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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的睡了一夜醒來,精神好了許多。

剛走出帳篷,卻發現帳篷外早就站了一個人。

他見我出來,原本靠着門簾的身體站直了。他穿了件黑色的披風,披風上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可見站了有一會兒了。

早上的晨光落在他的臉上,襯托的他顴骨上的寶石熠熠生輝。他只是漫不經心的站着,瘦而高的身體站在雪地中,卻顯得分外的挺拔好看。

我挑眉看他:“風莊主,一大早有事?”

他微笑:“瑾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

“伙食如何?”

“豐盛佳餚。”

“沒有凍着吧?”

“沒有,帳篷裡很暖和。”

他竟然就這麼隨意的和我聊起了一些芝麻綠豆大的事,最後終於還是我沉不住氣,跺腳喊:“風且吟,有話快說,你一早站在我門前是何居心?”

風且吟歎氣:“瑾兒,我是在等你邀請。”

“邀請?”

他手中還是拿了他的摺扇,細長優美的手拿着摺扇輕輕地擡起我的下顎。他低頭望着我,金褐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竟有一種受不出的魔力:“瑾兒,我在等你邀請我同你一路。”

我微怔,愣愣的看着他。

然後我一把打開他的扇子:“風莊主,您貴人多事,小女子豈敢麻煩?”

他嘴角擒笑:“只要是瑾兒請求我的事,我怎麼會不答應?”

“那我請你不要再出現了,自從遇到你我從沒遇到過好事。”

他略顯隨意的挑起我的一撮髮絲,繞着手指打彎:“瑾兒,我承認最初的事都是我的錯,但是之後我一直在盡力彌補不是麼?是你自己不去承認,不想承認……”

我避開他的目光:“夠了,我要和我大師兄出發了,謝謝您昨晚的招待。”

他卻又一次湊近我:“爲什麼急着走?怕同我見面麼?你在躲着我不是麼?”

我不耐煩的看着他:“我沒有躲着你,是你自作多情。”

他側過頭,我看到他高挺的鼻樑,他扯起嘴角:“瑾兒,爲什麼一直逃避你的內心呢?我知道你現在很迷茫,你現在不信任墨軒塵了,你開始懷疑他,他的行爲讓你失去了喜歡他的自信。其實你從未討厭過我,你避開我只是害怕你會發現你在慢慢的喜歡上我,不是麼?”

我不知所措。

我明白此時此刻我不能繼續聽他所說的話,他就是有這種蠱惑人心的力量,我不能相信他。可是我不由得遲疑起來,墨軒塵……我真的不信任他了麼……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股大力將我從風且吟身邊拉開。我轉過頭,卻見墨軒塵冷冷的看着風且吟,他的一隻手牢牢的抓住我的胳膊。他的力氣很大,我被抓的很痛,卻不敢說話。

身邊這兩人對視很久,連我都覺得周圍的寒風都似乎凝結了。良久,風且吟才笑着說:“真早,墨公子。”

墨軒塵仍然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我感到墨軒塵抓着我的手有一股熱流,低頭一看,卻見有暗紅色的圖騰飛快的從他露出的手臂上一閃而過。

我暗道不好,連忙去扯他的衣袖:“大師兄,我餓了,我還沒用早膳呢。”

他轉過頭來看我,我訝異的看到他眼睛裡的金色光芒。他動了怒。

又過了許久,他才淡淡的說:“瑾兒,我們走吧。”

然後他轉身,手卻還是牢牢地拉住我。我不由得回過頭去看仍然站着的風且吟,剛想說話,卻覺得腳下一輕。眼前一花,我們竟然已經出了軍營。

我驚喜:“大師兄,你的身體好了?能用內力了麼?”

他不理睬我的話,只是沉默的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好不自在,略略想掙脫他拉住我的手,真的很疼。

他走近我,低聲對我說:“夕瑾,聽我的話,離風且吟遠一點。”

我撇嘴:“不是我想看到他的,是他自己來找我的。”

他伸手壓住我的後頸,迫使我擡起頭看着他,他的眼睛又恢復成平日的漆黑,聲音卻分外低沉:“瑾兒,當你看着他的時候,我會很難過。”

“大……師兄,我……沒有……”

他輕笑:“瑾兒,你不會和他走吧?你會陪着我的,是不是?”

我疑惑的看着他。

爲什麼墨軒塵會說出這種話?這已然不符合他的個性。

他在我後頸的手一重:“瑾兒,你說話。”

我連忙搖頭:“大師兄,我自然,是同你一起的。”

他怔怔的看着我,突然放開了手,退開了幾步:“夕瑾,夕瑾。對不起,剛纔我竟然控制不了我自己。”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站在寒風中。他的髮絲飛揚,臉上卻是一種微微受傷的表情,他垂眼:“對不起,瑾兒,我肯定弄疼你了。但是,我卻剋制不了……”

我連忙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沒事,我不疼的,沒事。”

他擡起頭,我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迷惘,隨後一切又恢復如初,他的眼睛重歸平靜。

他將手從我手中抽出,轉身:“走吧,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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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是一片漆黑。

面前有唯一的光芒。

我看到風且吟的臉,他站在我的面前,滿臉的笑意。

我冷漠的看着他,伸手,劍光一閃。

我的手穩穩地託着劍,準確而快速的將劍送入風且吟的體內,血光四濺。

身後有人走上前來抱着我,我回頭,看到了墨軒塵的臉。

他看着我,雲淡風輕的樣子。

隨後他垂下頭來,輕輕地吻落下來。

他右手揮動,寬大的白色衣袖劃過好看的弧度。然後四周亮起來。

那是漫天的火光,彷彿一切都會被焚燬一般。

那是來自地獄的的紅蓮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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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驚醒過來,額頭滿是冷汗。

我敲敲自己的頭,似乎又是奇怪的夢境,卻仍然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夢。

“做噩夢?”

馬車微微的搖晃,我擡起頭,看着墨軒塵看着我。

我尷尬的說:“我睡着了麼?啊,不好意思。”

“沒關係,你累了,好好休息。”

我們僱了馬車,已經走了三日。整日顛簸,我覺得全身的筋骨都痠痛不堪。

墨軒塵忽然坐到我這邊,低聲輕輕地對我說:“瑾兒,你看。”

我擡頭看,他拉起了馬車的窗簾,透過那一小塊方形我往外看出去。

外面是絕美的夕陽。

天邊的雲都彷彿在燃燒。

太陽在遠方,慢慢的落下去,只剩了小小的一角。這一刻彷彿世間萬物都是寧靜的。彷彿是被火光染紅的天空。

我側過頭去,看到墨軒塵近在咫尺的臉。他的臉也似乎閃着光芒,絕美得不像凡人。

我聽見他對我說:“瑾兒,多美的夕陽。”

“嗯。”

“我想起了以前。”

“那時候我們總是坐在曦山山頂看夕陽,看了那麼多年都不會膩啊。”

“總是看不膩的,這片刻的美景。”

“嘿,那時候很快樂,我們偷偷地跑出來看夕陽,我娘氣得半死,說我們不好好練功,整天追着我們打。後來次數多了她也就不多說了。”我嘆口氣,“我想她了,我想娘罵我的時候意氣風發的樣子,那時候她多厲害。”

墨軒塵轉過頭來,伸手輕輕撫弄我的發:“沒關係,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回到曦山,一切都還是以前的樣子。”

我的眼眶都溼潤了:“我好想她。好想曦山。”

墨軒塵輕輕擦去我的淚水:“不要哭,瑾兒。你以後是曦山的教主,怎麼能輕易地流淚。瑾兒,你要學會堅強。”

我搖頭:“我不要當教主,在我心裡,曦山的教主只能是我娘,她是最厲害的。”

墨軒塵不語,他垂頭靜靜的看着我。

我也仰起頭來望着他。

然後他低頭,湊近我的臉。

我的眼角瞥到,在那個絕美的夕陽中,墨軒塵和我的影子是重疊在一起的。

那一刻,我覺得我們彷彿是融爲一體的,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