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葉三生聽到葉鴻豐的要求,不可思議地擡起頭。他的手按住桌角,攥着的手心有些發白。
“生兒,遠離葉七。這是爲父的請求。”
葉鴻豐彷彿沒有看到葉三生此刻的表情,依舊重複道。
“父親!爲什麼!葉大哥仗義相助,端木大哥好心幫忙,他們是難得不欺壓我的人,爲什麼要遠離他們。這個要求,我實在無法理解。”
葉三生因爲憤怒漲紅了臉,他攥住桌角的手,也跟着發出“咯吱”的響聲。
“唉。”葉鴻豐看着葉三生這個樣子,發出一聲長嘆,卻是揹着雙手,來到書房的窗邊,看向外面高懸的明月,想要從中看出什麼。
“葉七,是劍仙殿的弟子。”
“劍仙殿,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鎮壓九門十六家的劍仙殿了。縱然君子風大哥,依舊走在衆人的前面,有着深不可測的修爲,可是葉七並沒有。”
“現在葉七下山,其他各門各家知道是遲早的事情,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一個不斷吞噬的漩渦。爲父不想看到你也陷阱去,這都是爲了你好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葉鴻豐僅有葉三生這樣一個兒子,也正應了三生有幸的意思,他對這個兒子是多麼寶貝。
葉三生不喜歡修煉,他不像別的家主一般逼迫強求;葉三生修爲低被欺負,他就消耗多少葉家資源,硬生生地把葉三生堆到法訣四重;葉三生被“領”回來,他一次次地交付贖金,選擇妥協。
而現在,知道葉七是劍仙殿弟子之後,葉鴻豐已經能夠預料到,今後他身邊會有無數事端,不想葉三生跟着參與進去。這才提出遠離葉七的要求。
“父親,恕我不能答應。”
“你!”葉鴻豐擡頭,和葉三生堅定的目光對視,心中小有震撼。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葉三生何時有過這樣的眼神,這樣毋庸置疑的堅決目光?
“父親,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逆來順受的葉三生了,也不想成爲雲州人的笑柄,什麼‘退避三聲’葉三生。端木大哥說得對,只有自己變強,才能夠讓那些欺負我的人,都不敢再欺負我。”
“葉大哥實力好強,單用普通武器就能擊敗李炎,還廢了他的法寶。只有跟着他們,我才能夠不斷變強,我不想再躲在您的羽翼下面。”
“所以,我不答應!”
“啪嗒!”被葉三生緊緊攥住的桌角,發出一聲脆響,竟因用力過度而被掰下。
葉三生將掰下的桌角放在桌案上,語氣重歸平靜。“也許我會像這桌角,被困難折斷。但是我不想做這桌子,在書房中落灰。”
說罷,葉三生頭也不回地邁步而出。
葉鴻豐看着放在桌案上的桌角,又看向葉三生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生兒終於長大了啊……只是又要走上我的老路了嗎?走走也好,走走也好,誰沒有年輕的時候,是吧,老夥計。”
葉鴻豐的手輕輕撫上端放着的黑鷹化鵬刀,上面勾勒的紋案依舊清晰,就好比當日的情形,依舊清晰地刻在他的腦海:
“鴻豐,這把黑鷹化鵬刀,是我專門給你挑的。你現在是凌厲的黑鷹,但我更期待有那麼一天,你能夠黑鷹化鵬,搏擊萬里長空,徜徉無邊海洋。”
“君大哥,太好了,我正缺一把趁手的法寶呢!這下看我砍得那些魔門中人,屁滾尿流!”
年輕時的葉鴻豐,臉上還沒褪去少年的稚氣,而年輕時候的君子風,已經是獨當一面的青年修士。
也是在與魔門爭鬥不休的日子裡,讓君子風用沾滿鮮血的踏星青鋒劍,打下“九州湖畔洗青鋒”的赫赫威名。
那段歲月,還真是年輕啊!只是時光飛逝,日子過得總太快些。
葉鴻豐收回思緒,終究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去阻止葉三生的選擇。
“雛鷹展翅欲高飛,我這年邁的老鷹終究還是沒能化鵬。就由他去吧。”
————
新的一天,雲州城重新塞滿各式各樣的修士,街道也跟着熱鬧起來。
作爲同樣初來乍到的葉七和端木秋,自然是在葉三生的帶領下,在雲州城中亂逛。
葉七跟在葉三生後面,走得滿頭大汗,饒是法訣四重的修者,也有些吃不消。
端木秋把手扶上一處杆子,站定身子開始大口喘氣,另一隻手上的扇子“呼呼”作響。
“我說,咱們幹嗎要在同樣的地方,轉上三圈!”
看着手中這處杆子,上面還有手心留下的汗漬,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端木秋猛然憶起,這不就是之前兩次停下的地方嗎。
“喂喂,你這臭小子是誰家的修士,好沒有禮貌。隨便碰歪別人攤位的招幌也就算了,一碰就是三次。我說你究竟買不買東西,買不買?”
看到端木秋又把自家的招幌給扶歪,擺攤的攤主不依了,上前和端木秋理論。
端木秋連忙撤回扶着的手,一臉歉意地彎腰。“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這真不是存心的。不不不,您別過來啊,我不是想買東西……買買買!”
一人一個納袋,端木秋臉上寫滿了不虞。這都是之前採購的天祭祭品換來的,結果就換來了三個納袋。
葉三生有些尷尬,他摸摸後腦勺,又往四處張望了一番,實在找不出有哪裡不同。
“端木大哥,你別看着我呀,我也不認識路,你別用納袋砸我……別!”
葉三生倒好,一大清早就興奮異常地帶着兩人出門,說是帶他們去購置。走的時候還拍胸腹保證,半天時間就能搞定。
可這走了半天,竟然一直在原地打轉。三人一頓好跑累得不行,買到的東西卻很有限,還要算上被那位攤主“威脅”買下的三個納袋。
“三生,你早說你不認識路不就好了,非要一本正經地帶着我們溜圈。”
葉七實在沒想到,葉三生除了性格內向軟弱以外,還是一個路癡。說他是路癡還不承認,又一臉正經地帶着他們多逛了兩圈……
“我說,咱們能不能先找個酒樓什麼的,先歇歇腳。這路真是走不動了。”端木秋擺弄了幾下納袋,又悻悻地放下。
葉三生腦子本來就不靈光,要是再砸兩下,得罪了他那個老爹,自己非得也被砸傻不可。
葉三生聽到端木秋這樣說,雙手一拍那是眼前一亮。“哈,這個我知道,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呢。那家酒樓名氣很大,在整個雲州城都聞名。”
“逸居樓,雲州城最大的酒樓,它不僅做酒樓生意,還囊括有交易貨物、買賣消息等各種功能,如果你們想要買東西,去那裡最合適不過了。”
“你怎麼不早說!”端木秋一把用胳膊卡主葉三生,幸虧是他自己帶着兩人,在這大街上面像傻子一樣重複轉了三圈。
逸居樓,確實如同葉三生介紹的那樣,是雲州城聞名的酒樓。
酒樓分爲三層,第一層是食宿,第二層是買賣,第三層是雅間。
並沒有什麼店大欺客,也沒有歧視和限制,逸居樓本着來者是客的道理,開門做生意。
當葉三生帶着葉七和端木秋來到逸居樓,立馬被招待到第三層樓的雅間。這裡面自然也是葉鴻豐的面子。
“喝,好奢侈的裝飾,這三層樓和一層樓,果然是有着區別的啊。”
“你瞧瞧,黃梨木的扶手欄杆,這樓道上鋪的不就是雲豹皮嗎,還有這個……”
端木秋還沒走上三樓,口中就開始嘖嘖稱歎。
“哼,上來一個土包子。”他們尚未離開樓梯,三層就傳來不和諧的聲音。
“怎麼聲音有些耳熟?”端木秋被人奚落作土包子,倒沒有生氣,反而是聽到這聲音後,臉上揚起戲謔的表情。
一個說話的功夫,他們三人也徹底離開樓道,進入三層。入眼的,是一個有着細長眉毛、面容小有俊俏的年輕人。
“是你!”“是你!”
葉三生和對面的人,同時發出聲音。
真是冤家路窄,對面那言語間透露着高貴和不屑的,可不就正是之前,被葉七一招大敗,還廢了法寶的李炎。
“小妍,你怎麼也在這裡。”葉三生本是想自動無視李炎,可當他看到站在李炎旁的那個女子,不由得失口驚呼道。
小妍,不就是之前初入雲州的時候,曾從李炎口中聽說過,三生喜歡的那個女子?
葉七繼而跟着擡眼,看向對面。
撇開李炎那張囂張跋扈的面容不談,旁邊站着的女子倒有幾分嬌弱可愛,只是粉黛味略濃,和她表現出來的嬌柔多有相悖。
“三生,好久不見。”小妍捋過額前青絲,別過耳背。也笑着和葉三生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李炎看到葉三生突然變鐵青的臉色,神情之間又開始得意非凡,顯然是忘了先前的教訓。
“怎麼,小妍和我來逸居樓吃飯,也要跟你請示嗎?你這位葉大少,有什麼能耐?”
“我倒是忘了之前,誰氣得吐血暈倒在我們面前,李大少氣虛體弱,可不要勞累傷身啊。”
見李炎剛一見面,就又開始欺負葉三生。加上之前在樓梯上的出言不遜,葉七當然不跟他客氣。
從後面走上前,讓李炎也看到說話的人,他原本囂張的臉像被卡着喉嚨,變得透紅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