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離笑了一笑:“溫小姐一個尋常女子都如此樂善好施,本王自然不會拒絕。介時溫小姐有任何需要,直接派人去秦王府取便是。”
錦言雙眼放光的看向他:“要多少都可以?”
秦非離眉目之間隱隱藏有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道:“溫小姐是不是要本王蓋上寶璽簽字?”
這事兒難免讓人聯想到錦言偏下和離書一事,她當即一撇嘴道:“那倒不是,秦王說話算話便好。”
溫恆一直在旁邊聽着二人講話,錦言與秦非離昔日如何分開,中間原因,錦言早跟他和宋傾城講得一清二楚,溫恆自然是知道錦言騙秦非離籤和離書的事,這會兒聽見二人的話題轉到了那上面,當即一笑道:“小女任性慣了,秦王莫要介意她的無禮纔好。”
秦非離微微一笑:“無妨。”
溫恆這才轉向錦言:“這建醫館雖說不是大事,不過要修建起來的話,畢竟會有些繁瑣,要不要爹爹撥給你些人幫忙?”
“這就不必了!”錦言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看了一側的秦非離一眼,這纔對着溫恆道,“爹爹莫要忘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反正有秦王贊助嘛,到時候多招些人,這一來吧,可以幫助到一些窮苦人家的百姓,讓他們有工作幹,二來吧,又不用花自己的錢,何樂而不爲?”
溫恆當即便沉下臉來:“胡鬧,這說的是什麼話?”
錦言挑了挑眉,退到一旁,卻分明半點認錯的姿態都無,秦非離略笑了一笑道:“無妨,溫小姐處處爲民着想,相比於她來說,本王昔日的作爲,雖然也是爲百姓謀福利,卻反倒失了幾分真心誠意,溫大人又何必怪罪與她?”
他這般一說,溫恆臉色這才緩和,對着錦言道:“沒別的事兒,便退下吧,爲夫與秦王還有政事相商。”
錦言吐了吐舌,這才請禮告辭。
外面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英萊本來說要遣人送錦言回房,卻被錦言婉拒。她撐着傘,站在院子中的皚皚白雪中間,終究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緊閉大門的書房。
其實,她今天原本爲的並不只有這件事,她原本,是來向溫恆說明她的計劃打算,然後請辭,但是,因爲秦非離在場,這件事便不得不拖延下去。
錦言擡起頭來,伸出手來,千萬雪花紛灑而下,有一兩片墜入掌心,很快便被她掌心的溫度所融化,融爲一灘水漬,只留掌心冰冰涼涼的觸感,依然尚在。
錦言頃刻間便又笑了起來,釋懷般的看向頭頂千萬飛雪,聳了聳肩,自言自語道:“這樣纔是最好的。”
這樣纔是最好的,不是嗎?
再相見,心如止水,他依然是昔日的他,淡笑如風,溫潤儒雅,一如初見。而她亦是前世的自己,沒有婚姻枷鎖,擁有父母足夠的*愛,因爲這樣一副醜顏和棄婦的身份,也再無人前來提親,她有着絕對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僅如此,還有父母的支持,這樣一來,生活愜意幸福,若是將來,還能遇見一個溫暖如春的男子,這一輩子,便不算虛度。
錦言隨即回了自己屋裡,打算等晚飯之後,再跟溫氏夫婦提及這件事情。
意料之中,兩個人都不答應。
溫恆沉着臉不說話,宋傾城蹙眉細細地看着她,良久,嘆息一聲,捏住她的手,道:“從前,你最是喜歡膩着孃親,可是,自那場大火之後,你卻似全然變了個人……”
“傾城!”她的話,被溫恆打斷,宋傾城一怔,隨即有些無措的看了錦言一眼,見她表情並沒有什麼太大變化,這才收起眸中的心疼,輕嘆口氣,沒有說話。
溫恆沉默了片刻,隨即道:“爹爹並不反對你有這樣的選擇,相反,爹爹很欣慰。你沒有兄長,爹爹長久以來的夙願便寄託在你和你姐姐身上,本來想讓你們成爲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但奈何女子身份使然,最終,你們都只能爲尋常閨閣女子,大家閨秀。”溫恆嘆息一聲道,“只是,言兒,你這番選擇,真的跟你的樣貌沒有關係嗎?我和你娘,始終覺得,你沒有從那場大火中走出來,所以,你才突然學醫,而今又要遊歷四方……”
錦言深吸口氣,其實走到房中央跪下,第一次認認真真誠誠懇懇的對着他們道:“爹,娘,錦言多謝爹孃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不僅如此,女兒一次又一次的任性,胡作非爲,爹孃都能容忍女兒,並且不惜任何代價的幫助女兒,支持女兒,這份恩情,沒齒難忘。”
“如果說,那場大火真的一點影響都沒有,女兒可以坦白的說,那是不可能的事,可也正因爲這場大火,才讓女兒看清了從前未曾看清的許多事。世人多以外在評斷人性,毀容這兩年來,女兒對這些感同身受,所以,女兒想證明給世人看,人不可貌相。女兒樣貌醜陋又如何?昔日將門雙姝又如何,女兒不如男又如何?女子提出和離又如何?怎麼就大逆不道了?我要一一向世人證明這一切,打破所有人心中的定律,同樣,也會讓爹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女兒。”
搖曳的燭火映入錦言的瞳孔之中,在她眸中閃爍,溫恆和宋傾城聽後,良久沒有說話。最終,是宋傾城輕嘆了一口氣道:“是爲娘未曾真正關心過你,不知道這件事對你影響竟如此之大。也罷,既然你要去,那便去吧,不過,要記得時時回來看看爹孃。”
溫恆看向宋傾城,宋傾城隨即轉眸看向他道:“老爺,你不是一直都期盼有個兒子嗎?錦言此番想法作爲,一定也讓老爺覺得欣慰吧?”
溫恆隨即也嘆了口氣,看向錦言:“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他這話一說,儼然就是同意了,錦言雖說那番話純粹是拿來說服二老的,但此番二人竟然如此痛快的答應了下來,一時叫她心間酸澀無比,既感動,又愧疚。
感動的是,她竟然在異世能遇到這麼好的父母,愧疚的是,這一切,都是她佔據別人的身體得來的。若是他們知道,她扼殺了他們真正的女兒回來的機會,不知道會怎麼樣。
錦言吸了吸鼻子道:“等醫館的事情安排好,我就離開。”
宋傾城眸間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看向錦言的目光便更加不捨起來。溫恆點了點頭:“也罷,有四個丫頭跟着你,我和你娘也放心。”
宋傾城點了點頭,上前將錦言從地上扶了起來,哽着聲音抱住她道:“若是覺得外面不好,隨時回來,娘會一直在家裡等你。”
錦言忍住眼中的澀意,用力抱了宋傾城一下:“娘,你放心,我會經常回來的!”
溫恆上前將宋傾城扶起,憐惜的揉了揉她的肩,對着錦言道:“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既然決定要走了,這兩天就好好準備一下。”
錦言再次吸了吸鼻子,破涕爲笑道:“好,爹,娘,錦言告退了。”
離開的日子提上日程,衆人做起事來,自然是精神抖擻。
四個姑娘鮮少有遊歷四方的經歷,這回得知錦言會帶着她們一起離開,高興到不行。
醫館的事情,錦言做的並不多,她差人去秦王府拿銀子的時候,秦非離果然是爽快,給了她搓搓有餘的一筆錢。爲此,錦言特意寫下一封感謝信給他,並且含沙射影的提及,此番監工沒有什麼可信之人的苦惱,第二日,秦非離便有回信,而同時還給她安排了好多可靠的人。
錦言禮尚往來,自然也不虧待他,用現代的方式,將所有醫館的名字都用他名字中的“離”字命名,再經過大肆散播出去的流言,沿途百姓都知道,這是秦王樂善好施建立的醫館,一傳十十傳百,他的名聲又好了一層,而這,也算是錦言送給他最後的禮物。
日子終於是定了下來。
三月初十這天,除了溫恆和宋傾城夫婦之外,錦言沒有通知任何人,輕裝簡從上了離開京城的馬車。
不過,一行人卻並沒有急着離開太遠,而是在離京城三百里外的一處名爲“秀雲莊”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們歇了有一個來月之久,再次上路,便成了四名英俊少年的模樣。
溫言,冷凌,蘇帛,雲凡,是她們四個人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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