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煙搖搖頭說：“身上靈力流失了不少，境界直接從玄仙倒回了初仙境界，爺爺你怎麼樣？”
“我沒事，靈力從玄帝巔峰退回了玄帝初期的水平，其他方面沒有影響。起來，周圍安靜得有些……”盤龍伸手扶起盤煙，擡頭看到周圍的景象後，直接把吞回了肚子裡，改口說道：“十分詭異。”
兩人的周圍，除了化成了粉末的大殿和玄冰球亮得堪比陽光普照的白日之外，其他地方都陷入了絕對的黑暗，黑得像濃濃的墨汁，肉眼無法看到其中的任何東西。
“這是……絕對黑暗？”盤龍的表情和語氣同樣怪異。
“除了在夜晚的海底，我還沒見過哪裡會黑成這個樣子，真的算得上是絕對黑暗了。”盤煙有些驚奇地觀察着周圍的黑色，臉色蒼白。
盤龍搖了搖頭說：“爺爺說的絕對絕對黑暗是一種法術，在黑暗的範圍內，被攻擊者的力量會被壓制，只能發揮出極限水平的一般，而不被攻擊的人力量可以小幅度提升，黑暗的製造者不能夠發起任何法術攻擊，否則整個絕對黑暗法術就會徹底坍塌。這種法術在傳說中的魔界纔有的，怎麼會被洪荒部落掌握呢？”
“自身極限能力的一半，”盤煙計算了一下，猛然擡頭：“也就是說，爺爺你現在可以動用的能力極限在極神境界巔峰，而我在化聖境界。化聖境界在人族裡面也不算少見，至少有兩萬之衆。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吃定我，來牽制爺爺你了，不過這想法未免單純了些。”盤煙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勉強，整個人已將防禦提升大極致。
“你先進去，爺爺接下來要認真對敵，那個小男孩不足爲據，但隱山四狼在絕對黑暗中展現出來的能力不允許爺爺分神，分神就是死，你要理解。”盤龍手心出現一塊扁圓的石頭，石頭中是一個小小的漩渦。
“微型傳送陣……爺爺爲什麼不一起走？”盤煙有些詫異。
“那裡是我們蒲牢龍族最後的修行地，不到關鍵時候，我甚至不願意讓任何龍族之人進入，更別說留下可能修復的傳送陣。你現在先去那裡等爺爺，記得別輕易觸碰裡面的一些被陣法保護起來的東西就行。”盤龍快速解釋道，神識再次出現了應對離火殺陣時的實化現象，微型傳送陣也變成了滿月大小。
“那好，我去那裡等爺爺過來。”看着漸漸縮小的光明範圍，盤煙沒有多說任何話，化爲一條青龍進入傳送陣裡。
微型傳送陣再次變小，回到盤龍手中，待到小小的漩渦停止轉動的時候，盤龍直接把傳送陣捏成了粉末。盤龍的身體泛起詭異的藍色光芒，潮汐的澎湃聲清楚地在空氣中擴散開來，周圍濃郁的黑暗微微變形，卻沒有崩塌的跡象。九條長達六米的藍色水龍一一從他體內鑽出，每一條的靈力水平都在極神境界的巔峰。黑暗中，五雙眼睛幾乎是同時睜開，如果黑暗容許他們的目光穿透的話，他們心中的震撼將會毫無損失地傳達到盤龍的眼中。
龍進入黑暗中後，盤龍的身體立刻化爲粉末，與大殿的粉末融爲一體。與此同時，九條龍的靈力水平也由極神巔峰掉落至化神初期，一半的靈力被壓制。
“哈哈，你們最大的失誤，就是沒能及時吞噬所有的光明，所以我才能在玄帝初期的水平進行分魂，我倒要看看玄神加一個不能動彈的初帝如何應對九個化神境界的對手！”盤龍厚重的聲音在黑暗中從九個不同的方位傳播開來，最後的光明被微微震動的黑暗吞噬，真正的絕對黑暗徹底形成。
死一般的寂靜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然後無盡的黑暗徹底崩塌，一片狼藉的北春谷內谷顯露出來，原先佈置得當的內殿、院子等之類的東西，都變成了一地殘磚碎瓦，折斷的草木不計其數，散發出濃郁的樹脂味。
隱山四狼的屍體以不同的方式橫倒，其中三人都出現了缺胳膊斷腿的情況，而一人身體完好，卻已完全乾枯。虯髯身邊的馬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而虯髯本人卻表情怪異地盯着已合爲一體，滿是傷痕的盤龍。他想說點什麼，可嘴巴一張，頭顱就碎成六瓣，腦漿四處濺射，身體直直地倒下。
盤龍渾身是血，卻狂笑了起來，身體不住地顫抖。冷杉林中的墨龍目光詫異地盯着盤龍，暗自驅動甲蟲無聲退去。他知道自己可以發動攻擊，甚至有可能贏，但本能拒絕了他的命令，而是選擇了逃跑。至於黑暗中發生過什麼，他也無從得知，除了盤龍和已經死去的人外，誰也無從知曉。
夜已經很深了，雪的白光卻依舊能夠微微泛起，照亮雪域客棧外的樹林，雖遠沒有白天清楚，卻很容易讓人看清一切移動的物體。一具屍體倒在一顆樹下，雙眼處空無一物，陰森森的有些讓人不寒而慄。屍體的左胸被貫穿，心臟消失不見，身下一大片與雪混在一起的血水，紅白相容，分外刺眼。李千瀧與扶煙對望，各懷心事。
早在攻擊開始的時候，扶煙便敏銳地察覺到，三道冰輪和兩隻魂箭其實是被李千瀧的肉身吸引過去的。儘管很清楚巨大的冰輪不會對李千瀧的身體造成任何威脅，魂箭的力量也不足以讓經歷過涅槃的李千瀧魂魄受損，可扶煙還是隱隱期待那個被稱作「命運觸手」的東西會出來護住李千瀧，瓦解五處攻擊，以證明之前器靈的話純粹是謊言。
然而，三道冰輪碾過李千瀧身體後便詭異地失去了全部靈力，化爲一地雪粉，兩支魂箭沒入他的腦海後就再也沒出現過，甚至沒讓他出現半點靈魂上的波動。整個過程中，「命運觸手」也沒有出現，這讓扶煙很是失望，連假裝無法承受魂箭攻擊的心思都沒了，直接把魂箭化爲了灰燼。她之前的話半真半假，意念確實是發起攻擊甚至是做一切動作與思考的核心來源，但靈魂能產生的意念是無窮無盡的，越是強大的靈魂恢復意念的速度越快。魂箭從射過來的過程不足以讓李千瀧組織起有效的反擊意念，對扶煙來說卻是綽綽有餘。她那番話完全是說給「命運觸手」聽的，可這東西卻沒反應，不知道是不上當還是真的不在乎李千瀧的生死。要察覺一個人是否在說謊對扶煙來說不難，但確定一個器靈是否說謊就難多了。光是器靈的靈魂形態就讓人很難知曉它的思維方式。
在魂箭消失之後，發起攻擊的人似乎發現了某種非常神奇的事情，忍不住“咦”了一聲，緊接着千萬厲鬼的各種叫聲猝不及防地傳入扶煙的耳膜，讓她不由得一陣頭暈。然後萬千嘯聲變成了黑色的蟲子，在她的識海中橫衝直撞，很快破壞了她十分之一的神識。足夠強大的神識讓她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剩下的十分之九化作一道道利刃，直接將黑色的蟲子斬得支離破碎。一股黑煙從右耳溢出，被扶煙用一個火球裹住，直接燒成了灰燼。這種黑煙是一種迷魂類的藥物，上面清楚地附加着一道神識，這意味着只要黑煙沒有被消除，就能夠再次發動攻擊。
李千瀧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他的雙眼泛起紅色的光芒，身體筆直彈起，以幾乎是初神境界的極限速度衝了出去，一里外一道黑影被扯出，看上去很像是直接從另外一個空間扯過來的。那個人的面容在夜色中不太清楚，看上去比較瘦削，衣服上有一隻巨大的類似蠍子的圖案，被扯出後，他的左手出現了一把泛着紫光的利刃，快如閃電地刺向李千瀧的心臟。紫刃只刺進了尖端的一小部分，便再也無法刺入半分，紫刃的光芒也迅速暗了下去。蠍衣人驚叫了一聲，想把紫刃拔出來。可李千瀧用左手抓住了他出刀的右手，右手則有些緩慢地貼在了他左胸偏下的地方。
然後死亡就毫無懸念地發生了，蠍衣人的肉身防禦能力似乎非常脆，直接被李千瀧的右臂穿了過去，鮮血濺射，把李千瀧也染成了血人。可李千瀧卻沒有任何反應，眼神淡漠得讓人感覺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傀儡。他扯出蠍衣人的心臟，在手上揉捏了一會，才遠遠地拋了出去，而蠍衣人則毫無懸念地落在了地上，臉上綻放出詭異的笑容。那種笑，讓扶煙想到了一種叫銷魂草的毒藤，不過蠍衣人的情況又不太像中過銷魂草這種毒，至少沒有最基本的面部充血變紅。這讓扶煙非常震撼，可出於某些原因，她又不能夠表現出自己的詫異。
李千瀧表情冷漠地回到原先倒下的地方盤坐，瞳孔中隱約還有紅色的絲線在遊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扶煙難以理解現在的李千瀧，想起盤龍對離開龍元空間後李千瀧身上的種種怪異表現，扶煙想到了兩個字：奪舍。
奪舍是靈魂類生命經常做的事情，一些一不小心散失了肉身但保證靈魂不會散逸的魂臺已經形成的修行者也會選擇潛力或實力強大的肉身作爲奪舍對象。一旦奪舍成功，他們便能完全記住甚至是融合原先身體主人的記憶、性格等各個方面，從而發生質的變化，成爲能夠完全適應肉身的全新靈魂。如果李千瀧在龍骨島已經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奪舍，那很多事情，扶煙就不得不重新考慮。不過她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這樣的結論，以盤龍和伯夷的實力不可能察覺不到這樣的靈魂存在，除非它已經強大到超越玄帝境界的地步，不過這樣的事情顯然不可能。
扶煙就這樣近乎無味地猜測着，李千瀧的心底則是另一番感受。三道冰輪在滾過他的身體的時候，他清楚地感覺到身體表層的毛孔在瘋狂吸收冰輪中的靈力，很快就把冰輪吸成了一堆雪粉，這時他才明白兩儀混沌珠與他融爲一體的可怕力量：即使是他沒有調動體內的混沌之力，身體也同樣能把任何有威脅的靈力吸食一空。
這樣的能力，在雷音的修行界，究竟算是神，還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