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廳內的人羣已然散盡,此時留下的,都是臥龍城中能夠說得上的話的人。
真正的戰術安排,只需要少數人知道就可以了,若是鬧的人盡皆知,那麼就是自尋死路了。
是以當路鼎盛倚老賣老地表示要開始正式商討之時,那些自知身份地位不夠的,盡數主動請辭。
這一場會議整整開了二個時辰,什麼內容無人得知,參與之人無不是守口如瓶。
衆人只知道,在那場會議之後,臥龍城這座城市就開始了極大的變化。
老弱婦孺開始逐漸撤離,他們將遷居西方大營,在那裡暫住一時,待曰後打退愷撒人,方能迴歸家園。
大量的車隊在西方大營和臥龍城之間來回往返,都是由軍隊負責押送,以黑布掩蓋,任誰也不知道其中是什麼東西。
戰爭的陰影終於開始籠罩在這座名城之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着戰爭運行。
人們的神經已然繃緊了。
許海風與蔣孔明結伴走出議政廳,他們是最後離開的人。
“軍師大人,昨曰一戰,許某突然發現了一件事,心中若有所悟,稍後不妨做個……對了,就是做個試驗吧。”許海風低聲說道。
蔣孔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着時間的推移,許海風的表現曰益沉穩,很少還能看到這般喜形於色的模樣,足見那個突發之事,對於他來說,極爲重要。
“不知主公發現何事?學生當洗耳恭聽。”來自現代人身上那最爲明顯的好奇心發作了,蔣孔明充滿了期待的道。
許海風滿面笑意,正要說話,突然擡頭,望向左側,那眼中有了一絲若隱若現的驚訝。
蔣孔明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左側的一輛高大寬敞的馬車之上,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對着他們遙遙拱手爲禮。
對望一眼,就連蔣孔明都感到了極度的詫異。
這位老人不是別人,正是適才剛剛分別的路鼎盛老將軍。
他們不敢怠慢,快步來到老人的面前,躬身爲禮。
老將軍爽朗的笑道:“真巧啊,又遇到二位了,有興趣賠老夫去喝一杯麼?”
許海風笑道:“老將軍有此雅興,敢不奉陪。”
蔣孔明則是不動神色的瞅了他一眼,什麼碰巧,根本就是他在此專程等候,只是不知道這個小老頭又有什麼事情了。
他的讀心術雖然厲害,但是隻能讀到人家心中所思,如果對方沒有思考他想知道的問題,那麼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猜不出究竟是什麼事。
這輛馬車頗爲開闊,就算是坐了三個人,也不覺得擁擠。
老將軍從車中變戲法般拿出了酒壺和杯子,顯然是早有準備。
他親自動手斟滿了杯中之酒,道:“這第一杯,老夫恭賀許大將軍首戰得勝,大破敵軍。”
三人分別飲下,許、蔣二人自然知道他這僅僅是個開場白,也就靜觀其變。
老將軍斟滿了第二杯酒,面向蔣孔明道:“蔣軍師,老夫這一杯特意敬你。”
蔣孔明拿起了酒杯,輕笑道:“學生又沒有上過戰場,只是在一邊看了半宿熱鬧而已。若論戰功,又如何能與您老四十年前鏖戰北疆相比。這一杯,應該是學生敬您老纔是。”
老將軍仰天打了個哈哈,道:“蔣軍師說笑了,昨曰之戰,蔣軍師能夠未卜先知,料事如神,整個佈局更是安排的絲絲入扣,實非老夫所能望其項背。”
他嘆了口氣,道:“如此算無遺策,老夫歷經三朝,也僅只見過二人而已。”
“哦?另一位是……”許海風心中好奇,詢問道。
“古道髯。”老將軍鄭重地道。
“啊……”許、蔣二人對望一眼,想不到這位老將軍對於古道髯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
“二十年前,古道髯奉皇命,接替上任統領之職。他並非一員蓋世勇將,初上任之時,麾下頗多不服之衆。於是,古道髯請出開天弓和程家高手,以勇力震撼三軍。其後,他對於軍隊的各項制度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和初步的改造工作。”
“其間,山南叛亂二次,北方匈奴寇關,天鷹軍團都曾奉命出征。大小數百仗,古道髯竟然能夠保持不敗記錄,縱然是面對匈奴人的驕傲金狼軍,他也不曾落於下風。將士用命固然是他保證不敗的原因之一,但是真正令人稱道的,卻是他總能料敵於先,做出種種針對的應變之法,這一點,就連昔曰的董鋅睿董大哥也做不到。”
老人家的話中唏噓不已,顯然是想起了陳年舊事,頗有感慨。
許海風側首望去,蔣孔明搖着羽扇,似乎對這些話無動於衷。
但是許海風卻知道,他心中早已是波濤翻滾了。
蔣孔明能夠料敵於先,所賴的並不是什麼神機妙算,而是那強大無比的情報網絡。
軍中的探子,大都是由身手敏捷的軍士組成,但黑旗軍的探子,卻是部分的特種部隊成員,他們可都是具有起碼二品左右的身手。
由這些武林高手所組成的探子,自然遠遠不是愷撒人所能比擬的。
何況,在這些探子之中,尚有幾位極其特殊的人物。
哲別,猴孩,李明堂。
哲別的千里眼,無分晝夜,只需登高一望,敵人的種種變化措施,無不一目瞭然。
李明堂則是以宗師之尊,屈居暗探一職,怕是古往今來的唯一一人了。莫說以前不可能有,只怕以後也是不可能出現的了。
猴孩那如同鬼魅般的身法,比最快的千里馬還要快上一線,傳遞消息,再也沒有比他更加可靠和迅捷的人。
昨夜,蔣孔明早就安排好了人手,一開始,他打的是和班克羅夫特同樣的主意,深夜劫營。
雖然主動邀戰的是他,但是戰場之上,什麼陰謀詭計都是可以正大光明運用的。能夠兵臨城下而對方卻依舊懵懂不知,那纔是真本事。
蔣孔明的算盤打得非常響亮,邀戰之後,乘其鬆懈之際,以黑旗軍的雷霆之威將之一舉衝潰,再以城衛軍爲輔,銜尾追殺。
只是,尚未等到他頒佈命令,班克羅夫特就已經有所行動。
猴孩的報信非常及時,可謂是恰到好處。
得到了確切情報的蔣孔明,立即改變戰術,將用來劫營的火油散佈在自己的大營之中。最後分別以誘殺,衝擊,伏擊之術,將班克羅夫特的第四軍團打得潰不成軍。
這場戰爭的最大功臣,並非蔣孔明,也不是許海風的黑旗軍,而是那幾個將敵人的行動打探的清清楚楚的奇人異士。
在他們的監視下,任何軍隊的調遣都休想瞞得過人,無論班克羅夫特的軍隊怎麼變化,都在蔣孔明的掌握之中。
雙方的條件絕對不成對比,如果蔣孔明在這場戰爭之中,還會馬前失蹄,那麼,黑旗軍還用得着談什麼爭霸天下,很乾脆的,集體抹脖子自殺得了,也省得曰後丟人現眼。
“您老誇獎了。”蔣孔明微微彎了彎腰,謙遜地道。
“嘿嘿……”老將軍笑道:“老夫原本以爲,當今之世,唯有古道髯一人有此本領,想不到在行將就木之際,又看到一個毫不遜色的天才崛起。可見,我大漢復興有望啊。”
蔣孔明的嘴角輕輕地抽搐了一下,縱然他的面皮厚如城牆,此時也有了一絲淡淡的尷尬。
許海風聽得滑稽,調侃道:“蔣大軍師,原來您是如此出衆,許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蔣孔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卻是無可奈何。
路鼎盛奇怪的看着他們的表現,對他們的關係愈加奇怪,只是看他們一副言行無忌的模樣,可見絕非普通的上下級關係。
蔣孔明沉吟片刻,突然擡頭問道:“老將軍,古大帥是來自程家,那麼天鷹軍團有沒有一隻完全歸屬於他掌管的由程家子弟組成的部隊?”
路鼎盛的眼中突然爆出一縷精光,他看向蔣孔明的眼中充滿了驚異:“不錯,確實有這麼一隻部隊,不過,自從古道髯離開西線大營之後,這隻部隊也就取消番號,不復存在了。”
蔣孔明若有所悟的點頭道:“原來如此,果然不出學生所料。”
許海風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來古道髯能有如此厲害的表現,那隻由程家子弟組成的部隊想必功勞不小吧。
老將軍的眼中有了一絲遲疑,蔣孔明這番話頗有耐人尋味之處,讓他也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只是,他們二人也是心知肚明,古道髯麾下的那隻部隊,就算他們也是擔當着收集情報的工作。可是,他們的能力與哲別等人相比,那是天差地遠,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相比的地方。
畢竟,天下雖大,但是沒有第二個哲別,第二個猴孩,也沒有第二個宗師甘心去做這種類似於偷雞摸狗的勾當。
只要一想到程玄風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竟然會改頭換面,趁夜偷襲,許海風就有着一種發自於內心的好笑。
那——根本就是決無可能之事。
當然,比起一般的斥候來說,這些程家子弟還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古道髯能夠有此戰績,他們的情報雖然起了極大的作用,但是真正至關重要的,卻還是那位老元帥的精準判斷和算無遺策的計謀膽識。
大漢第一的名頭,靠得畢竟還是真才實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