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林正想往山裡面走來的時候,忽然震天而響,一聲怪叫驚天動地,隱約飽含焦急的呼喚。聲音沖天而起,分貝刺破這裡的連綿大山,迴響在段一林的耳朵裡,一不留神差點就要暈了過去。
震耳欲聾的怪叫完畢,人聲喧天,感到有一羣人四處往怪叫聲那邊涌來,爭先恐後,似乎裡面正邪兩道的人物都有,彼此又碰頭,隨之再次大打出手,道法絲毫不留情,彷彿中國侵略小日本一般。
段一林臉色微微發白,好像有千軍萬馬朝這邊轟然而來,整個羣山也不時爲之動搖。似乎大家都在追逐,都爭搶,而之前那聲石破天驚的厲叫,更是讓人膽戰心驚,根本無法想象是爲何物所發。
人聲逐漸傳來,越來越近,而伴隨厲叫聲也越來越頻繁,只是聲音的分貝逐漸降低,但效果也有動地之結果。
“快,它在那邊,兄弟們快上”
“啊!他媽的,我被無情谷那小子暗算了!”
“呸!狡詐妖魔,我無情谷堂堂正派,會暗算你東龍堂這種小人!”
“喂!你最好給我走開,震天狸犬屬於大爺我的,誰也別想沾手。”
“奶奶的,神獸何時輪到你們白虎幫的,你給我死開!”隨之啤叭一聲,痛叫連連,顯然又是互相打了起來。
“哈哈……大爺我來了,誰也別想插一手……”
“你爺爺的,你算老幾!”
“咦,怎麼不見了?”
……
一連串的爭吵混亂傳來,熱鬧得像一個菜市場,而當聽到他們的對話時,段一林不禁大驚。東龍堂、白虎幫這些都是魔道中大名鼎鼎的派別,而無情谷則是正道“一派一寺一谷一家族”中的“一谷”,地位響徹江湖,也不知道底下還出動多少派的人物。
震天狸犬?這到底是什麼寶物,惹得黑白兩道不惜相互爭搶?
段一林不由也朝鬧得熱火朝天的山頭走去,不一會便出了一片茂密的樹林,天上的月亮似把月牙,明亮的掛在頭頂。
這是時一片開闊的山地,山風徐徐,在明亮的月光底下無比的優美。而山的不遠處便是一片懸崖,懸崖對面則是黑壓壓的羣山。如果不是這晚的吵雜,此間便是賞月的最好地段。
“哇!大哥它在那!”一聲粗豪的聲音從半空傳來。
“笨蛋!你鬼叫什麼?知道了也不能唯恐天下不知,愣在這幹嘛,還不快給我追?”
隨之一陣追逐聲隨風而來,遠處的光芒絢麗,紅橙黃綠青藍紫,多姿多彩,形成夜空中一道彩虹,壯麗非凡。顯然,是一幫不同派別的人往這邊追至。
“嗦”一聲急促而響亮的聲音從林子破空而出,樹木節節而敗,就當此時,一條火紅的影子有如獵豹一般,飛穿而出,活像一團熱火,色彩鮮豔,有如在光速中一條美麗的弧線,奔跑在時光的盡頭。
段一林遠遠便看見,此刻只怕沒什麼比它更耀眼的。
震天狸犬?
段一林心裡掠過一道疑惑,就當疑惑之時,那條火紅的影子朝他這邊飛速而來,兇牙利齒,且仇恨的火焰在它眼裡焚燒,所有的仇恨都將對着他發泄。
天啊,完了!
段一林暗叫一聲,慌張之中只想尋找躲避的地方,轉頭間一眼便看到不遠的地方亂石堆砌,急忙亡命奔去,立即躲入了一道不大的石縫中,稍感安全,而連飛奔而來的東西的樣子都沒看清。
紅光一閃,劃過黑暗的山頭,段一林只覺得置身耀眼的火焰之中,恐懼從心底摧毀!
“噗!”一聲沉響,在段一林頭頂的岩石上傳下,昏暗的石縫裡紅光映照,一切皆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所有的視線都染上了一層紅紅的光彩。
“嗷……”一聲沙啞的哀吼,震耳欲聾,天翻地覆,把段一林整個人的魂都喚了出來。
段一林終於看到了自己頭頂的石縫中站立着一隻如出生牛犢一樣大的,像犬,像狐,又像狸的獸物。它全身長滿豔紅的長毛,線條與長相非常鮮明,而此時一雙黑溜溜的雙眼裡燃燒着窮途末路的惶恐!
段一林全身一軟,蒼白着蒼白,無力地倚在石縫裡,怔怔地與那隻狸犬對視着,忘記了忘記。
難道就這樣死在它的爪子之下?
無緣無故成了替死鬼?
“嗷……”
仰天的長吼,在月光底下,彷彿要掙扎什麼,也想求助什麼,而末路的恨意催化成它無比可
怕的天性,在連綿的羣山中,在一個誕生而結束的夜晚中,成爲絕唱!
段一林耳朵轟鳴,氣血攻心,實在忍不住那驚天動地的嗷叫聲,“嘔”噴出了一口鮮血,天地旋轉,一頭栽倒在石縫中。
震天狸犬扭頭一看後路,追兵流星而至,從山林裡如潮水般掠出,再看看面前的懸崖峭壁,冷風吹吹,火紅的眼裡劃過一道刻苦的冤痛,而冤痛中又有從未有過的光輝。它轉頭看了看段一林,並沒有撲身而下,令人不免奇怪。
隨之,它飛身一跳,朝遠處的懸崖邊上迅速竄去,電光火石間。在它飛身的那一刻,懷裡卻有一道小黑影落到了石縫裡。
這時,人聲喧天,開闊的山地裡紛紛落下了一堆堆的人物,各形各樣,而大家都盯着懸崖邊上那隻仰天長嘯的火紅身影,彷彿它頭頂上的那輪明月被它的震天之響深深地跳動了。
它火紅的毛髮依舊閃閃着烈火般的顏色,在月光的傾灑下,那身姿顯得那麼地於世無關,而體形的流線構造出一種神奇與力量的完美。
它此刻在人們的眼中,美極了。
傳說中的上古神獸,此刻就靜靜站在他們面前,任由他們目睹,而他們忽然間並沒有感到應有的驚喜,也許,美麗就要在這裡結束。
狸犬轉身一掃場中的人們,眼裡那道仇恨慢慢熄滅,明亮的眼眸裡飛逝一樣淡去許多光芒。就在那一刻,它飛騰一跳,在明月底下劃出一道緋紅的弧線,最後飄向了懸崖。
“啊……”有人忍不住驚叫出來。
美麗,完全破滅,卻能權代永恆!
場內的人又炸鍋一般吵了起來,正邪相互埋怨,甚至又怒而動手,而其他的走的走,散的散,一大會,山地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影。再一會的一會,羣山又恢復了寧靜,而山風繼續吹着,似乎不曾發生過什麼一樣。
也許,美麗的消逝就如無痕無跡一般,到頭來什麼也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月光的傾灑,崖邊淡淡映出了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一身綠衣,長髮隨着微風撩動,像幽魂,像麗影,就是無法看清她的臉。
就在這時,夜空出現一道光芒,一位男子駕着一把仙劍呼嘯而下,當他落到那女子的身後時,他的仙劍也收了起來,並沒有看清他用的是什麼寶劍。
男子二十五上下觀景,長得比較秀氣,身材也沒有太高大,五官還能稱的上帥氣,乍一看彷彿像一位女子,他朝崖邊那女子呼了聲:“陸師姐!”
陸師姐嗯了聲,轉過了身姿,但臉上卻帶着一片黑紗,一雙帶有憂傷眼光的眸子看了一下面前的男子,輕聲道:“楊師弟,此次可有情況?”
楊師弟鬱悶地跺跺腳,氣道:“此次跟到半路,誰知又碰到了白虎幫那死灰狼,他們人多勢衆,我和他們又交了一次手,結果人也跟丟了。”
陸師姐看了看深不見底的懸崖,淡淡道:“你有沒有親眼看到狸犬掉到了底下?”
楊師弟點點頭,似乎很喪氣道:“是的師姐。”
陸師姐沉吟了起來,一句話也不多講,她的綠衣被風拂起,露出了她那傲人的身姿,從背後看去,她卻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楊師弟愁緒滿面道:“陸師姐,狸犬死了,我們怎麼辦?谷主的病豈不是無法治了?”
陸師姐的眼裡閃過一道深深的憂慮,然嘴裡卻道:“天無絕人之路。狸犬沒了,至少還要不死草。此去巨海,瓊田茫茫,而我們定要勢在必得。”
楊師弟點點頭,堅定道:“我們一切皆聽陸師姐調遣!”
陸師姐嗯了一聲,隨後才道:“滄桑派與楚家莊的人可到了望海樓沒有?”
楊師弟稟報道:“聽說今天剛到,不過剛纔卻沒有發現他們兩派人的蹤影,想必是剛到而已。”
陸師姐繼續問道:“他們都來了哪些人?”
楊師弟仔細一算,道:“滄桑只要由吳白志蕭和夢嵐帶領,而楚家莊則由楚子文和薛漣漣。”
陸師姐點點頭,沉吟道:“有這些人大抵也夠了。此去巨海,變數無常,我們要想得到不死草,沒有滄桑派他們的幫助絕對無法實現的,你回去好好準備與他們碰頭。”
楊師弟應允道:“是!不過……”
陸師姐擡眼看了看身旁清秀如女子的楊師弟,淡淡道:“有話儘管說。”
楊師弟皺皺眉,道:“不死草如此珍貴,即使他們滄桑派得到,恐怕
也不會拱手相讓於我們的。”
陸師姐並不回答,而是擡頭一看那邊的明月,柔柔道:“如到那地步,也由不得我們不認情分了。”
話雖溫柔從她空中說出,但飄散到風裡,卻顯得如此蕭瑟。
楊師弟思量了下,道:“我看滄桑當中最不好對付的是蕭夢嵐,還有她那把娥皇神劍。”
陸師姐語氣並沒有多少改變,道:“如若她阻礙我,爲了谷主,我定將她除去!”
這話彷彿如驚天霹靂般闖進了剛甦醒不久的段一林耳裡,驚得他吶吶不能說話。其實無情谷那位陸師姐和楊師弟的對話他聽了一大半,想不到一直把他們視爲道友的無情谷,今次爲了不死草竟然這般不顧情面,聽得段一林內心發寒。
難道這個江湖真的毫無情面可講?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恆的朋友?那、那蕭師姐怎麼辦?吳師兄、憐雪師姐又怎麼辦?
段一林一想到他們就心急如焚,剛要想對策的時候,忽然間腳跟被什麼東西動抓了一下,段一林起先並不在意,之後又被抓了一下。
段一林一驚,朝腳下一看,只見一隻像小松鼠大小的黑影在磨蹭着自己的腳跟,不知何物,使得段一林一陣疙瘩,暗呼不好,但有礙於旁邊有無情谷的人,不敢弄出什麼聲響,連踢開都不敢踢。
小黑影忽然一跳,噗一聲輕響,落到了段一林的肩部,一雙圓溜溜的眼珠來回的打量着段一林。段一林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眼角一擺:原來一隻像極小黑狗的東西在自己的肩上,也正打量着自己,它那樣子在隱約的月光中顯得多麼可愛!
段一林暗舒口氣,恐懼如潮水般退掉。而這時,小東西忽然朝他臉上一舔,黏黏的,溼溼的,也癢癢的,差點讓他大笑了起來。
就這麼一個小動作,敢情打破了所有的恐懼和障礙。
段一林伸手摸了摸它的小頭,毛茸茸的,非常有感覺,而它也舔了舔他的手,似乎表示什麼,讓他不禁大是受用。
段一林一高興,一手把它捧到了手心處,剛好有掌心大小,而它樣子像小狗,卻能像松鼠一樣兩支後腳端坐在手心,而兩隻前腳卻擡了上來,樣子有說不出的令人喜愛。
段一林傾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一切平靜如水,只有晚風習習,看來無情谷那兩人早就離開了。段一林確認了之後,才慢慢從石縫裡步出來,微風一拂,耳鳴狂響,令人痛苦不已。
段一林甩了甩頭,始知那隻震天狸犬不同凡響,如若人爲帶它修行,那功力可不得了,一叫起碼經脈暴漲而死。
這時,掌心的小東西迅速一跳,又到了段一林的肩上,擁在他耳邊,而毛茸茸的毛髮令他無比舒服。
段一林轉過頭看了它一眼,忍不住自言自語問道:“你是從哪裡跑出來的?你媽媽呢?”
小東西也沒有叫嚷,只是用嘴舔了舔段一林的耳朵,酸得段一林呵呵笑了起來。
段一林想了想,童心未泯道:“難道你沒有媽媽?既然這樣,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也許這句話小東西似乎明白了,擡起的兩支爪子啪啪地拍了幾下。
段一林大喜,道:“哈哈,原來你聽懂啊!那就不找你媽媽了,我們一起走,去巨海,好不好?”說着朝遠處舉了舉。
小東西情緒更興奮,惹得段一林也心情大好,心想道:憐雪師姐不是一直想養寵物嗎,我帶它回去,師姐準喜歡的。
說着,段一林便下了山,這時天色微白,一個夜晚就這樣過了,而段一林的精神也不差,畢竟被震天狸犬震暈那段時間也當休息罷,只是醒來之後自己的氣血還是不多穩定。
段一林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小東西,白天看來它那可愛的樣子更是倍加,段一林的心情也大是放鬆,但見它全身烏黑,內心一動,立即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小東西跳了跳。
段一林一看,微笑道:“你跳就當你答應咯。”
段一林一陣沉思,之後方道:“你全身烏黑,個子又那麼小,就叫你黑崽好不?”
小東西咧了咧嘴,伸舌頭一味舔舔段一林的臉蛋,喜得段一林哈哈大笑,似乎好幾年都沒如此開心了。
段一林又笑着道:“你可先別高興的太早,黑崽的‘崽’,可是兔崽子的‘崽’哦。呵呵……”
難得的笑聲起伏在進鄴城的路上,那一個瘦小的身影上,從此多了一個小黑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