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徵雖然並不擅長煉器,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手下可是有林震古這種大師的。命魂的煉造,對於毀滅仙界的人來說十分複雜,對於他來說,其實不就是一個把煉命體內臟精華淬鍊出來的過程嗎,對於洪武世界的人來說,這就是一個最基本的材料處理過程。
大監造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你說什麼?你想試試?你是不是沒有聽到本官剛纔的話?這裡的每一頭煉命體都十分珍貴,都是獵人們用生命換回來的,弄砸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宋徵不聲不響的取出一頭獅狼種:“我自己出材料。”
大監造常年都在命器煉坊中,宋徵來參觀,也只是城主派人來知會了一聲,讓他好生照應,他還沒有聽說過宋徵在外面的事蹟。其實因爲整個命器煉坊在重兵保護之下,基本上和外界隔絕,外面的消息往往要好幾天,他們纔會從守衛士兵的閒聊之中得知。
大監造冷笑:“好呀,你來吧。”他抱着胳膊站在一邊,等着看宋徵的笑話,還大聲吩咐:“都給我讓開了,給這位高明的老爺騰開地方,人家可是看不上咱們的手藝。”
“少監造!”他有大聲的命令:“讓匠人們把手上活計都停了,全都過來學習一下!”
“這個……”鄭月擔心宋徵在衆人面前出醜,上前低聲道:“大監造,這可是城主大人的貴客。”
“那又怎樣?”大監造朝她一翻白眼,他不給城主面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在破碎荒原上,只有他這種人,纔敢於真正的恃才傲物。
鄭月訕訕退了下去,又不敢去勸宋徵,她其實擔心的是,宋徵年輕氣盛,待會丟了面子,一怒之下拆了這座命器煉坊——鄭月毫不懷疑宋正雍有這個能力,他拆了聽雷城,鄭月也不意外,她覺得大監造不識好人心,本姑娘這是在救你們。
少監造當然不敢違抗自己的頂頭上司,他立刻將整個命器煉坊中所有的匠人都召集了過來。匠人們不明就裡:來幹什麼?
他們看到大監造的臉色很那看,互相詢問了一下,也對宋徵憤憤不平。我們這手藝,方圓千里獨一無二,就連城主大人,每年對命器煉坊也多有褒賞,你竟然說就這麼簡單?
大監造把雙手往袖子裡一插,對宋徵說道:“請吧。讓我等見識一下,哼哼。”
宋徵一言不發,拎着那頭獅狼種進了銅爐的房間,時間不長,一團猛烈的火焰叢銅爐之中竄了出來,匠人們連連搖頭:“第一步就錯了,火候掌握的不對,一開始豈能用這麼猛烈的火焰?”
宋徵有些意外,這銅爐未免也太簡陋了。
他以爲是和洪武世界的鼎爐差不多呢,結果上手一試,險些把銅爐給燒炸了。
他對於煉器一道不甚精通,勉強控制着沒有炸爐,又要讓這火焰的威力足夠,煉造起來十分辛苦。
慢慢吞吞,用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是煉造完畢。
他對自己的結果和過程都很不滿意,因爲若是用洪武世界的鼎爐,哪怕只是一尊普通的鼎爐,半個多時辰也就能夠煉造完畢。
然後他騎上自己煉造的命器,輕巧的出門而來。
當那種命器的金屬聲音,噠噠噠的敲打着青石板的地面走出來,大監造等人臉色都變了。少監造甚至忍不住開口:“這不可能吧,我一定是聽錯了……”
內行看門道,他們甚至不需要真正看到宋徵煉造的命器,從那些聲音就能夠聽出來,這是一件了不得的作品。
大監造的臉色十分難看:“聲音清脆輕盈,命器的水準很高。”
宋徵出來之後就從名氣上跳了下來,獅狼種並不是合乘騎,它們行走、本報的姿勢太過顛簸。
宋徵之所以要親手煉造,並不是要讓大監造下不來臺,而是想要親手驗證一下,命器真的就是這樣煉造的——以便確認煉命體的來歷。
所以他就算是煉造完成了,也沒有打算跟大監造多說什麼。大監造這種級別工匠,他是看不上眼的,他的摘星樓中,隨便丟過來一頭老怪物,都能秒大監造幾百條街。
他對鄭月一招手:“沒什麼可看的了,走吧。”
他卻忽然心生警覺,身軀應激反應閃到了一邊去,有人偷襲!
普通!
偷襲的人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卻是大監造。只不過宋徵也看出來了,大監造並不是想要對自己的不利。這種奇異的姿勢……像是要抱住自己的大腿?
大監造灰頭土臉,也不怕起來,一轉身跪在地上有朝宋徵一撲,這一次他憑藉自身敏捷的身手,以及宋徵並不躲閃,終於成功地抱住了大腿。
“你不能走!”大監造的樣子有些癲狂:“我錯了,我有眼無珠,冒犯了上師,請上師責罰!上師想怎麼樣都行,但是請准許我追隨在上師身邊,日夜聆聽上師的教誨。”
宋徵:“……”
他的另外一條腿被少監造給抱住了,少監造滿臉堆笑:“上師,我可是沒有開罪過您的,我自始至終都覺得您身姿偉岸,清癯不凡,必定是人中之龍。”
大監造勃然大怒:“你幹什麼!”
少監造嘿嘿道:“此等機緣擺在眼前,什麼狗屁少監造,老子不做了。只要能夠追隨在上師身邊,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你不是老子的頂頭上司了,別想用官位來壓我!”
一旁的工匠們一聽,也呼啦跪下一片:“我等不敢奢求日夜侍奉上師,只求上師留下隻言片語,點撥一二,終身受用不盡!”
鄭月傻眼了。
她是覺得自己之前勸說大監造,是爲了救他的命。卻沒想到自己猜到了結果,但是沒猜到中間的過程,宋徵竟然真的連造出一尊命器,而且當場折服了這些傲氣的大匠。
她心中頓時一陣得意:讓你們裝模作樣,不停老孃的話,現在後悔了。
老孃的男人,那一雙手,是無所不能的!
宋徵哭笑不得:本官這煉器的兩把刷子,竟然還有人跪着抱大腿苦苦哀求傳授?
他看了一眼自己煉造出來命器,非常肯定若是拿去給林震古看,即便是以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林震古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話。
讓他教人,這個……有點不好意思啊。
但是大監造和少監造不知道,死死抱住了宋徵的大腿不讓他走,咚咚咚的磕頭:“請上師收下我們。”
宋徵無奈道:“你們先起來。”
“上師不肯答應,我們絕不起來。”
這尼瑪……宋徵險些發怒,最後還是道:“你們先起來,我不收徒弟,但是你們要是想學,我可以教給你們。”
“當真!”兩人眼裡放光。
“一言九鼎。”
兩人連忙鬆開宋徵的大腿,還幫他把衣襬整理好。這樣被兩個大男人摸着大腿整理衣衫,宋徵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兩個人退下去,然後恭恭敬敬的叩拜三次:“拜見上師。”
雖然宋徵不肯收徒,但他們也要執弟子之禮。
周圍的那些匠人們看的無比羨慕。宋徵想了想,道:“有沒有乾淨的房間。”
“有。”大監造練滿點頭,半弓着身子,極爲謙卑的將他引到了一處靜室:“上師看此處還合適?”
宋徵點點頭,進去坐下來,想了想對兩人說道:“你們覺得,煉命體是怎麼來的?”
鄭月也是一愣,因爲煉命體的來歷對於整個荒原來說,一直都是一個謎團。一般人只知道煉命體生活在浮墟亂域之中,至於它們是如何誕生、成長、死亡,衆說紛紜,一直沒有一個確切的結論。
大監造和少監造當然不是一般人,他們靠着煉命體吃飯的。
大監造立刻回答道:“煉命體生存於浮墟亂域之中,對於它們的來歷多有猜測。小人一直贊同其中一種猜測:它們並不是正常懷孕生產。”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小人解剖過很多煉命體,從它們的身體之中,從來沒有發現過任何用於交配、懷孕、生產的器官。
所以小人更相信,它們是自然誕生於天地之間,在浮墟亂域中,有一些我們不曾涉足的區域,那些危險的區域便是產生這些煉命體的地方。”
少監造也點頭:“小人也同意這個猜測。不過這世上也有另外幾種荒誕的猜測。
有的說煉命體乃是從天外而來,我們看到的流星,便是大批煉命體落下。
還有人說,此種怪物乃是幽冥之中的生靈,浮墟亂域之中秩序混亂,所以幽冥之門經常在那裡打開。
其中的怪物進入這個世界,就會化作煉命體。”
“自然誕生?”宋徵微微皺眉,問道:“你們知道浮墟亂域中有什麼地方,可以旦生這種怪物?”
大監造道:“無法確切的知道,之前有大能前去探索,卻再也沒有回來。不過人們猜測,在我們所處的這一片浮墟亂域之中,有三個地方十分可能。
其一爲晨墟,其二爲九龍山,其三爲堆骨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