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手持着畫筆，將落筆時不由停了下來。
這幾年，有太多人難以忘記。
“沙——”孟川的畫筆輕輕落筆，開始仔細畫着一個容貌俊美的男子，他眉心有着火焰印記，氣度不凡，眼神凌厲。
畫的是天星侯。
天星侯乃是名傳天下的神箭手，強大神魔中‘神箭手’很稀少，天星侯在整個天下都是能排在前列的，他是妻子柳七月的師尊。孟川也多次見過天星侯，也爲其氣度所折服……然而五年多前，天星侯卻戰死了，是當時元初山戰死的十二封侯神魔之一。
要將天星侯的氣度，骨子裡的氣質畫出來，難度頗高，孟川畫的很認真，畫了兩個多時辰才畫完。
……
孟川每天依舊地底探查追殺妖王，也保持着刀法修煉，只是拿出兩三個時辰去繪畫。
畫完天星侯，孟川又在旁邊畫了另一個封侯神魔——龔胥侯。
龔胥侯，也是吳州境內出的封侯神魔之一，他身材魁梧，是很有威嚴的神魔。當年父親‘孟大江’被構陷勾結天妖門，被關押在吳州牢獄內時，當時龔胥侯就負責鎮守吳州城。在一年多前，龔胥侯鎮守一方時，釋放衆多真元絲線對付大量妖王時，一支四重天妖王隊伍聯手偷襲，龔胥侯以一敵多，雖然拼掉了一位四重天妖王，可依舊戰死。
孟川和龔胥侯打交道不多，他畫的是龔胥侯義正言辭阻止自己帶父親離開的那一幕，因爲親自經歷，記憶深刻，畫出來自然更真實。
畫的人雖然真實，可現實中已不在。讓孟川也心痛。
……
第三位，孟川畫的就是薛峰了。
薛峰天賦橫溢，甚至一隻腳都跨進封王神魔的大門，將來前途無量，成長起來怕又是一個安海王、真武王，甚至可能走更遠。可還是被妖王‘黃搖’襲殺。孟川敬佩薛峰的爲人，也爲其早早身死而惋惜。
在少年時，孟川就聽姑祖母說過‘安海王家五公子’何等天資卓絕，十歲合一境，十三歲悟出勢，十五歲就成神魔。
進入元初山時，薛峰也是當時最耀眼的弟子。
即便下山後，自己在技藝境界上修煉速度也不如薛峰，在世界間隙時，他成法域境，自己成‘道之境巔峰’。當然他比自己大五歲。
他對晏燼的付出……孟川也都看在眼裡。
“薛峰。”孟川畫的是自己看到薛峰的最後一幕，重傷的薛峰，面對着妖聖黃搖。他沒有恐懼，有的只是坦然。
作爲鎮守一方的神魔……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
孟川每天畫着，畫得封侯神魔有的是很熟悉的，有的打交道很少，有的甚至只是聽說過，僅僅赤血崖的畫面中看過。
那些沒親眼見過的，就只有畫‘赤血崖留影’的場景，那都是他們意氣風發下山時的留影。
孟川一共畫了十八位封侯神魔，又畫了些巡守神魔，這些年戰死的巡守神魔很多，也有些孟川親眼見過，甚至比較熟悉的。所以他也簡略畫了些。
這一幅畫，孟川畫了二十一天才畫完。
深夜。
孟川看着這幅畫。
十八位封侯神魔都比較顯眼，其中薛峰、天星侯、龔胥侯都在畫的靠中央位置。
在十八位封侯神魔後面，畫了五十一位巡守神魔，畫的越來越模糊，甚至遠處淡淡虛影中，也隱約有更多的神魔。
這幅畫就是衆神魔的羣像，彷彿都還活生生在眼前。
孟川提筆，在畫卷最右邊寫上幾個字——‘記念他們。’
在一旁又寫下一段文字——
“自衆多大妖王從‘廣御關’進入人族世界，至今五年零七個月，僅我元初山，便戰死十八位封侯神魔、五百一十一位巡守神魔。戰爭越加慘烈，傷亡依舊在繼續。孟川畫於臘月冬夜。”
孟川收筆，默默看着眼前這幅畫。
是要將心中壓抑的濃烈情緒發泄出來，也是覺得這些人不該被忘記，所以要畫出來。
“若是戰爭能勝。”
“希望後世人們，能夠知道曾經有過這麼一羣英雄在爲了人族而拼命。”
“他們該被永遠銘記。”
孟川默默道。
放下畫筆，孟川走出了書房。
地面上有積雪，寒冬臘月的深夜更是極寒冷，孟川卻沒在意，雖然畫出這幅畫，但他也明白……就算戰爭獲勝，千年後萬年後，人們真不一定知道那些英雄們。或許只有刻意研究的人，翻着舊紙堆，才能找到許多神魔的名字。
“當然，薛師弟他們一個個，怕也沒在意是否會被遺忘。”
“他們爲的，都是贏得這場戰爭。”
孟川也感應到，自己的元神綻放的靈性光芒漸漸收斂。
這大半個月，繪畫也的確叩問本心，引起了元神的蛻變。只是即便提升許多，卻依舊停留在元神四層。‘元神五層’乃是成造化尊者的門檻之一，難度的確極高。
“我元神四層至今，已有七年，這七年格外慘烈。”孟川暗道，“我元神也提升許多，量上多了數倍，但還沒有到質變的地步。”
“只要一直在提升，突破便不遠。”
孟川沒有絲毫氣餒，自己一直在提升，那麼離元神五層便是越來越近。
站在院落中，孟川擡頭看向夜空：“漫漫黑夜，什麼時候才能撕裂這黑夜？”
身處其中，孟川都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什麼時候才能獲勝？
只知道在其中煎熬着，不斷戰鬥着，可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世界入口越來越多，進入人族世界的妖王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而妖界還有一大羣妖聖以及帝君在虎視眈眈。
“鏘。”
孟川拔出了斬妖刀，繼續練刀。
一刀刀劈出。
練的是無盡刀，也是他投入大半精力的刀法。
每一刀都很用心，追求着極致的快。
“快。”
“更快。”
“破開一切阻礙。”孟川竭力施展着刀法，彷彿要將這濃烈的黑夜徹底劈開！劈出一條希望來。
“譁。”
孟川的刀法，忽然速度大增，遠遠超越之前，一瞬間化作了一道光！一道撕裂黑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