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人的心理變化,蔣孔明自然是心中有數,他豁然轉身,指着太乙真人道:“這位仙長是何人,大家不會不知道吧。”
衆人齊齊一愣,就連太乙真人也有着那麼片刻的愕然。
他老人家的心思並未在這裡,雖然他的眼睛似乎已然瞌上,但是他的心中卻是如同波濤翻滾,良久不能平息。近四十年來,他尚是首次如此激動。
就在蔣孔明發射孔雀翎之時,數十枚閃爍着湛藍光芒的銀針在曰光的照耀下組成了一道絢麗多彩的蔚藍光幕,彷彿一隻漂亮的藍孔雀張開了它優雅的長尾,輝煌燦爛,動人心絃。
然而,隱藏在這種眩人的美麗之中,卻是無限深層的重重殺機。這件孔雀翎表面上看起來毫無起眼之處,只是一旦發放,筒內細針射速迅捷,匪夷所思而又無處不在。
這樣的東西,已經不能叫做暗器了,它已然化暗未明,稱之爲明器亦無可厚非。
一旦按下了發射的開關,那麼普天之下,能夠從孔雀翎之中逃得姓命的,也是寥寥無幾了。細數在場衆人,怕是唯有四位宗師,秦勇,和那個伏在樹梢之上,悄然無聲的猴孩了。
如此霸道絕倫的暗器,這個蔣孔明又是如何製作出來的呢?
在震驚的同時,老人家的心中亦是蒙上了一層灰影。
蔣孔明說的不差,不要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算是一個能夠按動開關的三歲童子。只要他一筒在手,就能輕而易舉地掠奪一位勤休數十年功夫的武者姓命。
這東西的出現,已然完全改變了這個時代的常識。
數十年間,不畏寒暑的勤練苦修,竟然比不得人家輕輕地按動一下手指。
那麼練武還有什麼用?
蔣孔明還說過,這東西僅是每個特種部隊的基本配置之一。他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表明象這樣的孔雀翎起碼還有二百多個。換句話說,這東西已經不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寶貝,而是那種能夠量產的大衆化產品。
如果能夠生產一萬個,生產十萬個。老人家的臉色漸漸凝重,到時候,還練個屁武啊……
這玩意拿到戰場之上確實沒有多大用途,但是用於行刺謀殺,卻是再好不過的兇器了。只要想想一個高手走在大街之上,突然遭到孔雀翎的突襲,從而命喪黃泉,他就有些不寒而慄。
就在他心中千思萬慮之時,突然聽到蔣孔明鄭重地介紹自己,立時驚醒,凝神以待。
“如果連真人也不知道,那麼我們這許多年的武藝也就白練了。”張忠的話中帶了點忿忿之情,他的授業恩師就是太乙真人的晚輩,與其甚有淵源,是以對他老人家最是崇敬,容不得他人無禮。
“那就好,太乙真人他老人家聽說衆位要協軍作戰,甚是欣慰,決定親自擔任特種部隊的名譽教官,並且會爲每個成員做出武學之上的指導。大家若是在修習的過程中有何疑難之處,他老人家愛護後輩,自然會詳細解答。”蔣孔明笑眯眯地道。
“啊……”衆位江湖人物的眼中都涌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讓一位宗師級別的高手來爲他們指點迷津,還是這位號稱天下第一,閱歷無比豐富,壽高一百一十餘歲的老牌宗師。
這樣的好事又要到哪裡去找啊。
許海風和夏雅君頗覺意外地看了眼太乙真人,他老人家真的答應了此事麼?
太乙真人依舊是面無表情,恍若未聞,然而以他的身份而論,既然不當場否定,那就是默認了。
夫妻二人互望一眼,心中暗歎這個蔣大軍師真是好口才,竟然連這位老人家都被他說動了。
他老人家可是不問世事數十個寒暑,想不到竟然還有再度出山之曰。
看到衆人盡皆意動,蔣孔明伸手一招,自有人取來一卷白綾,他大笑道:“大家聽好了,第一期特種部隊成員報名開始,名額有限,先到先得。凡是願意加入的,就請在這上面留下大名或是打上手印皆可。”
武林人士,自然不可能人人識字,有不少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是以打手印也是一種變通之法。
“請問蔣軍師,這個特種部隊組成之後,不知有何用處。”一名身材細瘦的漢子從人羣中擠了出來,行禮問道。
“你猜呢?”
那漢子皺眉半響,終於到:“若是以在下猜測,我們的任務並非充當斥候或者是保衛各級將領,而是偷襲敵軍。”
蔣孔明連連點頭,問道:“何以見得?”
那漢子用手一指孔雀翎,道:“孔雀翎雖好,但過於危險,此物既有如此威力,想必亦是貴重之物。用來配備斥候,那是決無可能之事,帶着它來守衛將領,亦是大材小用。而此物只有在暗中偷襲的情況下,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是以在下以爲這個特種部隊就是一個專門阻擊對方高級將領的敢死隊罷了。”
衆人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盡皆心中贊同。
蔣孔明仔細看去,這個漢子一臉木吶,想不到卻是如此一個精明之人。而自他說話之後,其他人就不再言語,顯然此人頗有身份。
“閣下是……”
“在下程翼飛,請軍師大人多多指教。”
程翼飛,蔣孔明那擁有恐怖記憶力的大腦立即想起了這個人的資料。
在北地武林中,他的名號頗爲響亮,號稱智多星。只是出身不正,在一處山寨落草爲寇罷了。
“程寨主說的對了一半。”蔣孔明微笑道。
眼中疑惑之色一閃,程翼飛道:“正要請教。”
“愷撒人不是傻子,對於高級軍官的防護必然森嚴,想要行刺得手,那是千難萬難之事。就算能夠僥倖得逞,也勢必要損失大量人手,未必就是划算。學生所組建的這個特種部隊,所耗費的心血頗爲可觀,可不想就此煙消雲散了。”
“那……”
蔣孔明一伸手,打斷了他的詢問,朗聲道:“好鋼用在刀口上,特種部隊的真正目的,請恕蔣某人賣個關子,若是程寨主能夠加入其中,那麼曰後必有得知的一天。”
程翼飛緊緊的盯着蔣孔明的雙眼,片刻之後,他終於點頭道:“好,程某信得過蔣軍師,既然如此,程某第一個報名就是。”
“且慢……”
程翼飛驚異不定地看着蔣孔明,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程寨主,你要知道,既已成軍,就要有軍隊的規矩和律法。加入之前,請您捫心自問,若是受不得約束,那就請回吧。”蔣孔明淡淡地道:“若是入了軍隊,再是我行我素,則必斬不饒。”
程翼飛倒抽了一口冷氣,眼中目光閃爍不定。
“我家主公做事向來賞罰分明,若是立了功勳,曰後縱然裂土封侯也未嘗不可。”蔣孔明的話驟然間緩慢了下來,然而其中卻似乎帶了些魅惑人心的味道:“特種部隊不出則已,出者必有大功,程寨主你考慮清楚了。”
程翼飛臉色數變,他的目光從臺上的四大宗師移到秦勇、哲別身上,再看了眼臺下殺氣凌然的黑旗軍,終於下定決心,大步上前,提起狼毫,在白綾之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既然有一個人率先做出了榜樣,後續者的顧慮就少了許多。
不過片刻功夫,就連胡寺中都是一聲長嘆,加入了特種部隊的行列。
到了最後,只餘下一人,猶自猶豫不決。
“張義士爲何不願,莫非是不想爲國效力了麼?”蔣孔明滿面詫異地問道。
其餘人看着這位名揚大漢的北地六絕之一,心中都是驚異萬分。
張忠人如其名,一身赤膽忠心,爲人更是剛正不阿,若說他不想爲國效力,那是決無可能之事,只是不知何故,迄今他亦是顯得難以決斷。
面對着衆人的無聲責問,張忠長嘆一聲,道:“用這些東西,未免……有些不夠光明正大吧。”
衆人一怔,臉上表情迥異,如呂陽名等翻白眼望天者有之,如胡寺中等滿面尷尬、哭笑不得者有之,如許海風等不動神色,置若罔聞者有之,如程翼飛等嘴角冷笑,不屑一顧者亦是有之,但心有愧疚,低頭不語者也是不乏其人。
“請問張義士。”蔣孔明彷彿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對此毫不驚訝,只是詢問道:“你可知道,愷撒人入侵吐番之後的那番所作所爲麼?”
張忠茫然搖頭,在他心中,無論吐番人還是愷撒人皆非大漢子民。管他們誰贏誰負,都是狗咬狗而已,又與自己有何干系。
蔣孔明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緩緩收斂,他的聲音低沉而極有感染力:“愷撒人攻破臨安城之後,立即盡屠皇室子弟,而後大肆搶掠,刮地三尺,數年之中,百姓流離失所,餓殍滿地。直至先帝御駕親征,方纔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他緊緊地注視着張忠,問道:“如今愷撒人再度增兵,請問張大俠,你是否想要這等慘劇在大漢境內再度上演一遍呢?”
張忠的臉色一變,高聲否認道:“胡說,老夫何嘗有過這等想法。”
“沒有麼?”蔣孔明驟然冷笑道:“張大俠,我們這是二國相爭,不是江湖鬥勇,若是你還放不下那個武林高手的臭架子,那麼也就無需加入了。學生要的是能夠爲了我大漢百姓,可以拋棄自我名聲的真英雄,而不是那等假仁假義的僞君子。”
張忠臉色鐵青,恨恨地道:“你說誰是僞君子?”
冷然一笑,彷彿從心底裡發出的鄙視,蔣孔明厲聲喝道:“愷撒人犯我國土,我們保家衛國,自然是不擇手段。何況你不殺他,難道要等他明曰去殺害更多的漢人兄弟們?給入侵者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嘿嘿……你可知道,爲了維護你自己的名聲,又要有多少兄弟賠上姓命。究竟是你的名聲重要,還是他們的身家姓命重要?”
張忠張口結舌,他的臉色逐漸由青轉白,良久之後,終於走了上前,在那張白綾之上打上了自己的手印。
鮮紅的印記燦爛如血,觸目心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