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逃生(三)
一個皇協軍士兵,慢慢的爬起來,操着槍戰戰兢兢衝進廚房,卻又大聲的咳嗽着退了出來:“裡面好大的煙,什麼也看不着。”
滾滾的濃煙,從廚房飄出,瀰漫了整個客棧大廳。
狡詐的谷野多喜發現情況異常,下令士兵衝進客棧,全面搜索。
客棧裡早已空無一人,自從賈立波和歐陽紅雪住進客棧,爲了他們之間談話方便。客棧就不再接待旅客,客棧裡的兩個廚師和三個夥計,老邢只留下自己最信得過的二憨,剩下的找了個藉口,放了他們的假。
空無一人的客棧,讓谷野多喜迷茫,他抽搐着萎縮的左眼,忽然心有所悟,帶領士兵再次衝進客棧的廚房。
他命令士兵,打開客棧所有的門窗,驅散濃煙,驅趕皇協軍衝進廚房仔細偵查。
皇協軍無奈地用浸過水的毛巾,捂住口鼻走進濃煙翻滾的廚房。
“報告太君,濃煙是從竈臺下的一個坑中竄出來的。”一個皇協軍士兵,眼睛通紅,淌着淚,報告到道。
谷野多喜已經感到事情不妙,衝進廚房走近竈臺下的坑邊。
濃煙從坑口噴涌而出,火焰在坑中跳躍,炙熱的氣浪,讓谷野多喜窒息。
“下面是什麼地方?”谷野多喜咆哮着。
沒有人回答,只是斷斷續續的有人咳嗽。
谷野多喜的腦海忽然靈光一閃,快步走出客棧,來到窨井旁:“打開它。”
窨井蓋打開,一股濃煙飄散出來。
“八嘎,又是地下排污溝。”谷野多喜暴跳如雷:“命令,皇協軍進排污溝追捕越獄逃犯,憲兵隊地面搜索,關東軍立即封鎖地下排污溝出水口。”
莫曉生歐陽紅雪他們,此時正跟在馮寒的燈光下,在地下排污溝沒命的奔跑。濺起的淤泥四下飛濺,濺到每個人的身上臉上。
連續的奔跑,老邢已經明顯體力不。他氣喘吁吁的對攙扶着他的二憨說:“憨子,你自己跑吧,別管我,帶上我你們誰都跑不掉。”
二憨急的要哭:“掌櫃的,堅持住,再堅持一會我們就出去啦。”
賈立波也對半背半拉的莫曉生道:“放下我吧,你帶着洪雪她們逃吧,我是真的跑不動啦。”
賈立波雖然是土匪出身,但是這幾年在阜新城做掌櫃,養尊處優,成了一個大胖子。一身肥肉此時成了累贅,妨礙了他的行動能力。
“別說話,省點力氣。”歐陽紅雪拉住賈立波的另一隻手,汗水已經將她全身衣服溼透:“就是扔下我也不能扔了你。”
跑在最前面的馮寒,此時顯出非凡的能力:“再堅持一會,按照我的計算,頂多再有十分鐘,我們就能走出排污溝。”
生的希望再次給衆人注入活力,拼勁最後的力氣,跟隨在馮寒的身後。
一束光明迎面射來,排污溝亮了起來。
“前面就是排污溝的出口。”馮寒興奮地喊着。
興奮是短暫的,當莫曉生他們靠近排污溝出水口時,他們清楚地聽到,排水口外傳來的小鬼子的喊叫聲。
誰也不知道排污溝出水口外有多少小鬼子?也許此時衝出去,只有死路一條。可是不衝出去,後面的追兵照樣能要了他們的命。
歷經千難萬險才逃到排污溝出口的莫曉生他們,再次面臨着前有伏敵,後有追兵的絕境,死神已經對他們伸出魔爪。
“我們死定啦。”二憨已經絕望啦。
“老邢,還能行嗎?”賈立波還在大口的呼吸着,胸腹隨着他的呼吸,急促的起伏着。
“怎麼瞧不起我?”汗水滑過老邢沾滿淤泥的臉,留下幾道清晰的痕跡,看着有點怪。
他擦擦臉上的汗水,不擦還好,這一擦讓他本來已經骯髒不堪的臉,更加難看啦。
“別忘了,四十年前我也是義和團的拳師,也跟毛子(毛子--泛指侵入北京的八國聯軍)你死我活的幹過,也沒少殺東洋鬼。”老邢拔下**,看看**中的子彈,神情很平靜:“沒想到老了老了,還能大幹一場,此生無憾啦。”
“檢查武器彈藥,統一安排。”莫曉生低聲吼道。
沒有退路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冒死一拼,殺出重圍。
“彈藥充足,我把家底都帶出來啦。”老邢拍拍腰間:“我這裡還藏着近二百發子彈,三隻盒子炮。”
“給我來點。”馮寒很沉穩,久經沙場的氣息爆棚。
他把老邢遞給他的子彈壓進槍膛,慢慢悠悠的說:“教官,你和嫂子隨在我的身後,我有發丘令牌護佑,殺出去沒問題。”
“放屁。”莫曉生觀察着排水口的敵情,呵斥着馮寒:“你的發丘令牌能替你擋子彈,無稽之談。”
“那怎麼辦?我們等着後面追的小鬼子把我們再請回去?”馮寒苦澀的笑着。
“都別爭了。”賈立波站了起來:“我和老邢先殺出去,如果沒被亂槍打死,就引開鬼子。”
“二叔,小鬼子要的是我和馮寒,不是你們,你們引不開他們。”莫曉生把盒子炮的機頭打開。
“馮寒,能不能引開小鬼子,讓賈二爺他們順利脫險,就看我們的啦。”莫曉生微笑的看着馮寒,目光中充滿鼓勵。
“還有我。”歐陽紅雪拉住莫曉生的手,意志堅定。
莫曉生想了想,靠在歐陽紅雪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拍拍歐陽紅雪的肩膀:“好妹子,這事就拜託你啦。”
“我不。”歐陽紅雪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我要跟你在一塊,生死與共。”
“我們兩個的命加一塊也沒有我交代你的事情重要,記住,一定要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否則我死不瞑目。”莫曉生嚴肅的看着歐陽紅雪,不給她商量的餘地。
“曉生,我和老邢去,你們都留下。我和老邢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也活的差不多啦,紅雪和你們還年輕,好日子還在後頭。都別爭了,等後面的小鬼子追上來,我們誰也走不脫。”賈立波雙手持槍,泰然自若:“只要將來記得給我和老邢報仇就行。”
“不可以。”莫曉生堅決反對。
“你說怎麼辦?”賈立波面帶笑容的走到莫曉生身邊,忽然把莫曉生推倒在地,手持雙槍,衝向排污溝出水口。
老邢跟在賈立波屁股後,大聲喊道:“老子四十多年沒開殺戒啦,也該過過癮啦。”
莫曉生想不到賈立波會來這麼一手,看着衝向排污溝出水口的賈立波和老邢,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啦。
賈立波和老邢奮勇前衝,向出水口外的小鬼子開槍射擊。
小鬼子稍微一慌亂,迅速組織火力反擊。子彈打在排污溝的牆壁上,劃出一道道絢麗的火花。
“哎呦--”老邢右腿中彈,輕呼一聲,跪在地上,滾燙的熱血,噴涌而出,染紅他的褲腿。
“怎麼樣?”賈立波背貼在排污溝的牆壁上,關心的看着老邢。
老邢口裡叼着槍,騰出雙手,將上衣撕裂,簡單的包紮着傷口:“好像沒有傷着骨頭,一時半會還沒事。”
這樣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但是還有更好的辦法嗎?莫曉生冷靜的思考後,對馮寒說:“馮寒,紅雪和二憨就交給你啦,儘量能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
“教官,這個我做不到,後面追趕的小鬼子,距離我們已經很近啦。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前衝,說不定還會留個活的。”馮寒客觀的發表着自己的意見。
莫曉生何嘗不明白這個理,他只是心有不甘。他沒有給過歐陽紅雪快樂,只有擔驚受怕和愛答不理,現在卻又要陪着自己死,這讓他無法接受。
更重要的是,他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和潛伏在敵人心臟的驚雷聯繫上,就這麼白費啦?
“哥,狹路相逢勇者勝,拼了吧。”歐陽紅雪雙眼噴火,不愧爲女中豪傑。
“拼吧教官,我們沒有退路。”馮寒大義凜然,躍躍欲試。
“他奶奶的,這可怎麼是好?看來今天真的是死定啦,媽的,倒不是老子怕死,只是我剛過門的媳婦還在家裡等着我呢。我要是死了,她和我娘該怎麼辦?”二憨苦掰掰的說着,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二憨,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莫曉生很內疚。
“沒什麼對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錯,都是這狗日的小鬼子鬧騰的。媽的,也顧不了那麼許多啦,殺出去算了,大不了一死。”二憨咬牙切齒,渾身殺氣升騰。
“哥,不能猶豫啦,遲則生變。”歐陽紅雪催促道。
“教官,下命令吧!老邢已經負傷啦。”馮寒兩眼充血,氣勢洶洶。
是啊,只有一拼啦,能拼出去固然最好。就是衝不出去,也不能像個縮頭烏龜。
“好,我們殺出去。”莫曉生終於下定決心:“馮寒,你和紅雪火力援助,我做尖兵,二憨斷後,聽清楚沒有。”
“什麼是斷後?”二憨有點蒙。
“就是跟在我們後面,消滅追擊我們的敵人。”馮寒的解釋簡單明瞭。
“殺!”莫曉生暴吼一聲,衝向排污溝出水口。
排水口外有關東軍兩個小隊的日本兵,二十幾個小鬼子,他們已經擺開陣勢,正等着莫曉生他們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