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寒福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這事其中定然有貓膩。
守衛看了一眼身邊還噤聲待命的下人們,見此寒福立刻說道:“還不快去幹活!”
“說吧,到底怎麼了?”
行走間,守衛便將清早發生的一切都告知給寒福,同時也將皇帝遇刺的事情全盤托出,當聽完來龍去脈之後,寒福已然浸溼了衣襟。
“太子呢?太子在哪裡?發生這麼大的事,你們爲何沒人來找我?啊?”寒福怒極的看着守衛,他身爲太子府的總管,竟然會因他的沉睡而導致太子出了這麼大的醜!
守衛有些尷尬的低頭,說道:“總管大人,並不是屬下不告訴你!而是就在屬下幾人換崗之後,那牀榻就突然出現在了府門之外,而屬下幾人慌忙的正要挪動之際,那些百姓卻突然見到這一幕,紛紛涌了上來。
人數太多,屬下幾人根本抵擋不住,最後只能將那牀榻用帷帳爲包裹住,誰知這消息最後還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而府中今日的下人極少,加在一起也不過十多名而已,屬下實在是力不從心吶!”
極爲無奈的語氣,讓總管愈發察覺事情的巧合性,當下問道:“太子醒了嗎?”
守衛搖頭:“應該還沒有!那牀榻太大,上面又…又有公主,所以屬下等將那牀榻放在主廳內,已經關上了門,總管大人,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皇上都知道的事了,如今只能想辦法補救了,我去找太子!你去通知下人趕快給太子準備梳洗的用具!”
“好好,屬下這就去!”
*
“喂,老王,你說的是真的?”
此時,往來酒樓內,大廳之中人滿爲患,雖然正值晌午用膳時分,但卻沒有幾人動過桌上的飯菜,所有人幾乎都面面相覷的閒談着,而話題全部都是圍繞清晨太子府門前發生的事!
被稱爲老王的人仰頭說道:“那是自然,你們沒看見可真是可惜了!公主那小身段,可不比不夜城裡面的女子差呢!要不是皇上突然來了,我都想上去和他們睡一會!”
“別找死了你,那是公主和太子,憑你什麼身份啊!”
不少人在老王說完就對他唏噓不已,而太子和公主的事,想必也要因此而聞名天下。
“你們說,咱都邑城怎麼會突然跑出來那麼多乞丐?我今早在巷口偷看的時候,差點被那些乞丐給踩死!”
一名坐在老王不遠處的男人疑惑的說着,臉上還有些驚魂未定的表情,顯然對這事相當納悶又驚悸。
“嗨,要我說這事也就是趕巧了!老張,那後來呢,你偷看還見到什麼了?”
老張搖頭,“其他的還真沒有了,那些乞丐太瘋狂了,衝過去之後我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不過後來我去太子府門前閒逛的時候,看見那地上好像還有血跡呢,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乞丐傷人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火熱討論着,而就在此時,往來酒樓的二層樓梯口,宋清舒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子,有些冷汗涔涔的說道:“惹到你的人,果然沒有好下場!”
宋清舒回想着自己清晨在太子府對面的閣樓內看到的一切,實在有些不忍卻不得不樂見其成,一想到這一切的精心佈局大部分都是林宣所爲,不禁再一次慶幸自己與她不是敵人。
他和她的關係,雖然比別人多了一次賞楓詩賦大會的交流,但是他自己心裡明白,幾年前他所做的那些也不過是想利用她罷了。
而三年後迴歸的她,如今卻再也不是能夠被人利用的主。甚至包括那些乞丐,他都無法想象,那個具有奇怪名字的幫派,竟然也是她所持有的。
“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出了這種事,宋清寒的太子之位是絕對保不住了!你父皇既然答應了莫言三個條件,如今這些就都是你的籌碼!”
林宣輕巧的扯動了脣角,原本她對宋清寒的打壓可以不必如此不留後路。但怪就怪他不該有算計莫言的念頭,而宋清清雖然並無大錯,卻不該覬覦她的男人。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所以她寧願做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也不要別人再欺負他們夫婦倆一分一毫。
“不過,以本王對父皇的瞭解,這件關乎到皇朝聲譽的醜事,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想好後面的對策了嗎?”
宋清舒話音落下,就見林宣絕美的臉頰上綻放出一抹清淺的笑意,瀲灩鳳眸繼而扭轉看着他,說道:“國將不國,哪裡還需要對策!”
“呵呵,也是!”
*
“月王,今日之事讓你見笑,還請多多包涵!”
與君莫言一同回到皇宮的宋南,在書房中有些歉意的說着,善後事宜就夠讓他頭疼的,可如今還是要讓這月王爲他保密纔是。
君莫言擡眸望着宋南,薄脣開闔,“宋帝,只要你別忘了答應本王的三個條件即可!”
“這…月王哪裡話,只要不違背倫理道義,朕一定不會出爾反爾!”
“那若是讓你交出皇位呢?”
語氣緩慢,眼神冷酷,面頰剛毅的君莫言,說完這番令宋南心驚肉跳的話之後,不乏戲謔的看着他。
宋南一愣,隨後乾笑說道:“月王可真會開玩笑,朕這皇位有什麼好的,若不是找不到合適的繼承人,朕恐怕早就退位讓賢了!”
正說話之際,上書房外的小太監恭敬的走入說道:“皇上,丞相大人偕同六部官員在門外求見!”
“宋帝,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本王的條件吧!”
話畢,君莫言撩開衣袂,眸中神色莫名的睇了一眼宋南,轉身便離開。走到殿門之外的時候,就見爲首的丞相偕同其他大臣找正等着宋南的召見,同時水習看到君莫言從內走出的時候,難免驚訝。
“見過月王!”
禮儀固然重要,水習不落人閒話的對着君莫言頷首抱拳問安,其他大臣也異口同聲而說,側身而過的時候,君莫言斜睨了一眼水習,隨後便大步離去。
“丞相大人,皇上召見!”
此時,小太監也瞬時走到丞相身邊,躬身示意其入內。
一上午的時間,都邑城中都在火熱的討論着太子和公主的事情,至於緊閉府門的太子府中,宋清寒在丑時將近的時候,也幽幽轉醒。
“寒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本太子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看着那被擺放在正廳內的牀榻上,宋清清遮掩着身子蜷縮身子在一角痛苦不止的樣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清醒的一瞬間,他還以爲自己身在寢室內,隨意動了動手臂就觸碰到身邊溫熱的肌膚,而轉眸看去的時候,卻是讓他險些脫落眼眶。
那近在咫尺的臉蛋,和身上令人無法直視的一切,太過清楚的表明他都做了些什麼。而對象卻是自己的親皇妹。
這種事情,幾乎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怎麼就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明明記得昨夜宴會結束後,自己有些飢渴難耐,回房之後更是神智有些混亂。
後來的一切他根本就完全沒有印象,唯一記得的就是承歡在自己身下的女子,給他帶來的美好感覺實在令人難以忘懷。
可清醒後的事實,卻是給了他一個迎頭痛擊,難道說昨夜與他歡愛的女子,竟然是宋清清?!
那月王呢?
原本他答應要幫她得到月王,而昨夜那一場猜酒的遊戲,就是他爲月王和清清準備的,可最後月王不見了卻變成了他自己。
“太子,此事皇上已經知道了,而且…而且如今外面都在傳…”
“傳什麼?”
宋清寒猛地看向說話結巴的寒福,怒不可遏的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領,破口大罵:“你個沒用的奴才,本太子的事情爲何外人會知道?這牀榻又是怎麼回事?啊,你說啊!”
“太子息怒,此事定然有人在背後算計,還請太子想好對策,只怕皇上那邊馬上就要問罪了!”
“你什麼意思?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給本太子說出來!”
宋清清滿臉垂淚,聞言尖銳的喊道:“還說什麼?皇兄,你明明說是月王的,可是你…你…怎麼會是你啊…”
“哭什麼哭,本太子還想問你呢!明明讓你去君莫言的廂房,你怎麼會跑來本太子的房間,又在本太子的牀上,你又作何解釋?”
宋清清錯愕又傷心的看着宋清寒,尖聲嘶吼:“宋清寒,你這是什麼話?我是你的妹妹,你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你還讓我解釋?是你讓我算計月王的,也是說要在酒水裡面給他下藥,可最後變成這樣子,難道你沒有責任嗎?
如果不是你說要幫我,我怎麼會破釜沉舟做這種羞於見人的事,現在好了,父皇也知道了,天下人都知道了,你讓我從今以後都無法見人,你滿意了?”
“你給本太子閉嘴!現在你知道埋怨本太子了,當初說到讓你和君莫言共赴芸雨的時候,你那副踐人的表情怎麼不如此說?宋清清,別激怒本太子,不然本太子不介意給你扣上一頂勾引皇兄的罪名!”
宋清清難以置信的看着如猛虎野獸般的宋清寒,她竟然將這樣一個不顧兄妹情誼的人當做救命稻草,他分明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禽獸。
“太子,老奴懷疑這事於月王有關!”
“什麼意思?說清楚!”
寒福在宋清寒和宋清清吵鬧過後,想了片刻便開口,而語氣有些懷疑和不確定,緊接着便將自己沉睡乃至整個太子府中發生的異常情況都說了出來。
“該死的!一定是他,本太子就知道!”
寒福悄聲說道:“太子,此事還不能確定,但聽守衛的意思,那月王開始似乎並不知道你和公主的事,但後來街面上發生太多的變故,聽說還有人行刺了皇上!”
“此話當真?那他有沒有事?”
宋清寒的急忙詢問的態度十分可疑,面對自己父皇遇刺的事,竟不是擔憂和後怕,反而臉色中含有一份激動和急切。
寒福搖頭:“皇上龍體安康,是太監總管救了皇上!”
“行了,這府中的事你整理一下,本太子現在要進宮,你將府內所有人的口徑全部統一一下,待本太子回來後呈上!”
“是!”
見宋清寒轉身要走,還來不及穿上衣服的宋清清頓時出聲,“等等,那我呢?”
“你以爲少的了你嗎?你最好想一個合適的藉口跟父皇解釋,否則這事…哼!”
宋清寒的態度十分冷漠,丟了人又失了身,宋清清直覺自己彷彿墜入了無邊的地獄,眼前一切都是黑暗交替,再也看不到半點陽光。
身上的疼痛還十分明顯,可是根本就比不上她一顆懷揣夢想的心被現實無情捏碎的苦楚。
寒福退下之後,宋清清一人承受着初ye後的不適,慢慢的拿過牀角邊放置的衣物。昨夜因爲早就和宋清寒謀劃好,所以她自己孤身前來,並未帶翠珠等婢女。
一心想着變成月王的人,結果卻變成了她和自己的親哥哥亂倫。邊抖着手穿衣邊流淚不止的宋清清,此刻徹底飽嘗到人情冷暖。
直到此刻,她算是真真正正的瞭解了宋清寒,以及他剛纔那不乏威脅之意的話語,身爲太子他若是想要自保,恐怕她就會成爲人人怒罵的女子了!
“公主,轎子已經準備好了,太子吩咐先送您回宮!”
“嗯!”
強忍着哽咽出聲,宋清清穿上衣物之後,便由寒福派人將她送回了皇宮。而此時雍德宮內,德妃正癱坐在軟榻上,耳邊嗡嗡作響,全部都是關於公主和太子亂倫的醜事。
“母妃!”
細弱蚊吶的聲音,喚醒了德妃的神智,倏地擡眸就見宋清清有些拖沓的腳步走入殿內,德妃起身疾步而行,還不待宋清清想要開口訴苦的時候,臉頰就被重重的打了一個巴掌,繼而是一番讓她無顏於世的狠話:“清清,你乾的好事!身爲宋元國的公主,你竟然當衆和太子發生關係,你還要不要臉了?那是你的皇兄,你們兩個身上都留着皇室血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如今皇上已經知道了,現在正和大臣們在商討此事的解決辦法,你還有臉回來?本宮就說你昨夜打扮的妖嬈出宮,還以爲你是去和那月王約會,而你也的確是這麼告訴本宮的!可結果呢,如今大街小巷全都在討論你這個不楨潔的公主和太子的苟合,你要本宮以後如何面對其他妃嬪,又拿什麼去見皇上!”
臉頰被打歪,宋清清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的掉落,在面對德妃的句句指責,忍不住嚎啕大哭,“母妃…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啊!”
“還說不是你,那難道是本宮嗎?就因爲你和太子的醜事,甚至險些讓你父皇在宮外遇刺,你怎麼解釋!”
愛女心切又難以放下顏面的德妃,怒斥中失了偏頗,而宋清清身心受挫之下,尖銳的喊叫了一聲,“啊--”
轉身便跑出了雍德宮,而這也讓德妃很快就嚐到了後悔不迭的滋味。
跑離宮殿的宋清清,身心無法承受的痛苦又無人訴說,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途徑的宮人看她的眼神和態度。
一向高高在上又盛氣凌人的公主,面對這一系列的打擊根本無力承受,而跑出來的瞬間她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喊的那一句:“本宮沒有這樣的女兒!”
她該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皇室公主淪爲和兄長苟且的淫婦,面對衆人的態度和打量的眼神,她恨不得一切都沒發生過。
跑到了冷宮人煙稀少的地方,孤獨的站在天地間,宋清清只感覺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母妃不要她了,父皇也因此事顏面盡失,她給宋元皇朝摸黑,未來還有可能要面對太子反咬一口的現實,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她不過是因爲愛上了君莫言,纔會有些不擇手段的想要得到他,雖然她傲嬌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爲何要老天要這麼對她。
耳朵裡嗡嗡作響,眼前彷彿出現了幻覺。世人對她指指點點,父皇母妃對她失望透頂,她如同螻蟻般苟且偷生,卻好像永遠也躲不過如影隨形的魔咒。
“啊--你們別過來,別過來啊!”
好似那些對她嘲笑不屑的人蜂擁過來要將她撕裂一般,眼前不停變換的臉頰,有太子有二皇兄,有三皇兄,每個人都是對她嗤之以鼻。
“不要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勾引他,不是我不是我啊…”
倏然抱住自己的頭蹲在地上的宋清清,眼神恍惚錯亂,不停的搖晃着頭腦,甚至開始在身前手舞足蹈的亂踢亂打着。
“清清…清清…”
“別過來啊,你別過來,我不是宋清清,我不是啊!”
宋清舒一把將宋清清拉起來,搖晃着她的肩膀喝了一句:“清清,我是二皇兄啊!”
“二皇兄?”
已經魔怔的宋清清,恍惚的苦笑了一番:“二皇兄,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