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除夕前兩天,郝建國夫婦臨時決定要去蒼溪過年。
走的那天,李媛還給李嬸放了假。
她習慣了,但她的心裡還是很失落很失落。但她依舊淺淺的笑着。
偌大的房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她反倒覺得自在輕鬆,沒有壓迫感。
晚間,電話響了,她也沒接。
電話響了很多次……
除夕前一天,顧言之就出現在了郝家。
最後,顧言之拉着她到了蒼溪的時候,已經是除夕下午四點多。
顧言之帶着她到了顧家的時候,顧家有十多個人,年夜飯已經上桌,大家也都坐在餐桌邊上。
郝建國看到她,先是一驚,後有點生氣,只是沒太表露出來。
“我…我先走了。”她知道,郝建國夫妻並不想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哪怕是以養女的名義。
“去哪兒啊?妹妹。”顧言之手一伸,擋住了她的去路。
“啊,來了就坐下一起吃吧。”李媛開口。
顧言之拉着她坐到一邊,指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說,“藝禾,這是我爺爺。”
“顧爺爺好。”她聲音依舊輕輕的。
郝安全程瞪着她,那眼神,快把她吃了。
“建國,這是?”顧爺爺指着她。
“爸,這是我一直資助的女孩,家裡人都沒人了,我就讓來我家住。”郝建國說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她看着那張父親的臉,覺得好陌生,又好可笑。
我是炸彈還有病毒?讓你,你們避之不及?
她低着頭,眼珠一直轉來轉去的不想讓眼淚流出。
你們每天,在我心上劃一刀,兩刀,樂此不疲。
大家沒在理她這個事情,大家聊着,不時傳來笑聲。
她一句都沒聽進去,不停的往嘴裡塞食物。
郝安端着酒杯,穿着嶄新的紅色連衣裙走到顧爺爺面前,“外公,祝外公長命百歲。”
顧爺爺樂呵呵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又走到顧言之的父親面前,“舅舅舅媽,祝你們新年萬事如意。”
顧言之的後媽看起來的郝安想姐妹,打扮時髦,面容姣好。“我們安安也大了,都是大美女了,言之也不小了,都快能成家了。”
郝安偷偷看了一眼顧言之,顧言之一臉不屑的在低頭玩手機。
一輪小輩除了她端完酒,顧爺爺就給大家發了紅包,很明顯準備的紅包少了一個。
面漏尷尬的道,“不知道你來,”又扭頭叫保姆拿來一個紅包,塞了些錢進去,遞給她。
她連忙站起來,“謝謝……謝謝顧爺爺。您的心意我收到了,紅包我就不領了。”
顧言之站起來,接過紅包,“給你你就拿着,明天去買套衣服,都半年多了,沒見過你穿新衣服。”說着又把自己的紅包也遞給她,“這是我,作爲家長,給你的紅包,明天帶你去買衣服。”
顧言之說完,郝建國夫婦一臉尷尬。
“建國,李媛,既然收養了,就應該好好待人家孩子,到底還是個孩子啊。”顧爺爺開口。
“不,是我自己不想買。他們……他們對我特別好。”她搖着手道。
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發紅包的時候,她的紅包都是現包的。顧言之都替她收了。
年初二,五人回到郝家,已經是下午五點多。
年初三,她早早就被郝建國叫起來收拾行李。
郝建國送她到東郊的小區樓下,遞給她一串鑰匙,還有一張銀行卡,“門上的鑰匙。卡里有10萬,夠你的生活和學費。我生了你,沒有養你,但這些足夠彌補你了。開學你轉到第四中學,我讓助理幫你辦好。”
她下車後,郝建國又遞給了她她的戶口本。
這是,郝家與她徹底不相往來了!
她再見顧言之,是在初三下學期中考前一週末,她和黃玲玲在金華超市逛的時候,碰到了她不想碰見的人。
她轉身想走,郝安就追了過來,扎住她的胳膊“這不是被我家掃地出門的那條癩皮狗嗎?”
她擡眼,憤怒的看着郝安,“放,開,我。”
“藝禾,這麼久 你去哪了?”顧言之過來,分開了郝安和她。
她笑着對着顧言之沒回答他的問題,“你,還好嗎?”
“手機號碼給我。”顧言之說着,拿出手機,準備記下她的手機號。
她鼻子一酸,轉身背對着顧言之。
顧言之,我連生活都成問題,還能拿手機?
“我沒有手機。我先走了。”她說完就拉着黃玲玲朝着超市出口走去。
顧言之還想說什麼,就被郝安拉住,“言之 別理她。就是一隻癩皮狗。”
她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他們說話,郝寧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怎麼回事啊,藝禾。那女的誰啊!”黃玲玲跟着她的腳步邊走邊問。
“陌生人。玲玲,我們不逛了好嗎?”
黃玲玲看着她眼淚花花的眼睛,點頭。
“你沒事吧,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她看着人來人往,繁華喧鬧的城市,居然沒有一處的喧鬧屬於自己。
她搖搖頭,想這些悲觀的事情做什麼?
“玲玲,我請你喝奶茶吧。”
“她,你等等我。”顧言之氣喘吁吁的朝着她跑來。二話沒說拉着她朝對面的手機店走了過去。
買了一臺白色的智能機,辦了卡,又在手機上按了半天才遞給她。
“送你的,裡面還有我的手機號。有事你打給我。小朋友,玩失蹤不好玩,知道嗎?”顧言之說着,彎腰看着她的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我…”
“拿着,我們是有彼此秘密的人。”他的聲音沒有以前那般冷,有一股股溫柔有暖暖的味道。
她點頭,“我請你喝奶茶吧。”
她去買了三杯,一人一杯。
顧言之送她回到家已經是下午6點多。
“怎麼跑東郊住?不回郝家。”
“”
“你是姑夫的親女兒吧?”
“”
“那天,我爺爺和姑夫聊天我聽見了。既然是親女兒,他們怎麼對你如此冷淡?”
“可能我,哪裡做的不對。”
是啊,從小拋棄,到帶回,再到拋棄。
她從未在他們身上得到一絲溫暖和愛。
“你餓嗎?顧言之,我做飯給你吃。”她說着走去廚房,她現在,都不太想提起郝家任何一人。
“什麼時候學會了做飯?小朋友。”顧言之也跟着進了廚房。
“我都獨居兩年了,學的啊,不然餓死啊。”
“所以,是姑夫趕你走的?”
她洗菜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顧言之,不提過去了好嗎?我今年15歲,等我到了25歲,我會有一個溫暖的家。我肯定會用我的全部去愛我的孩子。”
安靜許久後,“嗯,希望你會有一個溫暖的家。”顧言之的聲音,溫柔,細碎的融入了這個空蕩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