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她的那一手字工整異常,不像他曾經過見過的字體。
第一次見到她的字時,是她給安西侯老夫人寫的藥方,那一手字也是相當漂亮的。
他站了起來,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背後,發現她現在寫的這一手字,與大靖文人的字體截然不同。這一手字更具有風骨,更加的端正不阿。
他無法想象她這麼大膽另類的性子,怎麼能寫出這麼一絲不苟的字體來。
韓瀟沒有打攪她,看了幾眼後,便退回去坐下,重新拿起書來看。
書寫時最忌被驚動,爲了不驚擾到她,他翻書的動作放輕了許多,還示意內侍在門外守好,別讓無關人者過來吵着了。
如此安靜的環境下的,夏靜月下筆如有神助,一氣呵成。
當最後一個字收筆後,她滿意極了這一篇抄寫,將她的水平發揮得足有九成。
趁着興致未減,本想把淡泊志也一道抄了的。
但三千字寫下來,不是小工程,手腕有些酸了。
於是便放下筆,準備明兒再抄淡泊志。
韓瀟見她終於寫好了,把那紙拿起來,仔細看着這手字,暗中驚歎不已。光憑這一手字,就能令滿朝文官黯然失色了。
他說道:“給本王也抄一篇。”
“王爺要抄什麼?”夏靜月問道。
韓瀟淡淡地說:“隨意。”
夏靜月:“……”
她最怕的,就是別人對她說隨意、隨便。
聽着像是沒有任何要求,可沒有要求,往往就是最高的要求。
誰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如果真隨意了,真隨便了,又不符合你的意思怎麼破?
夏靜月煩惱地抓着腦門。
“寫好了有獎。”韓瀟說道。
夏靜月精神爲之一振,“獎什麼?”
韓瀟好笑地看着她一副財迷的樣子,“你想要什麼?”
他那縱容的眼神,彷彿她說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想辦法摘下來送給她。
夏靜月自然不要那星星,也不要那月亮,要了對她也沒有用處。
那麼她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想要的東西,大都能自己掙來。
那些掙不來的,用錢無法解決的問題……
夏靜月靈光一閃,“你等我一下。”
她跑回房間裡,搬出行李,把一疊圖紙拿了出來。
“我要這個,你能做到嗎?”
她把圖紙送到韓瀟面前,認真地問。
韓瀟接過看了一遍,是一些零零碎碎,但又十分精緻的工具,有剪子、鑷子、鉗子等。
“這是做什麼用的?”
“治病的時候用的。記得不要用會生鏽的鐵,有鋼最好用鋼。”
鋼雖然昂貴,難以得到,但對韓瀟來說不是問題,況且照這些圖紙所畫,她需要的鋼的數量也不多。
韓瀟收了圖紙,“等打好了給你送來。”
夏靜月有了動力,很快就想到給韓瀟寫什麼了。
三十六計。
大靖有不少兵法,也有與三十六相似的計謀和實例,但是還沒有專門總結歸類的。
把這個寫出來,送給精通行兵打仗的韓瀟再合適不過了。
夏靜月馬上研磨,把三十六計寫了出來。
當韓瀟收到這一份禮物時,驚訝之餘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夏靜月數眼。
最後說道:“以後不要把這個寫給別人。”
夏靜月不笨,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乘着大雪還在下,夏靜月除了把淡泊志抄好,還寫了一份顏體楷書入門篇。
把顏體楷書的基本筆法和間架結構詳細寫了出來,並附上例字,以及常用三千字的寫法。
這一份,是她送給夏哲翰的禮物。
不得不說,在京城中,上至貴族千金,下到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要數她最自由的了,想離家就離家,想回家就回家,無拘無束。
這份自由,有老太太的縱容,也有夏哲翰的放縱。
夏靜月可不想把夏哲翰給惹毛了,就算她跟夏哲翰兩人互不待見,但夏哲翰不管怎麼說都是她名義上的父親,要是真管起來,她還挺麻煩的。
爲了以後繼續自由地想幹嘛就幹嘛,她呢,該籠絡時就得籠絡。
她離家已經十多天了,差不多要過年了還沒回去,估計夏哲翰已經非常惱火了。
這一篇顏體楷書的教程書送上去,它的價值足夠抵擋夏哲翰的怒火。
用了三天功夫,夏靜月終於把簡化版的教程弄好了,外面的雪也停了,太陽也出來了。
年將要到,夏靜月該回去了。
初晴傷重不宜動身,只能留在華羽山莊上休養,夏靜月身邊就只有初雪一人。
初雪給夏靜月收拾行李中看到楷書教程,有些擔憂:“小姐,你把別人教會了,將來豈不是把你的字給比下去了?”
夏靜月笑了笑,說:“書法要是這麼容易就練成的,那歷史上就不會只有那麼幾個書法家了,何況——”
以夏哲翰那精明的性子,在他練會之前纔不會把這份教程傳出去呢。
想練好楷書,即便有書法功底,也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等夏哲翰自己會了,纔會拿去做壓箱寶送上司走後門,等傳遍大靖朝時……
呵呵,她都懷疑是十年後的事了。
主僕二人在準備回去的行李,那廂韓瀟聽到了,想着此時一別,不知道下次還能找什麼藉口與她相見,心頭便有些悶。
這一悶,還未全好的咳嗽又響了幾聲。
王總管被仗打的傷纔好一些,便急着來侍候韓瀟,這一聽韓瀟在咳嗽,忙說:“王爺的咳嗽怎麼又犯了,找夏姑娘再開一副藥吧。”
韓瀟聞言,心中一動,重重的一陣咳嗽,把王總管唬得立即去找夏靜月了。
“夏姑娘,你怎麼收拾東西了?王爺的病還沒好呢!”王總管一進來就責怪道。
夏靜月說:“王爺的病基本好了,注意一些飲食就沒事了。離過年只有五天時間了,我得回去了。”
“不行,王爺的咳嗽又犯了,咳得可厲害呢,你要是走了誰給王爺瞧病?”王總管說什麼也不讓夏靜月離開。
“怎麼又犯病了?”夏靜月倒是奇怪了,她早上纔給韓瀟檢查過的,已經大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