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好一個勞苦功高啊....張大人不如說陳子強該回家頤養天年了更好。”
楊嗣昌冷笑着說道,陳奇瑜此時也出列了,義正辭嚴的模樣道:“尚書大人此言差矣,平江侯私自調兵本就該受罰,回家休息已經是對他最輕的處罰了,大明從來對此事從重處理,他平江侯歷來忠心,纔會從輕處罰的,有何不妥呢。”
陳奇瑜這是豁出去了,連閣老都不叫了,直接叫楊嗣昌尚書,可謂得罪就往死裡得罪,無論怎樣,這次也要讓陳子強下臺。
人羣中一直默默無言的陳子龍,突然出列奏道:“臣有本奏,南京兵部尚書熊大人曾有請罪摺子讓臣代爲轉呈,說了此中原委,臣有私心並未呈上,如今只能奏給吾皇陛下裁決。”
“哦...快說說..熊愛卿說何言?”
本來毫無精神的崇禎,馬上坐直了問道,陳子龍從懷裡取出一封信呈上,小太監接過後他說道:“熊大人說調兵令是他和陳侍郎一起商量後,再由陳侍郎簽發的,並不是陳侍郎一人所爲,只是事涉機密,不得不防泄露軍情....”
原來吳梅村在熊明遇知道了這事後,覺得此事日後極爲不妥,馬上找熊明遇詳談,坦言希望他保一保陳子強。
熊明遇在思考了良久後答應了,可調兵令已經下去了,若要保住陳子強,只能兩人共同承擔私自調兵的責任,把事情說成軍情緊急,不能宣之以衆。
可這樣的結果熊明遇自己可是要擔上極大的風險的,畢竟此事沒經過兵部合議,只有尚書和侍郎兩人背地裡商量就調兵了。
而且這事不能直接上陳內閣,若是無人彈劾,奏章一上倒是造成人家彈劾的藉口,只能寫請罪摺子,交給陳子強親近的人收着。
若無人彈劾就扣下不發,真到了被人彈劾時在上交,可這樣等於還要拖一個人下水,畢竟藏匿奏摺也是罪。
想來想去只有陳子龍和葉紹袁兩人合適,他兩是陳子強的親人,一個兄長一個岳父,親親相隱是個不錯的理由,不會有太大的罪責,若是別人就不一樣了。
崇禎聽着陳子龍奏對,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終於有藉口可以減輕罪狀了,自己這侄兒還真是讓人傷透腦筋啊。
其實誰都知道陳子強的處理方法是對的,若是不保密很容易泄露消息,那些商人可是手眼通天,別說南京六部,就是北京六部何嘗沒有他們的人。
但要說他錯了還是可以說的,畢竟調兵太敏感了,兵部至少要有數人蔘與,你可以保密,但一定要留檔,那樣上面調查時可以看到兵部曾經商量過此事,只是參與的人數很少,是個機密。
“唔...首輔大人看看...平江侯年少無知啊....必須要懲罰....但畢竟事急從權情有可原啊......”
崇禎招呼着小太監把奏摺轉給方越貢,開口自說自話的替陳子強解釋,不願彈劾又心懷不滿的官員,聽得直撇嘴,還年幼無知呢,孩子都一大堆了。
那邊陳奇瑜坐不住了,自己已經得罪死內閣和陳子強了,連皇帝都得罪狠了,若是不能讓陳子強回家,這番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上前大聲說道:“陛下聖明,臣子無故私自調動兵馬是死罪,有緣由卻不告而調兵亦是大罪,熊陳兩位一位尚書一位侍郎豈能不知,明知而故犯應當罪上加罪纔是,陛下不能以親疏來論罪,平江侯既是先帝義子,更應該遵紀守法,犯了錯一樣要治罪,臣請陛下以律法爲準,問罪熊明遇陳子強,並問責懷遠侯不辨真僞,身爲南京守備,難道都沒聽過風聲嗎?”
陳奇瑜這是豁出去了,不僅把陳子強告了,接着彈劾熊明遇,就連常延齡也不放過,可他這還不算完,舒一口氣再次大聲道:“禮部員外郎陳子龍私藏大臣請罪奏章,亦是大過,陛下應當治其罪,以儆效尤,未來者戒,請陛下聖裁....”
餘音嫋嫋,看起來正氣凜然,崇禎氣的發抖,楊嗣昌一見大聲喝道:“陳奇瑜大膽,你這是質疑陛下徇私嗎?身爲臣子,事情還未定論,用言語要挾皇上你可知罪....”
“如何未定論”
陳奇瑜大聲反駁道:“此事已然明朗,陳子強私自調兵,熊明遇明知而縱容,常延齡知情不報,陳子龍藏匿奏摺,這一樁樁都是明擺着,何來未定論之說。”
他這話原是對的,可不該把常延齡牽連進來,這一來勳貴們不幹了,就連武將都憤怒地盯着他,英國公張世澤出列大聲道:“陳侍郎這是欲加之罪,身爲武官只要有調兵令就必須調兵,這是我大明自從太祖時就立下的規矩,咱們勳貴沒有你這花花腸子,還要調查完命令再出兵,若是貽誤軍機,又要擔上罪名,依着陳侍郎所言,那武將領兵出征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誰還敢爲將。”
陳奇瑜無言以對,後悔自己不該把懷遠侯牽進來,方越貢趁勢說道:“臣啓奏陛下,平江侯與熊尚書行事孟浪,確實該治罪,可卻不是大罪,陛下下旨訓斥一番,罰奉降級是應當的,至於陳臥子藏匿的並非軍國大事的奏摺,酌情處理就是,懷遠侯那是無辜的,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來問罪坐鎮一番的良將.....”
“方越貢...你.....你這是包庇....陳子強如何不是大罪,若是熊明遇不是還情有可原.....”
陳奇瑜氣炸了,直接打斷方越貢,而且叫着首輔的名字,已經不管不顧了,王鰲永李若琳等人也紛紛附和,只是不敢直呼其名罷了。
方越貢冷笑一聲,悠悠問了一句道:“諸位羣情沸騰,你們似乎忘了一件事...”
“何事....請首輔大人明示....”
李若琳緊接着盯着他,方越貢微笑道:“陳子強不僅是兵部侍郎,還是山東南直隸浙江沿海的巡撫,擁有臨機專斷的權利。”
那些人全都呃住,還真忘了這一點,一激靈後醒過來的陳奇瑜抗辯道:“即使有臨機專斷之權也不能私自調兵,這一點首輔大人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