡範圍!他手下的一名雙頭四臂主教沉聲道:“大人,已經到了北廣神城的範圍。”
北廣神城中,三頭四臂的大主教豁然而起,六隻眼睛中閃爍着憤怒的火焰:“該殺!”
他和長通河神城的主教一樣虔誠,一旦嗅到了瀆神者的氣息,便覺得不共戴天,必殺之而後快。
這一座大城之中,迅速的開出了三千神徒的神罰軍隊。大主教帶着部下,飛速殺至。數千裡的距離,大主教全力催動,以自身的神力托起了三千大軍,不過一個時辰就趕到了附近,和長通河神罰隊會合。
“大主教閣下!”長通河主教恭敬一禮,憤憤道:“異端極度可恨,請您主持大局!”
“不必多說。”大主教目中射出精光:“殺之,全軍出擊,屠之一空!”
命令剛剛下達,他們忽然感覺到整個天地中,力量爲之一空,被什麼人一口吸走了,而後那山谷之中,爆發出了一股讓他們爲之顫慄的強大氣息,這種氣息他們在黑暗行者的身上從未感受過,驚恐甚至在這一瞬間壓過了他們對於神明的虔誠。
他們不明白這股氣息代表着什麼,但是在洪武天朝的世界中,它被稱爲:鎮國強者!
……
廣袤無邊的神國之上,神山腳下站立這一位神明,祂的目光似乎凝聚在某一處地方,片刻之後祂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本不應出現在神明身上覆雜的神情,淡淡說道:“有趣……”
今天有事情耽誤了,只寫了兩章,明天繼續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