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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山中流傳着一個傳說。

曦山山頂的廟堂之後有一條極清澈的河流,沒有名字。河水異常潔淨,緩緩從山頂瀉出。月圓之日月亮正懸穹宇,河水便猶如灑滿了珍珠般隱隱發光。

傳說中九天之上的神明曾經通過這條河下到凡界。神明擁有無盡的生命與傲視的力量,曦山一脈的術法據說也是由神明傳授。所以每年正月之日,曦山便會舉行盛大的祭祀。早上的祭祀便是在廟前的高臺上。而到了夜晚,教主便會沐浴乾淨,獨自在河流的旁邊舉行祭祀,以月盈之力提升自己的術法。

可惜術法本來就是違背世間常理的東西,因而當曦山修習術法同時,便在山下豎起了幽冥塔,以維持曦山之上的平衡。

本來是光與暗的山頂與山腳,但是終有一日融合到了一起。九天之上純白的靈魂與黃泉之下混濁的冥靈相識,發生了天理難容的情感。於是上蒼一怒,原本高潔的神明的靈魂永遠壓在塔底,而黃泉下的冥靈被封入瓶子沉入廟堂之後河流的河底,以純淨之力與污濁之氣的排斥使其遭受難以忍受的痛苦。

在我剛剛行了笄禮不久,夕顏曾在白天的時候帶我去看了那條無比清澈的河流。她指着河中一個白色的瓶子告訴我,那裡面便裝了傳說中的靈魂。

瓶子的外型光滑做工精美,安安靜靜的躺在透明的河水之中,極度普通。

夕顏看了那個瓶子良久,轉過頭來對我說:“瑾兒,你或許感覺不到,但是我能感覺到那個冥靈的憤怒與不甘,那種力量太過陰寒,我害怕也許在我仍然在位的時候,那個冥靈會拼命誘使我去打開那瓶子。冥靈太過執念,明明已經身不由己,仍然想去救自己的愛人。”

我望着夕顏:“那冥靈是要去解開那個在幽冥塔下的封印麼?夕顏,他們好可憐的,你爲什麼不幫幫那個冥靈呢?”

夕顏看我,伸手輕撫我的眉角:“瑾兒,若是封印解開,塔破,封印中的神明早已不復當初的純淨,它會變成惡靈,會殺很多的人。”

“但是冥靈不會去阻止它麼?”

“封印唯一的解法便是冥靈的魂魄,唯有冥靈的永亡,才能使封印打開。”夕顏微微一頓,“是了,便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在一起。”

“哦,那冥靈好可憐啊。”我想了想,“夕顏,你不許打開瓶子知不知道?我不許你打開。”

夕顏微笑,眼角的紅紋豔麗無比,她摸摸我的頭:“我不會讓那個冥靈出來的,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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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馬車中,馬車顛簸得厲害,我猛然驚醒,心臟難受得厲害,卻看到千棋的模樣,我這才平復回來。

是了,千棋正帶着我回曦山。

她說夕顏急見我。

千棋原本正在看書,見我醒了便看了看我,隨即伸手過來:“師姐,你的臉怎麼這般蒼白?沒事吧?”

我用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剛纔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夕顏。”

“哦?夢見了什麼?”

“這個時候突然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我嘆了口氣,“或許馬車坐久了,我渾身難受。”

千棋低笑起來:“師姐莫不是因爲要見教主便心裡害怕了吧?教主對教衆都好得很,師姐不用怕。”

“你說什麼呢!”

“不,我想再有半日,便可到曦山腳下,師姐不必擔心了,回了曦山好好休息一下再去見教主也行。”

“嗯。”

“對了,師姐,那日風莊主曾在我們出發的時候讓我告訴你,他或許不久之後會來曦山。”千棋說到了這裡略略一頓,臉上隱約閃過一絲笑意,“他說定然會讓你原諒他。”

我皺眉,一握手:“他、去、死。”

千棋以袖掩口:“師姐,其實風且吟倒也是一表人才,武功更是不用說,又對師姐如此之好,師姐怎麼會討厭他?”

我斜她一眼:“怎麼,他什麼地方讓你這麼喜歡他,一路上給他說了那麼多好話。”

“哪裡哪裡,我是以師姐的利益爲考慮。雖然大師兄那麼厲害,但是我總歸覺得最近他有些奇怪。我們這些小弟子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千棋笑得如同狐狸,“而且師姐,其實你年齡早已不小。在你這年紀,教主當年早就忙活着找奶媽給你餵奶了……”

我急了,一拍椅子:“千棋!你!好惡毒!”

過了很久之後我才無意中得知,原來在洛陽的時候千棋和千夕曾經打了一個賭,千棋壓得是最後風且吟肯定會把我弄到手,而千夕壓我和風且吟根本沒什麼交集。

賭金是五百兩黃金,相當於普通人家生活兩輩子的金額。倒也怪不得千棋那般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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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棋說了準,那日下午我們的馬車便已到了曦山的山腳下。千棋讓我等在山腳下,她先要去曦山之上通報一聲。

下午的天突然變了氣象,略顯陰沉,千棋走了之後便很快暗了下去,看這副模樣倒是快要下雨。可惜山腳之下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我略等了一會兒,覺得這天很快就要下雨了,沒辦法,我只好先往山上走一段,隨便到林子的樹下躲個雨便是。

樹林顯得黑黝黝的,我壯大了膽往前走,沒多久便看到了一棵參天大樹。我便站在了樹下。果然,不待片刻,天空中黑雲翻滾,閃電劈下,便是一場傾盆大雨。

雨下得分外大,雷聲悶響,本來已經是秋天,這雨一下,便覺得陰冷無比。我正打算點個火術取暖,卻眼角見一道閃電從頭頂落下來。我心道不好,連忙快跑了幾步,一瞬之間,原來的參天大樹竟被劈得焦黑,我心有餘悸,還好我逃得快。

結果我剛喘了口氣,便看到又一道閃電落下,我趕忙往前跑去,結果這閃電竟是跟我作對一般將我生生地往林子裡逼。

老天,你竟然要亡我!

我閉着眼睛不停的跑,還未注意,突然腳下一絆,跌倒在地。我心道不好,那閃電估計要劈死我也。我心裡一陣悲哀,想到竟然年紀輕輕就要死在該死的閃電之下,估計還死相難看,當真虧死我也。

等了片刻,卻沒聽到雷聲,我睜開眼睛一看,看到的卻是月明星稀的天空,月亮高懸於頂。哪裡有什麼大雨。

我心道奇怪,雙手一摸,地上也是乾的,竟沒一絲下雨的痕跡。莫非我撞了邪?

我正愣神的當場,忽然聽得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音對我說話,帶了絲飄緲,卻說不出的好聽。聽得她說:“小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我擡頭,卻見一個穿着青衣的女子正打着傘看我,她的頭髮烏黑,直直的垂到腳踝,眼睛大而明亮,瓜子臉乾淨秀氣但略顯蒼白,雖說不上絕色,卻帶了股清靜的氣息。

我一瞬間愣神,良久才答:“有雷劈我。”

她微微一愣,忽然笑了起來,她笑起來有些誇張,但是樣子好看:“雷?這天氣好得很,哪裡有雷?”

我低下頭:“我估計是撞邪了,剛纔竟然覺得下了場傾盆大雨。”

女子彎下腰來看我:“看你長得倒也不錯,怎麼?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要不要我幫你?只要你給我兩百兩黃金,價格絕對公道得沒話說。”

女子的身上有一股幽香,我頓時覺得有些朦朧,她剛纔說的話卻讓我有點詫異。

曦山山腳還有這號人物?我怎麼不知道?

還未來得及答話,只聽得一個柔和的男聲說道:“你又這般了,這裡布了結界,自然不受外界天氣的影響。”

那女子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男子也撐了傘,眉目英挺,玉石般的臉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奇異光澤。

我心裡詫異,這對男女自是極爲般配,可是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號人物?而且還在黑夜裡撐把傘?

女子回過頭撅嘴:“你總是斷我財路。”

黑衣男子微笑,十分好看:“你總是想着生財,當真無藥可救。”

女子跺腳:“我生財有道,而且我打算幫這小姑娘,你怎麼能說我只想着生財。”

男子嘆口氣:“好好好,我錯,可惜你現在拿了錢也沒地方使。”

“我打算看着黃金老死怎麼了?”

“幽冥,幾百年了你還是這樣子。”

女子莞爾一笑:“自是。”隨後又轉過頭來看我,“我知道你是夕顏的女兒夕瑾,夕顏待我這麼好,我就給你個親友價,五十兩便好,夕顏那麼有錢,你定然不會連五十兩都拿不出來。”

我看這女子的臉,忽然反應過來,手指着她:“幽冥……幽冥……你竟然是幽冥塔中的鬼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