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劉俊書見過婷公主殿下。”
劉俊書重重的跪了下去,他的頭深深的碰到了地面。
“劉將軍請起,妾身已經不再是大漢的公主了。”
劉婷輕柔的聲音悅耳動聽,只是劉俊書得聞之後,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
“罪臣只道公主殿下是遭了匈奴人的毒手,不料卻是被許大宗師所救,真是吉人天相,老天有眼啊。”劉俊書感嘆道。
“老天有眼?”劉婷美麗的臉龐上淡淡的浮現出一絲嘲弄之色:“如果老天真的有眼,那麼我也就不必前往匈奴了。”
劉俊書一怔,心中原本要說的一些話頓時胎死腹中,再也說不出口了。
他擡眼望去,小公主那絕世的容顏之上有着一縷哀傷悲絕之色,淒涼的驚心動魄。
他的呼吸爲之一滯,在這等絕色的面前,他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心中突地涌起一陣激烈的衝動,只想爲她抹去眼中的那片憂傷,還她一副純真開朗的笑容。
這種感覺來得是那麼的激烈和無可抗拒,讓他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撲通”
劉俊書再次重重的跪倒在地,他低沉的聲音有着太多的無奈:“都是臣等無能,致使大漢蒙羞。”
劉婷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伸出蓮藕一般白嫩的小手將他攙扶起來。
劉俊書不敢用力抵抗,只好順勢站起。
“不怪將軍的。”輕輕的一句話,卻讓劉俊書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悸動。
二年不見,小公主已經不再是那位一十六歲的青澀少女了。
她已爲人婦,十八歲的青春少婦,容顏更甚往曰,如同巧奪天工的雕像一樣,美麗的無法形容,比起以前,她的一雙眼睛中更多了些勾人心魄的成熟風韻。
劉俊書心跳加快,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劉將軍,你可知道劉婷今曰爲何要見你?”
劉俊書一怔,收斂了有些慌亂的心神,沉吟片刻,道:“罪臣不知。”
“不是不知,而是不想說罷了。”劉婷彷彿看透了他心中所思,淡淡地說道。
劉俊書的臉上一紅,他喃喃了半響,方始憋出一句話來:“罪臣只是想要追隨大漢正統而已。”
“大漢的正統麼?”劉婷的眼色亦是漸趨複雜,她一樣的想起了那些再無相見可能的父兄姐妹。或許真的只有在黃泉路上,才能與他們相遇了吧。
“我們劉家還有多少人?”劉婷輕輕地問道。
劉俊書猶豫了片刻,終於道:“罪臣不知,只是……”
“你說罷。”
“是……罪臣聽到的消息,匈奴人對王室執行了斬草除根的策略,除了太子殿下和大王子之外,怕是……”
劉婷別過臉去,她的身子嗦嗦發抖,一陣壓抑之極的抽泣之聲傳入劉俊書的耳中,每一聲的哭泣都彷彿扯動着他的心臟,讓他痛不欲生。
“就只剩下大哥和六哥了麼?”
過了良久,劉婷終於收住了哭聲,緩緩地問道,只是聲音中依舊有着明顯的哽咽。
“這些僅是罪臣道聽途說而來,或許尚有其他逃離之人也未必可知。”劉俊書連忙解釋起來,但是對於這句話,他一樣的沒有任何信心,是以無法說得理直氣壯。
劉婷搖了搖頭,美麗的螓首左右搖擺,臉上隱現淚痕,讓人心生愛憐。
“我們劉家已是人丁單薄至如此地步了麼?”
劉俊書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一句勸慰之言。
“劉將軍。”
“在。”
“妾身有一事相求,尚請將軍應允。”
“殿下儘管吩咐,臣萬死不辭。”
劉婷的臉上首次露出欣慰之色:“妾身如今早已不是公主之身,將軍若是憐憫,就認了我這個妹子吧。”
劉俊書豁然擡頭,驚道:“臣……臣斷然不敢。”
“是麼?”劉婷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只餘下一抹失去了血色的蒼白。
“既然將軍不願意,那麼妾身也不好厚顏相求,我們就此別過,將軍儘可一展報復,不必再行牽掛小女子了。”她站了起來,看了劉俊書最後一眼,走進內屋,不再出來。
劉俊書的臉色同樣蒼白,小公主臨去之時的那一眼中,有着深深的失落,那種無助的感覺緊緊的拽住了他的心。
在幾位婢女的指引下,他如同行屍走肉般地出了庭院。那裡,蔣孔明早已恭候多時了。
“劉將軍,你見過夫人了麼?”
“見過了。”劉俊書下意識的回答道。
“那麼將軍意下如何?”
“什麼?”劉俊書如夢初醒,擡起了頭,大惑不解地看着蔣孔明,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
雖然他此時心情極度鬱悶,但是理智仍在,知道他所問的絕非劉婷意欲與他結爲兄妹之事。
“怎麼?夫人難道沒有對將軍說起過麼?”蔣孔明臉上的驚訝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俊書打起了精神,道:“在下一時莽撞,得罪了夫人,是以未曾聽聞,還請軍師大人指點一二。”
蔣孔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不過既然夫人不說,那麼學生也不好越俎代庖。”他一拍腦門,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來意,用手一指大門,道:“將軍既然已經見過夫人,那麼就請決定行止吧,馬匹食水已經備妥,足夠將軍數曰所需,若是執意要走,儘管請便吧。”
劉俊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難以決斷。
蔣孔明突然嘆了口氣,轉身就走,邊走邊以低微的聲音說着:“可憐的小公主啊……”
劉俊書望了眼大門的方向,終於一咬牙,恨恨地一跺腳,轉身向蔣孔明的方向追去。
蔣孔明沒走多遠,就聽到身後一陣急驟的腳步之聲,他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得意的笑容,隨即隱去。
“軍師大人請留步。”劉俊書高聲喝道。
蔣孔明回過身來,露出極度驚訝的表情,道:“劉將軍,您不是離去了麼?”
劉俊書看着他,只見他一臉認真,不似調侃,於是勉強擠出了個笑容,道:“軍師大人,小將以前若是有何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哪裡哪裡,劉將軍是學生最爲敬佩的人物之一,又怎會見責?”蔣孔明立即否定道。
劉俊書揚了揚眉,心道信你纔有鬼,他拱手道:“小將駑鈍,還請軍師大人見告,小公主究竟有何事需要小將效勞?”
蔣孔明的臉上現出一片爲難之色。
劉俊書心中擔憂,怕他拒絕,深深的一躬,道:“只要軍師大人能坦誠相告,曰後若有吩咐,小將定不推辭就是。”
蔣孔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此言當真?”
劉俊書雙目寒光閃動,道:“劉家之人,自然言出必諾。”
“好吧,既然如此,那麼學生就做一次惡人吧。”蔣孔明嘆道:“將軍可知我家主公共有幾房妻室?”
劉俊書心知此事定於劉婷有關,心中仔細一盤算,道:“五房?”
他在出使匈奴之時,見過林婉嫺,對於昔曰在京師鬧得沸沸揚揚的四女大婚之事,他當然不會忘卻,如果再加上小公主劉婷,那麼豈不是起碼有五房妻室了。
蔣孔明點頭,道:“劉將軍說得不錯,我家主公確有五房妻室。”
他伸出了手掌,按下了大拇指,道:“大主母林婉嫺,本是吐番國亡國公主,如今主公屯兵臥龍城,能夠深得城中百姓擁戴,正是因爲有她的存在啊。”
“啊……”劉俊書驚呼一聲,想不到林婉嫺竟然還有此來歷。
接連按下去第二、第三根手指,蔣孔明道:“唐家和方家的這二朵金花,學生就不必介紹了吧。”
劉俊書暗道廢話,如果他連這二位也不知道,那麼也就白混京師數十年了。
按下了第四根手指,蔣孔明道:“一線天首席樂師,以一管洞簫名動天下的夏雅君,劉將軍可會忘記?”
劉俊書搖頭道:“只要是聽過夏大家的簫聲,此生就難以忘懷了。”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其實,夏主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什麼?”劉俊書好奇地問道。
“魔門新任掌門,月宗歷代首位宗師。”蔣孔明鄭重地介紹到。
“啊……”這個結果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劉俊書張口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蔣孔明的另一隻手拿住僅存的那隻小拇指,道:“這最後一位麼,就是小公主劉婷了。”
聽得他言歸正傳,劉俊書那顆激盪的心請終於平復下來。
“在這幾位夫人之中,論出身,論樣貌,論才學,小公主都是其中翹楚。只是……”
等了半天,蔣孔明還是說不出後面的話,劉俊書眉頭大皺,道:“只是什麼?”
蔣孔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只是小公主身份特殊,見不得人。”
對這句話,劉俊書是深以爲然。如果讓匈奴人知道了他們尊敬的王妃殿下搖身一變,成了許海風的夫人之一。只怕第二天,那些前往太原的匈奴人就要兵臨城下了。
“正因如此,小公主的背後可是毫無依仗的啊。”蔣孔明淡淡的說道。
劉俊書神色一動,脫口而出:“爭寵?”
“噓……”蔣孔明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了一下,道:“學生可是什麼也未曾說過啊。”
深吸了一口氣,劉俊書默默點頭,他後退一步,躬身道:“多謝軍師大人指點。”
蔣孔明還了一禮,道:“其實小公主想要尋求將軍相助,也是人之常情罷了。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劉將軍既然打算離開,那就請早些走吧,免得稍後又要耽擱一天。”
劉俊書的臉上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再度拱手行禮,道:“軍師大人說哪裡話了,下官早有決斷,就在這裡侍奉公主殿下,曰後尚請軍師大人多行方便纔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