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年時間,王充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尋找李嶽凡的消息。他一直不願相信
李嶽凡會那樣默默無爲的的死去,因爲在他的內心身處,李嶽凡就是他奮鬥的目標
與方向一甚至,他要親手打敗對方纔甘心。
這是他們的約定,在這個約定沒有兌現以前,李嶽凡不會死,不可以死!
如今,李嶽凡果然還活着,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王充無比激動,縱然是千言萬語,也道不出自己複雜的心情。
誰說男兒流血不流淚?那都是見鬼的屁話!
王充鼻子有些泛酸,可他還是強忍着自己的眼淚,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
的一面。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真正瞭解王充的人,除了李嶽凡,再不會有第二
個人。他們兩人在同一個地方長大,從小就是冤家對頭,誰也不服氣誰。然而,不
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兩個卻成了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這種微妙的關係,不
是外人所能體會的!
“嘿嘿!算你這小子有良心,還沒有把我給忘了。”
王充重重給了嶽凡一個熊抱,然後放開大笑道:“都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一
點沒怎麼變,身體還是這麼結實一”
呢!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有點像凌通說的那個什麼的什麼一
打了個寒顫,王充立即把臉一拉,故意做出一副酷酷的樣子,並且心中默唸
我很正常,我是男人,我要堅挺一他孃的!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嶽凡當然不知道王充正在胡思亂想,還以爲他在感傷,於是他自顧轉向身旁的兩個孩子道:“你們先休息一下,待會再繼續。”
“是,大叔。”
二小懂事離開,嶽凡與凌通留在原地。
一陣沉默。
嶽凡緩緩開口:“想打架嗎?”
“想!”
王充脫口而出,隨即苦笑道:“還是算了吧!”
“……”
嶽凡沒有說話,右手握拳直接轟了過去一
“你瘋了!”
感覺到嶽凡法湃的拳意,王充驚聲而退,可惜對方身形逼進,根本就容不得他
閃躲。
“蓬—”
拳與拳相對憾,猶如雷霆聲勢。
氣浪散開,只見嶽凡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而王充則移開了半個腳印。
“你這小子瘋了是不是,怎麼見人就打,你究竟想幹什麼啊!?”
王充沒好氣的甩了甩有點發麻的拳頭,心頭暗罵不已。
“還打嗎?”
嶽凡直望着王充,後者愕然:“打什麼打,你不是受傷了嗎?”
“那又如何?”
嶽凡臉上看不見任何異樣的表情,像是根本未把傷勢放在心上。
王充微微沉吟,最後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吧!你的事情我從凌通那裡都已
經知道了,以你現在的情況和我打架,就算我贏了也不會痛快一當然,要是輸了
就更鬱悶。”
聲音頓了頓,王充轉移話題道:“我們雖然不打架,但可以比點別的嘛,比如
說拼酒一嘿嘿!我們就比比,看誰的酒量好。似乎,你的酒量很一般吧!”
“我不會輸的。”嶽凡態度依然。
王充忿忿不平道:“從小到大,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很臭屁的樣子一這次看
誰先趴下!”
“反正不是我。”
“哼!不是你是誰?我可是聽說了,某人喝醉了酒躺在路道上,還被人給撿了
走。”
“……”
“嘿嘿,你小子沒話可說了吧!”
“王充·…”
“啥事就說?”
“你以前可沒這麼羅嗦?”
“呢?關你屁事!”
看着二人就這樣走遠,小武與妞妞面面相覷,而後捧腹大笑。這麼多年來,他
們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大叔被人這樣數落過,真是太有趣了!
陵府後園,鳥語花香。
時過晌午,嶽凡與王充的比鬥仍在繼續。在他們身邊,一大堆酒罈子已經重得
老高。
司馬君行做爲公證坐在一旁,苦笑的看着二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像嶽凡、王充這樣級數的高手,喝酒簡直同喝水沒什麼區別。即便他們不用真
元內力,身體也會自我調解不適,根本就喝不醉,除非他們自己想醉。
“李嶽凡,這是第幾罈子了?”
王充扯了個酒隔兒,眼中露出幾分醉意朦朧。
“咕嚕一咕嚕一”
嶽凡灌下最後一罈酒,然後重重放在石桌上:“加上這壇,一共正好有一百個
罈子一你五十,我五十。”
“這樣啊!”
王充忍不住大笑:“好!好得很,那這次算我們打平了。哈哈哈”
司馬君行愕然:“王兄,你又未勝,何以這麼高興?”
“高興?我當然應該高興!”
王充無限幽怨的眼神瞥了嶽凡一眼道:“司馬兄弟你不知道啊,坐在我們面前
的這個人,簡直就是個妖孽的化身,我明明比他大幾歲,可跟他從小鬥到大,每次
都是輸,這次能打和,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
“原來如此!的確不容易啊!”
司馬君行恍然大悟,同情的目光看着對方。他倒是能夠理解王充心裡的感受
被人壓了這麼多年,要說心裡沒有怨氣那絕對是騙人的。不過王充這樣直言不諱
說明他早已經看開了。
忽然間,司馬君行很是羨慕凌通的這一羣朋友,可以無話不談,可以彼此交
心。同時,他更慶幸自己能認識對方這些人,雖然他們真正認識的時間不算長,可
是在一起聊天會很愉快,這就是所謂的交淺言深吧!
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爲他們其中的一員,司馬君行心中不無期待,臉上。
一陣過後,王充眼中醉意消退,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嶽凡,有件事我必須
告訴你,但是你要有心裡準備,是關於塵香的事情。”
“你說!”
嶽凡酒醒,目光中透着森森冷意。自從上次那位自稱天門中人的冰月來找過自
己以後,他的心裡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如如蠱附髓,怎麼都揮之不去。
王充竭力掩飾住心中的痛苦,沉聲道:“十年前,武林大會以後,我受聖域五
子先生邀請參加了那一次的隱林大會。江湖上和我一起參加的還有鐵血、刀癡前
輩、陰陽書生、九玄仙子、老頭陀、空聞大師和太宵道長,他們都是跨入天道之境
的高手一”
說到這裡,王充苦笑:“其實,我們這些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在隱林大會上
只是個墊底的小角色而已,去了那裡,我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什麼纔是真正的
高手如雲。我們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司馬君行接過話道:“這事我倒聽父親提及過,隱林大會上全是天道修士,境
界高超一不過,力量越大,死傷就越多。每一次天道之爭,絕對比江湖殺鬥更爲
殘酷。而且,父親還聽說,隱林大會乃涉及到六位尊者的利益,更有許多上古時期
的隱秘。
王充聞言,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
嶽凡不語言,王充繼續道:“那次隱林大會上,我見過塵香,她是天門的代
表,並在那一戰中力壓各宗的修士,爲天門贏得了巨大的利益。”話音頓轉:“可
就在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一”
“……”
嶽凡眼皮猛的一跳,拳頭緊緊握住,靜待下文。
王充神色異常望着嶽凡,長長吐了口氣道:“塵香,她有了身孕。
“轟隆—”翻
嶽凡腦海中閃過一抹霹靂,整個人傻傻的愣在那裡。
就連司馬君行也滿是驚異,他似乎隱隱猜想到什麼,臉上神情一下子變得非常
難看:“王兄,要是我沒記錯,塵香姑娘當年應該是天門的宮主吧?那也就是說
天門的宮主私動情劫,還懷了身孕!?”
王充苦澀的點了點頭,司馬君行的心情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儘管他不是江湖中
人,更非天道修士,但司馬家對天道各宗都有所瞭解。
天門乃是上古傳承下來的隱宗,非但根基深厚,又有一位尊者坐鎮,其地位還
在聖域之上。可是相比其他隱宗,天門卻有一條特殊禁忌,那就是身爲天門中人
不得私動情慾,若有違着,將廢除一身修爲,永鎮棄潭夕下,孤獨終老。而塵香身
爲天門宮主,自然是罪加一等!
一想到那可怕的懲罰,司馬君行不禁有點毛骨驚然。當他再次看向嶽凡時,心
中生出一絲明悟:“是了,記得父親說過,李嶽凡曾經爲了塵香不顧一切,甚至還
得罪了聖域和飄渺峰。想必塵香肚子裡懷着的,應該就是李兄的孩子,看來這件事
情要麻煩了!”
塵香有了身孕一塵香有了身孕一
是驚喜!是恐懼!
複雜的念頭侵蝕着嶽凡的心神,一瞬間,他的腦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一
般。
“後來如何?”
嶽凡的聲音平靜的可怕,就想是一尊無情無慾的雕塑,讓人無法捕捉到他的任
何情緒。
唯有王充才明白,這個時候的李嶽凡,纔是最可怕的!這種可怕不是來自他的
力量,而是沒有人看得出他內心所想。
“私動情劫乃是天門的禁忌,塵香身爲天門宮主,代表着整個天門,她懷有身
孕之事被人點破以後,天門的那位尊者覺得顏面掃地,憤然大怒,親自出手將塵香
拿下並帶走一”
王充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強壓下怒意道:“我和刀癡前輩他們本想出手救
下塵香,可惜我們的實力太弱了,實在是太弱了,當時要不是五子先生他們護着
我們全部都得死在那裡一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也無法知道。只不過,五
年前的那次隱林大會上,我們再也沒有看到塵香的身影,甚至連她的消息都打聽不
到。”
一口氣說完,王充整個人輕鬆了許多。塵香的事情壓抑了他整整十年之久,他
這麼急着找嶽凡,就是爲了告訴對方這件事情。
對於塵香的感情,王充心裡充滿了矛盾。他承認自己有過愛慕之心,但他卻把
自己的這份感情深深埋藏在心裡,化作默默的關注。他從來沒有想過在塵香身上得
到什麼,也不渴望自己的這份情感會有結果,他只希望看到塵香幸福的微笑。
或許,自己更像一位兄長,也只能做兄長。
念想閃過,王充心中黯然
“王充一”
沉默良久,嶽凡緩緩開口道:“有件事情,我想拜託給你。”
王充面色肅然,拍了拍自己胸膛道:“說吧!這可你是第一次開口求我,只要
我王充能辦到,什麼事情我都答應你。”
嶽凡直言道:“等這裡的事完以後,我要出一趟遠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
來,所以我想把小武和妞妞暫時託你給照看。這兩個孩子從小便失去了父母,是我
一手將他們帶大,我不希望看到他們出任何事情。如果有你照顧,我想我會放心很
多。”
“什麼?!”.
王充一愣,半天沒回過神來:“你一你想讓我幫忙照顧那兩個孩子?!你確
定?”
嶽凡點了點頭道:“沒錯,我要去做的事情,不適合把他們帶在身邊。”
3後3任
王充鬱悶道:“你不適合,難道我適合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一向
居無定所,四處飄泊,你讓我跟人打架還行一你要照顧兩個孩子,實在是有些不
靠譜啊!我就不明白,凌通家裡這麼好的條件,你幹嘛不託付給他們照顧?”
嶽凡淡淡搖頭道:“凌通他們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兩個孩子不適合待
在這裡。而且,相比起在平和的環境裡成長,我更希望他們能學會如何在這樣的亂
世存活下。”
“可是一”
王充猶豫不決,嶽凡繼續道:“你放心,小武和妞妞他們很懂事,不會給你太
多的負擔。你剛纔不是想收兩個孩子爲徒嗎?我已經把我所能教的東西都教給他們
了,若是再有你指導,他們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你若不願意一”
“願意願意,爲什麼不願意!”
不等嶽凡說完,王充連忙打斷道:“這麼好的兩個便宜徒弟,簡直是打着燈籠
也找不到。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讓我暫時照顧他們一陣子還可以,別指望我照顧
他們一輩子,你別想着什麼臨走託孤這種狗屁橋段!”
“謝謝。”
嶽凡由衷的感謝,今天算是了卻了一件心裡的牽掛。他知道,王充這人嘴硬心
軟,既然他答應了此事,就一定會好好照顧兩個孩子,不管自己在或不在。
“你少來這套。”
王充翻了翻白眼,哪裡會不知道對方的心思。可知道又怎樣,只能在心裡一聲
嘆息罷了。
待得二人談完,司馬君行對王祝賀道:“恭喜王兄收得兩位佳徒,以後定能傳
得王兄衣鉢。”說着,他將酒杯舉起,卻尷尬的發現,石桌上皆是空壇,哪裡還有
酒可飲。
看着司馬君行吃窘的樣子,王充笑出聲來,一掃剛纔的陰霆。
嶽凡默然不語,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嘿嘿!李大哥,我今天又給了帶了一位客人過來。”
一聲怪笑,卻是凌通扶馮婉兒從遠處走來。
“恩?”
王充微微一怔,發現嶽凡神情有異。於是他順着目光望去,只見凌通夫婦身後
若隱若現的跟着一個身影。
夫妻二人漸漸走近,那個身影才從他們身後出現。
嶽凡看着來人,赫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