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安帝大步走進內室,撩開層層飄飛的紗幔,最後繞過屏風,隔着垂下的牀幔看着趴在錦榻之上,蓋在錦被下,只散露出一頭青絲的慕解語,幾不可聞的輕輕嘆了一聲,掀開牀幔,一撩明黃色的衣袍,坐在牀沿。
宏安帝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目光始終落在面朝內的慕解語的後背上,見明明沒有入睡的慕解語似乎當他不存在,從未被人這樣冷待的帝王心裡沒有一絲不悅,只是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道:“還在跟朕……皇伯父置氣?”
帝王沉厚的聲音格外的輕柔,言辭之間甚至可以聽到一絲的討好與誘哄,若是換一個人在此,只怕要瞪出眼珠子,可偏偏慕解語不爲所動,好似已經入睡,只當宏安帝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對此,宏安帝依然沒有生氣,而是耐着性子,繼續柔聲道:“皇伯父知道今日委屈了你,是皇伯父不好,皇伯父給你賠不是,讓你受了委屈的人皇伯父也會讓他們加倍嘗之,不要自個兒悶氣,悶壞了可不好。”
“……”
帝王的軟話,帝王的低聲下氣,放眼天下,除了慕解語可曾還有人享受得了這份殊榮?又是否有人消受得了這份殊榮?可慕解語依舊沒有迴應,宏安帝接着道:“皇伯父早就同你說過,普天之下,什麼人你都可以親近,可以喜歡,唯獨皇伯父的兒子不行,不要把皇伯父的話當做耳旁風,今日皇伯父只是想讓你知道皇伯父絕不是嚇唬你,你若再一意孤行,下一次皇伯父就絕不會如此輕易的罷休。”
“天下之大,軒轅止瑢卻只有一個,而我想要的也只有他一人。”宏安帝的話音一落,慕解語就驀然出聲,堅定的語氣毋庸置疑,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無一不體現出她絕不更改的決心。
“敏敏!”沒有因爲慕解語的無視而動怒的宏安帝,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不要試圖拿他的命跟朕賭,你毫無勝算!”
慕解語翻過身,面朝宏安帝側躺着,水月一般盈動的眼眸異常執拗:“即使明知會一敗塗地,我也不惜一切,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與他同赴黃泉,若是生而不能相擁,死卻能相守,又有何懼之有?”
“你在威脅朕?”宏安帝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原本搭在腿上的大掌不由自主的握成拳,深沉的鳳眸猶如風暴之下的海面,有浪濤在翻涌。
看着近在咫尺這一張相似的小臉,這一雙同樣的眼眸,宏安帝恍然憶起十四年前的那一夜,他獨自一人闖入前朝皇宮,不顧前方戰火繚亂,不理大戰勝利在望,不管生命安危,拋下同他腥風血雨裡浴血廝殺的兄弟,拋下全心全意擁立他追隨他,爲他揮灑熱血的萬千將士,去找她,想要待她走,從此不理會一切恩恩怨怨,就他們一家三口隱居世外,他甚至已經找好了安居的地方,將他們未來的一切都規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