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雁聞言,臉色一變,錦言瞧出不正常,不由得追問:“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凌雪雁看她一眼,這才道:“是隨軍的一名女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昨夜發生了意外,被外頭的幾個*糟蹋得不像樣子……”
她雖然昨夜被万俟琛狠狠“懲罰”過,但他並沒有制約她的行動。
清晨醒來的時候,原本是腰痠背痛難受得很,她原本是醒不過來得,只不過,外面的動靜實在是太大,讓她想睡都睡不着,最終,還是莫可奈何地起*收拾了一番,出去的時候,才發覺了熱鬧的發源地。
是一處離她那裡並不遠的營帳。
她去的時候,那周邊聚了好些人,都被攔在營帳外頭,不過一個個都議論得厲害,說着什麼“女子”“可惜”“糟蹋”之類得話,她聽得來了好奇心,這才前去一看。
大家都知道她是万俟琛的人,故而,也沒有人攔她,極其順利的,她便進到了營帳裡,只不過,只看了一眼裡頭的情形,她已經捂着嘴跑了出來,蹲在營帳外大吐特吐。
她早上本來就沒有用膳,這一會兒,吐出來的全是苦膽,滿嘴的苦味兒,她到底是忍不住,再不敢多看一眼,匆匆回了屋。
因爲記起昨日錦言的事情,她這才急急忙忙來看錦言,卻沒想到,錦言也聽到了外頭的動靜。
錦言神情一滯,面色猛然間便不好看起來:“你說的這名女子……可是一名面容被毀的女子?”
凌雪雁大抵是再次想到了那慘狀,臉色慘白地點了點頭:“的確是臉被毀了,不過,你怎麼知道?”
錦言的臉色,此刻已經不止難看那個簡單了。
凌雪雁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不由得道:“你怎麼了?莫不是,你認得她?”
錦言終於是回過神來,深吸口氣,這纔看向凌雪雁道:“你聽說過北宇皇后嗎?”
凌雪雁想了想點了點頭道:“那不是你姐姐嗎?我聽皇上說起過,不過後來,她不是參與謀逆了嗎?”
錦言應了一聲,沒說話。
凌雪雁卻忽然想起什麼來,猛然驚悟了過來,一臉駭色地看着錦言:“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她就是溫皇后吧?”
錦言擡頭看向她,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凌雪雁卻已經在屋子裡緩慢走了起來。
“我說呢,怪不得,我看她的樣子有些眼熟,卻又想不出在哪裡見過,那一張臉,雖然被毀了,可仍然看得出,那就是你曾經的樣子。”凌雪雁說到這裡,又想起之前見過的那一幕,胸口一陣翻涌,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是啊,一模一樣呢,就差了一個酒窩而已。”錦言垂下眼瞼,一時瞧不清什麼面色,“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一次,該就是她自食惡果的時刻,只可惜……”
她想到溫恆和宋傾城,面色一片黯然。
他們即便是付出了性命,也未必就能換回這個女兒的平安。
若不是溫歌吟起了壞心思,非要再害上自己一次,她也不至於遭受到這樣的情況。
如果她真的變得善良,改邪歸正,昨夜,她們便能一起逃了,即便日後做不成姐妹,她也必不會棄她於不顧,念在她救下自己一命的份上和溫恆夫婦的養育之恩,她也會既往不咎,給她一個安穩的下半輩子。
她還年輕,就算容貌毀了,她可以幫她治好,憑她現有的樣貌學識,找一個良人過白頭偕老的日子,根本就不是問題,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她就這麼,生生毀了自己!
錦言閉了閉眼,再睜開,眸中已是一片平靜之色:“公主,她現在,怎麼樣了?”
凌雪雁看她面色變幻半響,終於一切歸於平靜,聞言,神色一凝道:“對不起,我只來得及看一眼,當時她的樣子實在是慘,我一時沒忍住,也來不及詢問病情,便出來了,不過,她當時的樣子奄奄一息,我估計,好不到哪裡去。”
錦言神色又是一頓,她緩緩看向簾外,儘管簾門緊閉,她什麼都看不到。凌雪雁等了好一會兒,纔看見錦言轉過身來看向她:“公主,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凌雪雁一怔,旋即上前握住錦言的手道:“溫大夫,別說你是我表妹,即便你只是昔日的溫錦言,只要是我凌雪雁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幫你辦到。”
錦言感激地看向她:“公主,謝謝你。”
“謝什麼,若不是你,我未必能活到今日。”
錦言看向她,也就沒有再客氣,旋即道:“而今,也唯有你有在軍營裡走動的權利,我想請你去向駙馬求個情,讓我去看看她。”
她這個“她”指誰,凌雪雁自然是清楚,聞言,凌雪雁的臉上滿是疑惑:“她對你不是……”
錦言微微擡了眸子:“我不是爲她,我是爲了我爹爹和孃親,他們照料我那麼多年,在他們心裡,即便知道我不是他們的女兒,仍然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而溫歌吟,是他們的命根子,我不希望他們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現在,她已經成了這樣,得了應有的報應……足夠了,我不知道軍醫能不能護住她的性命,如果不能,只能請公主爲我說情,讓我去醫治她,她是我爹孃唯一的血脈,救她這一命,也算是還了我爹孃恩情。”
凌雪雁原本是面有難色,聽到後面,終究是咬了咬牙道:“這是我能幫你做的第一件事,我定然替你辦到!那你等着,等我的好消息!”
錦言感激地看向她,凌雪雁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這才走了出去。
不過,一到門口,她幾乎立刻便苦了臉,遙遙看向遠處那人頭顫動的地方,終究是嘆了一口氣,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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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有很多人圍在營帳外,看來,是診治工作還沒結束。
凌雪雁再過去的時候,那些個兵士看向她的眸光有些火辣辣的。
可能是因爲裡面那樣的情形實在是一件太過於不光彩的事兒,尤其她一個女子,還是一個公主身份已經來過一次吐了,現在又再來,也就無怪乎這些人異樣的眼光了。
凌雪雁深吸了口氣,到底是心有餘悸之前的情形,她這會兒遙遙站在那裡半響沒動。
万俟琛就在營帳之內,她是知道的,因爲剛剛她去的時候,他就在。
而這會兒,她離開也沒多久,他的那個隨身護衛還在門口呢,所以,他定然還在裡面。
但是想起昨夜的事情,她的臉上又浮上一層惱怒之色,一時竟不知道怎麼開口把他喊出來,尤其是,錦言這件事兒還得求他。
一想到求他,凌雪雁的臉上頓時更不好看了。
她低着頭,僵持在那裡,站了老半天也沒鼓起勇氣走去。最終,還是那個護衛看她一直杵着,許是有什麼事情,便去裡頭把万俟琛給喊了出來。
万俟琛一出來,遙遙一眼,便見着凌雪雁站在那裡低着頭,一副小媳婦樣子,也不知是在思慮着什麼。
能讓她這副樣子,必然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不過,看她這副情形,又似乎是極爲糾結。
万俟琛不自覺的便勾起一邊脣角,露出一個邪佞的笑容來,隨即邁出步子,緩步走了過去。
凌雪雁正在思慮該如何開口,視線底下忽然就出現了一雙靴子,她頓了頓,頃刻間認出那是万俟琛的靴子,頓時渾身一僵,以極其緩慢的姿態擡起頭來,立刻便看到万俟琛那張明明長得溫潤如玉,卻滿眸的邪氣的臉來。
她神色一滯,腦中竟不自覺的又浮現昨夜的情形,臉上閃過的不知是懊惱還是郝然,亦或羞憤,頃刻間便轉過頭去欲走,身後的万俟琛卻在這時,懶懶地出聲道:“怎麼?你很怕我?”
如果說,之前她還無法鼓起勇氣來求他的話,這句話可算是徹底激怒她了。
她頓時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着他道:“誰怕你?本公主會怕你?你做夢去吧!”
“既然不是怕我,那爲何一見着我就想逃?這不是怕又是什麼?”
“我……那是因爲……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做,不行啊?”凌雪雁漲紅了臉,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爛透了,果然,對面的万俟琛聽完之後,頃刻便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的樣子與旁人不同,一邊嘴角勾起,十足的壞笑,明明是邪氣非常的笑容,可是偏生他生着一張俊朗非凡的臉,於是,那笑容竟也跟着邪肆飛揚,迷人極了。
凌雪雁怔了一下,反應過來,頓時又惱羞成怒地直跺腳:“你再笑,本公主剁了你!”
她明明是十足的好脾氣,卻不知爲何,在這個男人面前,一次又一次被逼得人幾近崩潰,以至於,所有的壞脾氣都爆發了出來。
万俟琛總算是止住了笑,環住雙臂,慵懶地看她道:“一個笑罷了,公主何必生氣?說吧,什麼事兒這麼糾結?要求我?”
“我纔不求你!”凌雪雁瞪了他一眼,可是話一出口,頃刻又想起來,這確實是求他的事兒,立刻便又道,“我只是有事兒跟你商量而已。”
万俟琛頃刻又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勾起脣,笑得越發邪氣逼人,“公主覺得,商量的事兒,我會答應?”
凌雪雁的臉色頓時又變得不好看了,她咬脣瞪着他,倔強的樣子,分明是氣極了!
万俟琛見狀,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這才收起笑容道:“說吧,什麼事兒?”
凌雪雁咬了咬脣,看他倒不再是一副刁難自己的樣子,這才緩緩放鬆了些,看了一眼營帳的方向道:“那個女子……現在怎麼樣了?”
“軍醫正在救治,怎麼了?”
“那醫得好嗎?”凌雪雁小心翼翼地問。
万俟琛看了一眼她期待的神色,挑了挑眉道:“醫不醫得好,和你有關係?”
凌雪雁頓時臉色一黑,万俟琛見了頃刻又笑了起來,不過見着她臉色越發黑了下去,他這才收起笑意道:“她傷得太嚴重,醫不醫得好,不得而知,不過軍醫說過會盡力的,你不必擔心。”
凌雪雁的臉色,頓時又有些紅:“不是我擔心……”
她看了看營帳的方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万俟琛一眼,這才道:“溫大夫醫術很厲害,所以,那名女子,可不可以讓溫大夫看看?”
万俟琛聞言,沒有說話,倒也未變臉色,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凌雪雁心裡有些忐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不由得又說了一句:“你若是怕她逃了,可以派人跟着,而且,這麼多人在,青天白日的,她又不會武功,層層兵士守着,她也不可能逃得了……”
她急於解釋,卻未發現万俟琛的眸色緩慢深了下去,她一擡頭髮現的時候,不由得怔住,卻在這時,只見万俟琛微微傾了身子湊近她,近在咫尺的看着她的雙眸道:“所以,你是在求我?”
凌雪雁頓時一怔,片刻之後,不自然的略略退了退身子道:“算是吧。”
“那到底是是還是不是?”
她頓時惱怒起來,瞪向他,万俟琛見她這副樣子,立刻又收回了身子,只是涼涼的看着她,凌雪雁心裡一聲“咚”頓時感覺不好了,一想起錦言請求自己時的神情,知道這對她來說,的確事很重要的事,頓時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氣道:“是,我求你。”
万俟琛立刻便笑了,勾起脣角笑看着她:“求人可得有求人的姿態,我幫了你,有什麼好處?”
凌雪雁臉色漲得通紅:“你想要什麼好處?”
万俟琛立刻又笑了,這一次,笑得格外意味深長。
凌雪雁立刻便想到了什麼,她心下頃刻便懊惱自己反應這般快,若是遲鈍一些不知道他的意思該有多好,可是偏偏,她看向他那雙帶笑的眼神,分明是心領神會。
她太討厭這種心領神會了,可是,又莫可奈何。
深吸了口氣,她看着万俟琛,伸出一根食指來:“一次。”
万俟琛微微一怔,隨即勾起脣角,興味盎然:“兩晚。”
凌雪雁面色頓變,想了想,又加了一根指頭:“兩次。”
“兩晚。”
凌雪雁的臉色徹底難看起來,最終收回一根指頭:“一晚,不能再多了!”
“成交!”
手指頃刻被握住,凌雪雁一回神,万俟琛已經轉身走開,他離開的腳步太過輕快,凌雪雁見了,險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她怎麼覺着,這事兒,分明就是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呢?
她說“一次”的時候,万俟琛那個笑容實在是太過意味深長,還是說,他的要求其實並不是這個,是自己會錯意了?
凌雪雁想到這裡,頓時懊惱的抱住頭,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自己,真的是糗大了!
她怎麼就能因爲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把自己出賣了呢!
狠狠砸了砸腦袋,凌雪雁垂頭喪氣地往回走,遠遠的,錦言那邊的營帳竟然已經被人掀開,隨即,一身素衣的錦言被人從裡頭帶了出來,她怔了一怔,頓時精神一震,忙的壓下心頭雜亂的思緒,邁步迎了上去。
錦言遠遠地便看到凌雪雁走了過來,她走上前去,握住凌雪雁的手,感激地看着她道:“公主,謝謝你。”
凌雪雁拍了拍她的手道:“謝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問過了,溫歌吟的病情的確不容樂觀,你快去看看吧。”
錦言點了點頭,正要離去,忽而卻又頓住腳步,看了一眼那處的營帳一眼,營帳門口,万俟琛正在與自己的護衛說着什麼,看起來神色怡然,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錦言隨即又將目光投到凌雪雁身上,緩慢道:“公主,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凌雪雁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素素,我不當你是外人。”
錦言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又看了万俟琛一眼,這才道:“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駙馬答應你的要求,那便說明,其實駙馬是在乎你的。公主,你要不要試着勸一勸駙馬,當年的事情,雖然的確是我們打倒了燕王的勢力,但是我們的仇恨其實並沒有那麼大,燕王走的時候,並沒有帶着仇恨的。”
凌雪雁原本還是一臉輕快之色,聞言,驀的一僵,她搖了搖頭,看了万俟琛方向一眼,聲音暗沉道:“他不會聽我的,他處心積慮了那麼久,連我都被他騙了進去,他怎麼可能聽我的?”
錦言良久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公主,雖然說,這件事有難度,但是,爲了皇上,爲了楚國的天下,爲了……你與駙馬的將來,你應該要試一試,就算,最終什麼都改變不了,但至少,你曾努力過,不會留下遺憾。”
凌雪雁擡起頭來看着她,錦言握住她的手繼續道:“我看得出來,駙馬的確在乎你,倘若不是真的在乎,他怎麼可能容忍你那一劍,又怎麼可能任你在軍營中自由,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答應你,放我出來?如果你能勸得住駙馬,皇上的性命保住了,楚國的江山保住了,一切,就還都來得及。”
凌雪雁怔怔看向她,良久,低下頭去道:“可我並不覺得他心裡有我……”
錦言正欲再說什麼,她卻又突然擡起頭來道:“不過,爲了皇上,爲了楚國,我一定會盡力一試的!”
錦言聞言,頓時微笑起來,拍了拍凌雪雁的手道:“公主,你一定可以,愛情或許有些時候會不堪一擊,但是,真正的感情,一定是經得起磨練,肯爲對方着想的!”
凌雪雁沒有說話,錦言便又握了握她的手道:“我可以幫你的,只要你能說服得了他,我可以將燕王臨終前的點滴說給他聽,倘若,他真的一心一意爲燕王,在你的努力下,在感情面前,他最後一定會安然放下一切,即便過程很艱難。”
凌雪雁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
錦言頃刻鬆了口氣,朝她點了點頭,這才邁開步子,往營帳走去。
万俟琛似乎是極爲不待見她,見她走了過來,剛剛輕快的面色倏爾一冷,對着自己手下交代了幾句什麼,旋即便鑽進了營帳之內。
錦言暢通無阻的走了進去,許是怕被人瞧見,營帳之內還拉了一層簾子,簾子裡頭隱約可見人影,而万俟琛和太醫都在裡頭,隱約還見另一個人,錦言猜測該就是溫歌吟口中的那個齊將軍,她旋即繞過簾子走了進去,當看清裡面的一幕之後,她險些如凌雪雁一般,大吐特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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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的日子終於定下來了,14號,後天!要看番外的趕緊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