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張公子看着面善
“說得不錯,北域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若是將來要興兵控制蠻夷,必定要借道北域。”觴帝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
他是沒有鬍鬚,之前本來是有的,卻被臨晚鏡笑着說他不留鬍子更好看,所以剃掉了。臨家小姐大膽,龍鬚都敢拔,這已不是新鮮事兒。
“太子,你以爲如何?”到底是最看重的兒子,雖然平日裡觴帝待幾個兒子沒什麼特別,可對這個嫡子卻還是寄予厚望的。如果他見解獨到,思慮周全,夙鬱纔有更好的未來!
“回父皇,兒臣以爲,和親如果能兩廂情願,自是一樁美事。對夙鬱,對北域都是雙贏。昨日宮宴上,六妹妹,七妹妹,八妹妹也都在,父皇不弱把她們喚來詢問,可有願意遠嫁的。若是她們不願,宗室女兒,也可同問。”
這總是一樁利國利民的美事,總會有人願意的。太子的意思表達的也清楚,他贊同和親,但是不贊同被逼和親,到底是個仁厚的。觴帝暗自點頭,已然心裡有數。
“這個主意不錯,老四呢?別悶着不吭聲,每次問你什麼,你小子總是敷衍朕!”觴帝對太子是倚重;對老大安王,是對第一個兒子的厚望;對老三是心疼,這兒子從小孤僻,又年少成名;對幼子是恨鐵不成鋼。
唯獨,對這個四皇子,有些琢磨不定。他自幼聽話,什麼事情都順着自己,不顯山露水,不與人爭。明明有將相之才,卻寧願做個閒散皇子。胸無大志,也不知道該褒還是貶。
“兒臣認爲二哥說得甚是。”他也贊同太子的意見,如果能和親,兩國和樂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就不要勉強。
觴帝這次倒不刻意爲難他,只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待會兒讓人喚三位公主過來,他再親自探探三個女兒的意思。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觴帝一錘定音,又看向戰王,“你去你母妃宮裡看看吧,陪她用膳,她必定高興。”
“是。”戰王恭敬回答,依舊酷酷的模樣。
“太子留下,老大,老三,老四,小九都各自離去吧。”觴帝看了一眼太子,又朝其他幾個兒子揮了揮手。
“兒臣等告退。”觴帝趕人,幾人怎麼會賴着不走?
九皇子最高興,第一個出了殿門,四皇子在說什麼,戰王在一邊傾聽。只有安王,意有踟躕,不太邁步。
觴帝再次瞥了他一眼,也不問他是否有事,不鹹不淡地看着他最後出了門。
待到幾個皇子走遠,福公公纔去關了殿門,內殿只餘觴帝和太子二人。
“你大婚在即,一切可準備妥當了?”觴帝漫不經心地坐下,一邊飲茶一邊問太子。
“一切都好。”沒了幾個兄弟在,太子在觴帝面前並不會那麼拘束,倒是像平常父子一樣坐下來閒談。
“蘇家大小姐自小跟着哥哥長大,是個不容易的,成親之後,你定要寬和待她。”蘇幕簾是他最中意的兒媳婦,沒有之一!蘇家子嗣單薄,這一脈就只剩蘇幕遮和蘇幕簾兄妹二人,日後太子即爲,有右相輔佐,又不必擔心外戚勢力過大,皇權旁落,觴帝非常滿意。
“父皇放心,兒臣定會好好待她。”簾兒深得他心,他怎會不好好待她?
“早前鏡兒那丫頭與朕說過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太子妃是個聰明的,有她幫寸着你,朕很放心。”
“臨家小姐聰慧過人。”攘外必先安內?這般精闢獨到的見解,竟然出自那位,也難怪父皇對自己的公主都不怎麼上心,卻獨獨對她青睞有加。
“她是個機靈的,不然當年也不會……”當年的鏡兒丫頭早慧過人,端的是人見人愛。可惜,自從他那年表露了要她入皇家的心思之後,她便一年比一年惡名昭彰了。
以觴帝的精明,怎麼可能看不透臨家小姐的把戲。雖然侯府那個姨娘在前面使壞,後面卻免不得有定國侯父女的推波助瀾。原本他以爲是定國侯的心思,現在看來,卻是鏡兒自己的主意了。
當年什麼?太子並未聽觴帝再提,他也不過問。父皇倚重侯府,看侯府上上下下都是好的。就像父皇疼愛小皇叔,小皇叔即便在宮裡打殺了他的嬪妃,他也只覺得是那些妃子的錯。這邊是偏愛。母后說,只有父皇有這個資格。而他,凡事都要做到不偏不倚。直到,繼承皇位的那一天。
“父皇,昨日驚馬,怕是聞人家那位所爲。”太子追查此事,線索並不多,被抓起來那個,更是一字不肯吐露,關進牢裡便服毒自殺了。
“他串通了鳳離的人?”聞人家族這些年愈發大膽,聞人卿華進燕都之後雖然多受鉗制,卻也方便了他籠絡人心。好在,有人時時刻刻監視着,他籠絡的哪些人,皇家就自有辦法將那些家族連根拔除!前一個李家,就是用來殺雞儆猴的!
“兒臣的人前些日子說,常有異國人在聞人家族作客。”
“行事愈發張狂起來!”觴帝狠拍了一下案几,卻也並非震怒。只是,這聞人家族,眼看年節便要舉家進皇城了,是該慢慢動手了!
“父皇莫急,那些聞人家族的子弟都是上不得檯面的,聞人卿華身子又不好,是個活不長的。或許,他還等不到聞人家族舉家搬回來的那天。”且容他們再囂張幾日罷,待自己成親之後,侯爺那邊怕是也要動手了。
侯爺爲了父皇的計劃,耽誤了多年沒爲嫡子報仇,眼下,還等得了幾時?
“哈哈,也真是報應!聞人家族當年費盡心機與老祖宗爭奪天下,最終不敵,退居九幽城。現下,朕又怎會讓他們捲土重來?”觴帝大笑,聞人家族這塊心病,很快就要除去了。
“只是,鳳離公主和親之事,父皇準備如何處置?”那傾城公主,看着是個好的,聽說還是被迫和親呢。
可惜,鳳離皇心太大,竟然看中了小皇叔手中的權勢。
“傾城公主乃鳳離第一美人,肯遠嫁夙鬱倒是我夙鬱兒郎的福氣。但是,你小皇叔斷然不會娶她。”觴帝笑着道。
他還記得,當時皇弟說“流景此生,只認定鏡兒一人”時的篤定。那份兒專情,恰好臨家人最喜歡的。否則,月彌夫人那般神仙一樣的女子,又豈會嫁與定國侯,後來又因爲一個姨娘而離家出走?
“小皇叔那性子,就是與臨家小姐看對眼了,可惜了那傾城公主。”人家不遠千里過來求嫁,卻被皇家人像踢蹴鞠似的踢來踢去。
“你若是喜歡——”觴帝看着他,目光深深。
“父皇這是哪裡話,兒臣有太子妃足以。”傾城公主身份高貴,若爲太子側妃,便是妻弱妾強,他不會委屈了簾兒。
見太子一副推拒的模樣,觴帝倒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那你認爲誰更合適?”
“大哥倒是有意求娶,只是他已娶了明家兩位嫡女,又許下那等諾言,只怕不好另娶正妃。”太子輕嘆,大皇子的心思他豈能不知,明爭暗鬥多年,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對鳳離的公主皇子有多殷勤。
想到兄長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謀算自己的太子之位,太子殿下也是心裡苦哇!當個太子他容易麼他?對父皇要畢恭畢敬,不能出錯,對朝臣要禮賢下士,對內又要兄友弟恭。艾瑪,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大哥,是太要強了些。老三此次回來,倒是該選正妃了,還有老四,也老大不小了。小九年幼,卻也可以娶妃。”觴帝想了想,竟然想把剩下的幾個兒子的正妃人選都敲定了來。
這話讓太子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母后拖着他的婚事,所以才耽誤了弟弟們?
“父皇,既然和親公主可以從宗室子弟裡面選,傾城公主當然也可以嫁到宗室。”太子小提了這麼一句。
“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觴帝點了點頭,如果嫁給一個宗室子弟,倒是容易控制。
還有更好的辦法呢,您收了這位傾城公主,封個貴妃不就得了?剛好,貴妃之位已經空缺了多日。太子默默地在心裡道。
與此同時,雲破月中午時分也到了燕都,他早就知道妹妹被接到侯府小住,所以進了燕都,直奔侯府而來。
也算趕巧了,臨晚鏡和雲破曉,正一左一右陪着定國侯用午膳。聞人初靜坐在雲破曉身邊,規規矩矩地把雲破曉當母親伺候着。
外面來稟破月少爺到了,飯桌上幾人都停了碗筷,看向門口。
“還不請破月哥哥進來?畫兒丫頭,再去添一副碗筷過來!”臨晚鏡只是微微一愣,便有條不紊地吩咐道。她是這個攬月樓的主人,一般她說話,臨老爹都不會反駁。
何況,此時是自己最喜愛的世侄到了。
“伯父,鏡兒妹妹。”雲破月舉止優雅地進來,朝臨鼎天和臨晚鏡兩人打招呼。
臨家不拘這些俗禮,臨鼎天笑着點頭,臨晚鏡已經親自起身扶了椅子讓雲破月入座。
“破月哥哥這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剛剛開飯,今兒個桌上正好還有你愛吃的梅菜扣肉呢。”
“那可真是巧了!莫非是鏡兒知道破月哥哥快到了,所以才命人備下的?”雲破月點了點臨晚鏡的小鼻子,面上含笑。
“那可不!”臨晚鏡神氣地拍了拍胸膛,“本小姐可是號稱臨半仙呢!”
“噗,你這小不要臉的!”臨老爹指着自家女兒大笑不止。
一時之間,整個攬月樓充滿了歡聲笑語。
待到用過午膳,雲破月與臨鼎天就跑去臨晚鏡的書房下棋,卻在書房裡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麼在書房?”臨鼎天皺着眉,這人是他命管家給鏡兒挑的那什麼男寵?
這個叫什麼來着?定國侯實在想不起來了,聽說女兒比較喜歡那個面冷的小子,對這個貌似不怎麼待見。怎麼這會兒竟允了他進書房?
“張宜修見過定國侯。”見臨鼎天質問,張宜修不疾不徐地起身行禮。他身子雖然看着孱弱,卻也不是那種如同聞人卿華那般的,只是略微清瘦了些。
“張宜修,你便是那位前任武林盟主的小兒子?”定國侯也不叫他起身,只自己與雲破月坐定在一旁,那裡擺放着棋盤,罐子裡,黑白棋子分明。
“是。”他低着頭,恭順地回答,並不去看定國侯。
以這樣的身份,寄居侯府以保平安,也着實讓人擡不起頭來。
“長得倒是不錯。”看他相貌堂堂,身材修長,確實不錯。難怪鏡兒會留下,還允許他進書房。
“侯爺謬讚。”長得不錯,侯爺您確定是讚美之詞麼?
雲破月也是在一旁哭笑不得,伯父向來是這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如今惹得人家尷尬也不自知。倒是這位張家公子,性子頗好,如此都不生氣,還隨聲附和,確實不簡單。
“張公子看着頗爲面善,竟仿若前世見過一般。”雲破月仔細打量着張宜修,越看越覺得驚詫不已。
他看着這位張家公子,爲何總有種熟悉之感?
“破月哥哥,你當真覺得他面善?那日曉曉撞見他,還魂不守舍的呢,看來這人確實面善。”
原本在外間與雲破曉說話的臨晚鏡,不知什麼時候已到了書房門口。她斜倚着門,看着裡面的三人,心思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