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之時,平凡還在睡覺吧?
她跟了自己那麼久,從來都最信任自己,不論自己讓她做什麼,她從來都不質疑,不論對的錯的,她都去做,這一次,也是一樣,她那麼信任她,她卻帶着她步入了火坑!
一想起她害死的並不僅僅只有平凡,還有那麼多信任她的暗影門弟兄,那麼多的人命,錦言只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癱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她已經凍到全身都在打顫,後背生痛像是要裂開一樣,那是落下來的時候撞到了石壁,好在,她居然奇蹟的活了下來,還留下了秦非離。
錦言哭了好久,痛苦和內疚擊得她幾近崩潰,可也就在這時,猛然聽得一聲咳嗽聲傳來,錦言呆了一呆,回過頭去,昏迷中的秦非離似乎正在咳嗽。
這一聲咳嗽,將她所有的意識都喚了回來。
對了,她還得照顧秦非離,她不能這麼傷心難過下去,若是她不振作起來,那它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裡!她不能讓秦非離死!
一瞬間,錦言所有的意志都被擊了回來,她抹了抹眼淚,重新站起身來,快速回到秦非離身邊。
他的咳嗽已經止了,錦言伸出手來,抹了抹他露在外頭的手指,是冰的,也就是說,剛剛的咳嗽是太冷了吧?
好在,滑板和被子都在的,只是被子已經溼了好大一塊,但有總比沒有好。錦言急忙上前被子抱來,用乾燥的那一片蓋在秦非離的身上,更加幸運的是,這個洞穴很大,很深,他們而今只處於洞口,錦言往裡走便發覺,地上還有一些斷裂的乾燥的樹枝,她頓時欣喜不已,將樹枝一根根撿了起來,收集到一起,打算等下生火取暖。
只是,當她發現一根粗壯的樹幹,正想要將它撿起來的時候,忽然發覺上頭似乎是壓了什麼東西,因爲裡頭太黑看不清,錦言只好一使力。樹幹的確是隨了她的力道拉了出來,可緊接着飛來一物砸在錦言的小腿肚上,然後又跌落到地上,她愣了下,低垂視線去看那飛出來的物什,卻當即驚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那飛出來的,居然是一根手骨,看起來時間應該並不是太長,手臂的骨頭連着手掌,是半截手,錦言隨即將火摺子靠近剛剛壓着樹幹的那處烏黑的地方,果見一個坐得筆直的已經死去多時,只剩骨頭的人。
因爲她剛剛那一拉,原本成形的骨頭散架了很多,那截斷臂正是這人身上的。
錦言學醫,自然也比平常人膽大些,骨頭模型她見過不少,只覺真骨有些瘮人,倒並沒有覺得有害怕之感。
她低頭雙手合十躬身說了句抱歉,隨即將腳下那半截手臂放回主人身邊,然後,她還驚奇的發現,這裡坐的並不僅僅只有一具骷髏,還有很多或倒地或坐或斜靠的,起碼有五六具!
她當即便驚到了。
若是隻有一具骷髏,她或許還能想通,可是現在居然有五六具骷髏,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說……
她看向洞穴的盡頭,難道里頭有什麼稀世珍寶,所以才值得這些人拿性命去拼?
她很想進去一探究竟,可是,一想到秦非離還在昏迷,她只能止步。
若是裡頭真有什麼可怕的物什,她連累的並不僅僅是自己,還有秦非離的性命!
錦言將材火全都撿了回來,因爲這裡是雪山,她不敢生太大的火,怕火勢太旺會將外面的雪融化掉,一旦雪融化成水,洞裡面可就遭殃了!
怕地上睡得太冷,錦言將那滑板翻過來正面,卻在那滑板底下看到了被壓着的自己的那一袋子醫具行李,錦言當即大喜。
這裡面並不僅僅只有銀針,還有七色草做成的藥丸以及其他的一些可以延緩秦非離毒性蔓延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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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食物吃,她只能用用手去捧了一點雪回來,讓它們在掌心化成水,然後餵給秦非離喝點,他們現在是在山洞之中,延緩性命的法子,只有這個了!
小火烤衣服很慢,而今天氣這麼冷,若是不將衣服烘乾,出去的話,還沒找到雪蕊就一定先被凍死了!
烘乾自己的衣服之後,還有秦非離一身,等兩人的衣服全都烘乾已經用了大概大半天的時間。
錦言知道,眼下,已經絕不能再耽擱了。
她站起身來,將滑板拖來,費力的將秦非離重新搬至滑板上,就這麼簡單的動作,她都費了快半個小時的時間,好不容易將秦非離移上去,她將棉被醫藥袋全都放到滑板上,自己揹着滑板,一步步往外拉。
雪地上可以滑行還好拖一些,這麼拖,簡直要人命。
錦言使了半天力氣,只覺,人還沒拖動,肩膀的皮都快掉一層了。
爲了能使拖動方便,她去戳洞口的雪,然後將雪一點點移到地面上,鋪上厚厚一層,這樣一來,拖動起來,果然方便了些。
可是,再怎麼方便,到底是拖了個人,錦言好不容易將秦非離拖出了洞口,這纔看到,外頭一片死寂,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平凡簡史他們,是真的遇難了吧?
錦言垂下眼瞼,心口酸澀得厲害,她吸了吸鼻子,看了滑板上的秦非離一眼,只能咬了咬牙,繼續走路。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出來的時間並沒有多久,天色竟然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已經累得全身的肌肉都不像是自己的,但她不敢停下,胳膊麻了,就換一邊,走不動了,就歇歇繼續,這樣一直到了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她也才走了幾里路。
好幾次摔倒,好幾次又掙扎着爬起來繼續走,怕太過陡峭的地方,滑板會滑下山,那樣太危險,她只能繞路走,哪裡平緩往哪裡走,可是,這樣一來,便又耽誤很多時間了。
身體完全都不像是自己的,錦言只覺自己喘出的氣都很微弱,好在,晚上雖然天色很暗,但因爲有月光以及雪地的反光,她還是能看到一些,所以,便只有憑着那點微不可見的視力,蝸牛的速度往山頂移動。
餓了,就喝點雪水,算作填肚子,累了就歇一歇,想要放棄的時候,看一眼秦非離雪白的面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找到一絲力量。
錦言記不得自己這是第幾次的睡覺了,多到根本數不過來。
她束髮的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頭髮全散了下來,十指已經烏青,雙腿只憑着一份意念在支撐,再擡頭看望不到頂的雪山頂,她真的感覺自己要堅持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秦非離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本來,她有想給他探脈,可是,她的枝頭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即便探到脈搏,也感受不到,根本就沒用。
他只覺得秦非離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再這樣下去,他很可能就熬不過明日,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錦言覺得自己的意志力真的到了極限,體力不支,又冷又餓,飢寒交迫,還有心裡的絕望,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除了哭,她真的不知道有什麼方法,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能哭,可就是忍不住,直到,有什麼奇怪的叫聲落在自己腳邊。
錦言低頭去看的時候,只看到一雙綠色發光的眼睛,她起先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那居然是一隻狼,只是它還太小,根本沒有殺傷力,而且“嗷嗷”的叫聲聽上去十分可憐。
錦言低下頭去細看,這纔看到這小狼腳邊的地方的雪地裡居然有血,也就是說,這隻小狼是受傷了的!
她終究是不忍心,將小狼託了起來。
他傷到了小腿,夜色太黑,錦言看不到傷口究竟怎麼樣,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從隨身藥物裡拿出一些創傷藥來灑在那小狼的傷口上,然後撕下身上裙襬的一角,將它的小腳包好,這纔將它重新放到地上。
小狼又“嗷嗷”了兩聲,最終伸出舌頭來舔了舔錦言的手指,這才一瘸一拐的離開茫茫雪山。
錦言回過神來,她只覺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封住了,而今,時間拖得越長,她越沒有力氣。而她自己也清楚,大概,自己的極限到了。
她走到秦非離身邊,費了好大力氣將他半個身子扶起來,抱在懷裡,掌心摸着他蒼白的臉,因爲感覺不到他臉上的溫度,錦言知道,秦非離也該是撐不住了。
奇怪的是,這一刻,彷彿所有的悲傷都散去,錦言還能聽到他微弱的呼吸聲,儘管很淺,可是,當她將耳朵湊到他脣邊的時候,還是能聽得到。
“呼呼”的,特別暖。
“非離,如果知道這一次幫我會賠上你的性命,你還會幫我嗎?”
回答她的之後冰冷的風聲,嘩啦從耳邊飛過,錦言緩緩閉上眼睛,輕輕道:“謝謝你。”
這麼長的時間裡,即便我任性的提出和離,在全北宇皇家人面前,丟盡了你的顏面,說出了太多剜心的話來,你當時一定很傷心吧?可是,你都沒有跟我說過你的傷心,你也沒有跟我講你的難過,反倒是從來都不計較我對你的傷害,在我做出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後,還願意這麼護着我,保護我,甚至……還爲我丟掉了性命。
你沒有向我討要一絲一毫的回報,我任性,你包容着,我離開,你等着,我傷害你,你沉默着,明明知道幫我要賠上性命,你卻依舊爲了我的固執,毫不猶豫的去做,爲了我,付出那麼多,真的值嗎?
非離?
“非離,你若是能睜開眼睛看我一眼,該多好?你看,太陽快出來了,而大風卻將我們的髮結在了一起。”她看着天邊的魚肚白,緩緩閉上眼睛,陷入黑暗之中。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遙遠的雪山另一面,無數火把點燃了半座山。
黑影在雪山之上飛梭,無數人在喊着“王爺”二字,可是,回答他們的只有“呼呼”而過的寒風,天邊的紅日終於衝破雲層升了起來,整座雪山之上,一片白茫茫之景,格外震撼人心,以及,那半壁雪山上的人。
“若是尋不到人,你們一個個提頭來見!”
不知道是誰下了一道命令,原本聚在一起尋了*的人,只好對對分散開來,向更遠的地方尋去。
就在這些人尋得幾近絕望的時候,雪山另一面,忽然出現了一陣狼羣,一瘸一拐的小狼走在前面,身後是大羣成片的狼羣,浩蕩極了,直到,狼羣在已經昏迷過去的二人身前停了下來。
小狼看錦言昏迷着,走上前去,舔了舔她蒼白的臉頰,隨後擡起頭來,朝狼羣中爲首的一匹母狼“嗷嗷”了兩聲,隨即,成片的狼羣居然都叫了起來,聲音響徹整個山谷。
錦言醒來的時候,意識還很昏沉,緊接着,她按着腦袋,睜開眼來,入目是一片漆黑,身體四周也皆在一片溫暖之中,她想起當初穿越而來的事情,再結合身下的溫暖,忽然便想:她這,到底是死了,還是又重新回到了現代?
等恢復了些力氣,她擡起頭來,一眼便看到無數發亮的眼睛,當即一下驚得頭皮發麻,險些沒嚇暈過去,好在,頃刻間的驚嚇過後,她反倒冷靜下來,她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自然也是沒有往那邊想,所以,現在,一定是因爲面前有什麼東西,才導致這般景象,然後,在視線適應黑暗之後,她看到了黑暗中無數雙眼睛下面,狼羣的真身。
狼,居然都是狼!
她嚇得一腦門子冷汗,下意識朝身邊抹去,觸手是一片溫熱,她不可思議低頭,竟然發覺,秦非離就躺在她的身邊,而且,身體還是溫熱的,也就是說,他還沒死!
錦言當即便顧不得很多,一下子將秦非離抱起,伸出手去給他探脈,這會兒,她渾身雖然還是很痛,但是至少觸感是有的,故而,這次,她輕而易舉便能探出秦非離的脈搏跳動來。
毒依舊是沒有解的,不過,他的生命體徵還在,並且,一時半會兒並不至於會出事。
錦言放下心來,可隨即又想起面前的這一片狼羣,頓時又往後縮了縮。
奇了怪了,她明明是在雪山之上昏迷,而今一覺醒來,卻處於這狼羣中,她可沒有忘記狼會咬死人的事,只能抱着秦非離,戒備的盯着這一羣狼,手同時摸上懷中的匕首。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是打不過這一羣狼的,一隻只怕都打不過,更何況是一羣。
握着匕首,純粹只是爲了找安全感罷了。
就在錦言不知道怎麼辦,汗毛獨立的時候,忽然的,便聽得一聲細細軟軟的聲音,從腳踝處傳來,她一低頭,正看到一隻小狼蹲在那裡,而今夜居然眼尖的還認出,它腿上捆綁的那一小截衣帶。
她不會忘記,這是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來的,所以輕而易舉便認了出來。
小狼叫了兩聲之後,又伸出舌頭來在她手臂上舔了舔。
錦言看了狼羣一眼,緩緩鬆開抓着匕首的手指。如果說,真的要解釋這一切的原因,那麼,她想到了一個極大的可能,那就是,是這羣狼羣救了她!
狼居然救人!
錦言覺得不可思議,便來試上一試,她將小狼託了起來,狼羣裡的狼都在那兒站的筆直,卻無一個衝出來搗亂。
小狼又舔了舔她的手指,錦言隨即算是明白過來,敢情,這小狼是報恩來了。
她纔想到這裡,忽然便聽到一陣騷動,隨即,成羣的狼讓開一條道來,一頭極大的公狼上前來,嘴裡掉了一包東西,它往前一甩,那東西頃刻間便在錦言面前散開,居然是能吃的野果子。
這一下,可就不止詫異那麼簡單了。
錦言已經餓到不行,這會兒,什麼也顧不了,拿起一個便咬了起來,怕秦非離餓着,她只好嚼碎了喂他,這裡什麼都沒有,這是沒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