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瑤回頭問胡鐵,“浮雲宗還有船隻嗎?”
因爲她經歷過同樣的錐心之痛,所以特別理解此時的白謹。
胡鐵會意的道,“應該還有,屬下馬上去調過來。”
帝鳳華攔住他,“那樣太麻煩,就用這艘好了。”他說完,就命令漁夫開船。
漁夫出去後,很快又返了回來。
“怎麼了?”帝鳳華有些不悅。
“二少爺,附近有崑崙衛。”
帝鳳華暗罵了一聲,警告的看向白謹,“你先老實的呆在下面,我上去看看。”
白謹冷笑,有崑崙衛在這附近,她不老實躲着,還能怎麼辦?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無能過,親眼看着師兄死在自己面前還不算,如今卻連鬼醫也救不了。
她的指甲用力刺進手掌心,片刻就變得血肉模糊。
“皇姐,鬼醫一定沒事!”楚傾瑤上前,掰開她的手,趕緊給她上藥。
白謹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痛苦的道,“別理我,讓我安靜一會。”
楚傾瑤忽然伸手點住她的穴道,讓她站着不動,以極快的速度替她包紮好傷口,這才解開穴道。
白謹伸手扯掉手上的紗布,滿眼悲傷,“我這點小傷口和鬼醫相比,又算得了什麼?楚傾瑤,你別管我。”
“白謹,如果讓你痛苦,就能救回鬼醫,我二話不說,就會砍你兩劍。可是你告訴我,能嗎?”楚傾瑤氣惱的看着她,“你現在知道擔心他了,你衝出去追童蕪時,怎麼就沒想到會給他帶來危險?”
白謹的臉蒼白如雪,如同頹敗的老嫗。
當她看到童蕪時,心裡的怨恨瞬間暴發出來,只想着殺了他,好替師兄報仇,哪裡還會顧忌到其他。
她站在那裡,如同沒了靈魂的娃娃,心裡已經打定主意,鬼醫若死,她也不獨活。
“楚傾瑤,你又何必嘲笑於我。”她眨了眨眼睛,痠疼得厲害。
外面有聲音傳進來,“兩天之內,不準任何人出海,一經發現,就地斬殺。”
過了許久,帝鳳華才從外面進來,無奈的道,“崑崙衛已經戒嚴了,不準任何船隻離開海岸。”
白謹的身子晃了一下,蒼白的臉上眨起一絲紅色,看起來很是蒼涼。
她一步一步走到外面,“謝謝你們,我自己想法子出海。”
“能給海上的船隻發送消息嗎?”楚傾瑤問胡鐵。
胡鐵輕輕搖頭。
“只能看天意了。”帝鳳華道,“我們離開這裡吧!免得被崑崙衛發現。”
楚傾瑤拉着白謹,一行人離開。
回到宅子後,楚傾瑤讓七殺看着白謹,免得她跑出去做傻事。萬一她真一個人搶了船出海,她又不會划船,非出事不可。
胡鐵從外面走進來,“宗主,按照以往的慣例,明晚就是把那個女嬰抱走的日子。”
“抱到哪去,你知道嗎?”
“不知道。”胡鐵搖頭。這麼多年,這種事情,除了境主最信得過的人之外,就沒人知道。
對於這件事,境主一直非常小心。
“你是說,孩子會被抱離後殿,然後下落不明?”
“是。因爲孩子被抱出去後,就沒了消息。而他給出的三十年期限,又太虛無飄渺,根本不可信。”說到這個,胡鐵就嗤之以鼻。
浮雲宗和境主之間積怨已久,對於境主的事情也瞭解的比別人多一些。
“我們也曾派人跟蹤過崑崙衛,想看看他們到底把孩子抱到哪去。沒想到被人發現了,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胡鐵冷沉的臉上帶着一抹痛惜。
那麼多的兄弟,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卻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明日,我親自過去。”楚傾瑤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既然入了虎穴,哪有空手而歸的道路。
這一晚,她睡得極不踏實,天才剛一放亮,就已經洗漱完畢,到外面去找胡鐵。
“宗主,你怎麼不多睡一會?”胡鐵道。
“睡不着了,那邊情況怎麼樣?”
“時間還沒到,要到晚上呢!”
“那我先去看看皇姐。”
楚傾瑤來到白謹窗外,七殺從屋頂跳下來,“王妃,公主在房裡。”
“辛苦了。”楚傾瑤推門進去,見白謹坐在牀上,容顏憔悴,似乎一夜沒閤眼。
“你去做正事吧!不用擔心我,我分得出輕重。”白謹擡起頭,眸中一片死氣沉沉。
這一晚,她都在想鬼醫。他傷得那麼重,如果當時就被人救起,或許還有救,如今已經過去了一晚上,哪還有活路。
她現在已經沒心思去悲傷,滿腦子都想着如何去報仇。
“皇姐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楚傾瑤無聲的嘆息。
鬼醫出事,她也同樣難過。可難過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哪怕崑崙衛禁止大家出海,浮雲宗和素醫閣也沒放棄暗中在海邊搜救。
她來到院子裡,對着七殺打了個手勢,讓他留下來保護皇姐。
七殺跟她走出院子,“王妃,屬下不同意留在這裡。”
“七殺,你想抗命?”楚傾瑤眼神一冷,“是不是王爺不在這裡,我就命令不動你了?”
七殺砰一聲跪下,“王妃,屬下不是這個意思。王妃要做的事情那麼危險,就算王爺在這裡,在王妃與公主之間,他也會選擇王妃。”
“七殺,你不是王爺,你又怎知他不在乎十公主。你聽我的話,好好守着皇姐,放心,我會躲着境主的。”
七殺不語,跪着沒動。
“你先起來,晚上再說。”楚傾瑤把七殺叫起來。
七殺還沒站起來,身後傳來腳步聲,楚傾瑤回頭,見是白謹。
她淡淡的掃過七殺,“弟妹,你別爲難他了,他是皇弟派來保護你的。我決定跟你一起去,既然我救不了鬼醫,最起碼我還能做點有用的事。”
只要她跟着同去,七殺就不用留下來保護她。
楚傾瑤看着她黯淡無光的容顏,心疼的道,“皇姐,我等你,晚上我們一起過去。你先利用白天,好好睡一覺,把精神養好。”
“我知道。”白瑾回屋。
晚飯時,楚傾瑤進來叫醒她。她睜開眼睛,“弟妹,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
楚傾瑤在院子裡等了一盞茶的光景,白謹出來時,已經洗漱一新。雖然臉上還是沒有血色,但多少精神了些。頭髮也被她簡單的攏起,隨便挽了個髻。
自從秦心遠死後,白謹就把頭髮換成了婦人的髮髻。
“皇姐,走吧!”楚傾瑤向她招手。
白謹繃着臉,對着胡鐵道,“帶路。”
到了後殿附近,與等在這裡的帝鳳華會和,大家分散着藏好。
沒過多久,就見後面的一個腳門被人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名崑崙衛,手上抱着一個襁褓。
他們剛出來,就從旁邊過來一輛馬車。那人抱着孩子上車後,又從裡面跟出來十幾名崑崙衛,護送着馬車離開。
楚傾瑤等人不遠不近的跟着,也不敢跟得太近,怕被人發現。
馬車越走越偏僻,最後乾脆脫離了有人煙的地方,徹底進入荒涼的野外。等到馬車停在一處隱蔽港口時,楚傾瑤一驚,他們這是要把孩子帶離崑崙境?
容不得她多想,馬車上的崑崙衛已經抱着孩子下來,直接跳上小船。小船立刻如同離弦之箭,飛一般的向遠處駛去。
有趣!楚傾瑤冷笑,這條小船明顯是在掩人耳目。
就這樣的小船,只要來點大的風浪,非翻了不可。怎麼可能用來運送孩子?
崑崙衛把孩子送走後,警惕的看了一會,如同來時一般,快速的撤走。
楚傾瑤從暗處走出來,一直望着遠處的海面。她的目光倏地一凝,似乎在目光所及的最遠處,正停着一艘大船。
她看向七殺,“你看到了嗎?”
“王妃,遠處似乎有一條大船。”七殺也是震驚不已。
“我們等在這裡,如果小船回來,我們猜的就是對的。”楚傾瑤拉着白謹,再次藏好。
果然沒過多久,前面離開的小船,又返了回來。再回來時,船上的崑崙衛和孩子,都不見了。
如果只是把孩子抱出去養大,根本用不着偷偷摸摸的,看來,根本不是境主說得那樣。
胡鐵道,“宗主,本來我們是準備了船隻待命的,可是境主現在戒嚴,不準出海,這次的機會,怕是就要白白錯過了。”
“我們素醫閣的船可以出海。”帝鳳華道,“船就在你們上岸的地方。”
他在前面帶路,大家在夜色中一路疾馳,很快就看到了上次坐過的小船。小船正原地待命,可是岸上卻有兩名崑崙衛在來回走動。
帝鳳華對着七殺一使眼色,兩人飛撲過去,出其不意,直接將崑崙衛的脖子擰斷。
“上船!”帝鳳華立刻掏出一個小藥瓶,將裡面的藥粉倒在屍體上,呲呲的聲響之後,地上只剩下一灘血水。
大家上船後,小船又將他們送到上次的大船上。
當大船飛快的駛離岸邊,衆人四望,只看到蒼茫的海水,遠處還有幾隻海鳥在低翔。
“海面這麼大,我們到哪去找那艘船?”白謹站在甲板上看了半天,也沒看到船影。“放心吧!我們早就做了準備。今早趁天還沒亮,就偷偷放了幾條小船入海。一方面搜尋鬼醫的下落,一方面監視着境主那邊的動靜。”帝鳳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