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了大佛後,侍衛擡着韓瀟來到側殿的佛像前,玄普大師再點燃三柱香送到韓瀟手上。
韓瀟再對着佛像拱手三下,就把香給了王總管,繼續由王總管代行跪禮。
除了側殿,還有後殿等佛像,加起來共有二十一座佛像。夏靜月跟在韓瀟身邊才知道,很多所謂的禮節並不需要身份尊貴的人親自去行,可以由底下的奴僕代行的。
如這跪禮,韓瀟只需行個拱手禮,後面的就交給王總管代其行跪。
二十一個佛像,每一跪都要額頭觸地,一通跪下來,王總管的額頭都青紫了。王總管沒有絲毫的不樂意,仍然虔誠而恭敬着,一絲不苟地行完每一個跪禮。
初進皇家寺院的拜佛禮行完後,表示韓瀟已跟佛祖打過招呼,可以入寺院客舍休息了。
玄普大師雙手合什,說道:“王爺辛勞前來,舟車勞頓,貧僧已爲王爺備好院落,請王爺歇息片刻。”
王總管走了上來,朝玄普大師拱了拱手,笑道:“就不勞大師的,王爺身患痼疾,不宜在寺院中養病,需要另尋適宜養病之處,就不在皇家寺院裡住了。”
“這……”玄普大師一愣,說:“王爺不是要在皇家寺院爲太后與自己祈福嗎?這不在寺院住,每天來回地趕路,更爲勞累了。”
王總管又笑道:“無礙,由咱家代替王爺在皇家寺院祈福便行。”
玄普大師又是一愣:雖說這些尊貴的主子前來祈福或者拜佛都有下人代禮,可一般都要意思意思地住上幾天,這位王爺倒好,只進了一趟寺院就要走了?然後萬事不管了?
只聽王總管又說道:“此事皇上也是批准了的,畢竟,王爺身染重病……”
玄普大師立刻準了,且不說皇上已經批了,就說王爺有病萬一在寺院中不小心發作了怎麼辦?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的麻煩就大了。
玄普大師雖然是出家人,但吃着皇家供奉,受皇家管束,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放了韓瀟離去,留下王總管代主潛修祈福。
從皇家寺院出來,夏靜月爬上了輿車後,問坐在車內看書的韓瀟說:“王爺,您不是代太后祈福幾個月嗎?這麼晃一下就行了?”
韓瀟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頭上的冠帽有些歪了,伸手給她正了正,說:“不然真要本王在此齋戒三個月?”
“你們都是這麼幹的?”夏靜月坐在他對面桌前,托腮問道。
韓瀟脣角微微一揚,目光又落回書本上,“不然呢?”
夏靜月若有所思地點頭,萬事過過場,一切自有下人代勞,怪不得這麼多人喜歡做權貴,他們權貴真會玩。
彷彿猜到夏靜月的心思,韓瀟解釋了幾句:“倒不是所有的禮都能讓下人代替,國祭之時,就得親自去祭拜,連皇上也不例外。身份差別太大,或者有所求的,也會親自行足禮數,齋戒足夠時間。”
如果他不是親王而是其他的郡王等,即使有皇帝的批准也不敢如此敷衍行事。
他敢如此輕率,也是因爲他有這個底氣,不需要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刷孝心值。
那些因爲祈福跪傷跪病跪殘,又刺血抄經文的,不過是要去博得皇帝的好感,有所圖謀罷了。
皇家之人,大都殘酷冷血,上不慈,下面又哪來這麼多的孝心?
韓瀟與皇室子弟不一樣的地方,是他絲毫不掩飾他的想法,也從不去奉承誰。即使他年幼失母,孤苦無依時,也沒幹過那些阿諛奉承之事來博取帝心。
皇帝對他素來多了幾分寬容,也多是因爲如此,這個兒子既有才能,能幫他安定江山,又直口直言,不裝腔作勢,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越是年老多疑的皇帝,反而越是放心這樣缺點多多的兒子。
“我們這是要去哪?”夏靜月透過窗口輕紗看着隊伍蜿蜒下山。
既然說了要祈福三個月,那就不會纔來了就馬上回京。
韓瀟放下書本,取了筆墨出來,說道:“我在紫雲山的另一處有兩個莊院,我們在那玩三個月。”
紫雲山是一大片山脈,面積極廣,連接了大靖的數個州,大靖有名的森林中有三分之一都在紫雲山脈。
“你自個要玩幹嘛帶我來?我又不想玩。”她事情可多着呢。
夏靜月拿過他的硯臺,無聊地磨着墨汁。
韓瀟淡掃了她一眼,心中冷道:留着你在京城與左清羽那小子你儂我儂?還敢不滿?好,他就好好地跟她算一筆賬。
想到那份從左清羽處偷來的行程表,韓瀟沉默的表情是暴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一行人到了睿王建在紫雲山的別院後,只休息了一個晚上,睿王便帶着心腹侍衛和夏靜月悄悄離開了。
在兩天後,他們一行人才來到紫雲山脈深處的一座清幽小道院。
小道院面積不大,卻風景麗人,一座座小院落精緻幽雅,極宜休假。
小道院有幾個道士在打理,房舍乾淨得一塵不染,似乎隨時準備好了主人來居住。
這一處是韓瀟極隱密的休養之地,即使有人無意中闖進來,也只道是哪一個道門建的小道院,壓根想不到這是韓瀟的秘密居住之地。
小道院中侍候的全是韓瀟的心腹,在這裡,韓瀟自然不用裝什麼腿疾了,白日裡練劍,晚上在月色下四處行走,悠然自得。
夏靜月到了小道院後,過了好幾天豬過的日子,吃飽了又睡,睡醒了又吃。沒幾天,她就發現她白了胖了,之前昏迷三天帶來的不適也全都消失了,龍馬精神。
奇怪的是這幾天韓瀟都沒有來找她,由着她吃吃睡睡的。
夏靜月還在感嘆自己白了胖了時,不知道她的好日子也就這幾天而已。
燭光下,韓瀟手中拿着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臉色陰沉如烏雲密佈。
這幾張紙,透着淡淡的花香之氣,紙邊還有漂亮的印花,紙張是極其昂貴的貢紙,墨更是上等好墨,那字——雖寫得工整,但筆劃間,無不透着疏狂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