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勾新月,幾回訴寒觴。
悽清的月光,似乎也帶着纏纏綿綿的味道,流連在逍遙閣那已經被毀的差不多的斷牆之上,來來回回。
是誰一襲姣好的錦繡白衣,又是誰一段絕無僅有的絕代風姿,那斜斜依靠在斷井頹垣,錯落花開不敗的牡丹之下的人,一頭青絲隨意的散落,如同織着人的生世輪迴,糾糾纏纏,情情葛葛。然而那滿頭旖旎的青絲間,卻有那淡淡的白隨處可見,與那人身着的白衣絕美相襯,不見頹廢,不見悽苦,一眼看去的,也只有道一句謫仙人。
花不堪重壓,終是讓那花瓣輕落,極輕的砸落下來,卻還是讓那花下的人,輕微的顫抖,似乎是抵不住了那般的寒,又或者是,已經心死絕望。只是那白衣之上……
一大片花瓣生生砸在那人的眼瞼之上,眼簾輕顫間,幽幽洞開,霎那間似乎連那漫天的星光都要在這一剎那失去所有的神采,那一雙眸子裡,紫色的魅惑,絕望到了頹廢的妖灩,清冷到了沒有溫度的絕世,幽幽的望向了遙遙的天際。卻不是北堂茗是誰?
沒有靖安帝都的繁華,夜夜笙歌,亦沒有軍中那般肅殺和壓抑,赫連除了讓人覺得有些冷寂和詭異外,其實還是一個冷清的地方。
是的,冷清。至少北堂茗是這樣想的。
在他存了必死之心,卻被棲影帶着從慕染面前生生消失,在以爲的心死之後,來到這個曾經埋葬了他年少的憧憬和美好的地方,一時間,竟然讓他的心忽然間平靜下來。
他知道莊王在江城正派人在四處找他,他亦知道慕染的那一刺,沒有當日刺向自己心臟時的偏差,那是那般實在的紮在了楚凌風,他如今不願承認卻還是那般確確實實存在的兄弟,那一刺,楚凌風或許已經時日不多,可是那個癡心不亞於自己的帝王,卻還是爲了保全慕染,將那個行刺之人說成了他南平王,北堂茗。
如今,莊王的人在找他,靖安王朝的人在找他,連赫連的人,逍遙閣的人也在找他。
只是莊王是爲了替他那個狠心自私的母親荷洛贖罪,靖安的人,是以爲他大逆不道的弒君,赫連的人是因爲他殺了赫連的王爺,殺了逍遙閣的閣主。只是慕染呢?
慕染她有想過要找他,又或者,她有沒有想起過他?
他很抱歉讓她雙手染上了血,尤其是楚凌風的血,她說過眼裡看的都是他,他們在一起有整整八年多,那是他如何的深愛也比不得的八年,他曾天真的以爲自己能後來居上,取楚凌風而代之,卻原來,還是不能。
“茗。”耳畔忽然傳來一個略帶着嗔怨的聲音,打斷了他所有遐想。他不由浮起一抹苦笑。
秋風微微抱着胸,面帶不渝的看他,“你答應過我們會好好的養身子的,怎麼又在這裡睡了,要是不小心着涼了,你……”
“好了。”迦葉從秋風的身後冒了出來,一手將北堂茗從他側臥着的花叢下拉了起來,極是認真的替他拍去了身上的枯枝細屑,更有那已經嵌入了他衣衫上的寒露,“秋風,你怎麼越來越像一個管家婆了,茗聽着不煩,我聽着都有點鬱悶了。”
“你愛聽不聽,又不是說給你聽的。”秋風極爲不屑的瞪他一眼,一手將茗從迦葉手上拉了過來,一邊又是嘆息的撫過他的發,還沒來得及說話,驀地聽聞某人刀尖之上特有的鈴鐺之聲,三人的面色幾乎都在同一刻一變。
“不好了,咱們還是快走吧。”迦葉最先反應過了,這些天,他可是被棲影給煩死了,這個傢伙,自從被莊王釋放了之後,就纏着他們問東問西,想不到他倒是個好奇寶寶,什麼都想要問清楚,要不是還有一個茗在,嚇得他和秋風都只想逃命要緊。
秋風向來都是行動派,直接給了迦葉一個眼神,兩人挾了北堂茗,就急掠而走。
北堂茗淡淡的一笑,雖還是傾國傾城,絕豔不可方物,只是看在兩人眼中,心卻越發的往下沉去,好似知道自己身上的噬魂無藥可解,他卻偏偏又把莫失莫忘留給了崔慕染,這樣明顯的一心求死,他們又豈會不知道。
只是這些日子,茗像是一個死物般任他們擺弄,他們要他吃藥,他便吃,讓他睡覺,他定是會乖乖的睡,可那樣的茗,從來都不是他們想要的。
然而他們卻不知,若不是真心想要任他們對自己做出任何的擺弄,就算他已經奄奄一息,誰人也不能強迫他。實在是因爲欠了兩人頗多,實在是因爲心知這兩個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好,實在是因爲,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久好活。
人人都說赫連族的人好鬥是勇,也有人說的是,赫連族的人,心思詭異,爲了目的,不擇手段。
或許因爲流了一半赫連族人的血,又或者,他和宗胥溟,根本就是同一種人。
都是那樣的癡心妄想,以爲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最終會愛上自己;都是一樣的敗的一敗塗地,宗胥溟最終失了性命,而他北堂茗,最終卻是失了心,絕瞭望。一樣的無可救藥,一樣的,都只是敗者爲寇。
“叮鈴鈴……叮鈴鈴……”鈴鐺之聲忽然間又近了分毫,他們的身後,傳來棲影那斷斷續續的話語,“孩子,懷孕,有孩子……”
“這小子學的還真是快啊,才這麼幾天,就已經學會要成家立業了啊?”迦葉愣了愣,忍不住嘖嘖開口,然而北堂茗卻在一瞬間心中一動,“停下來。”
許是他許久沒有說話的緣故,那發出的聲音,晦澀難懂,只在淒冷的夜中叫風一蕩,就沒了蹤影,“停下來。”他猛地大喝一聲,驚的迦葉和秋風臉上喜悅一閃而過。
“茗你怎麼了?”北堂茗那沉寂多日的眼中驟然間閃現璀璨耀了人的眼,那是他們許久未見的灼灼光華,秋風面上有些欣喜,但卻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口。
然而北堂茗只是怔怔的盯着棲影來的方向,嘴角上微微的挑起,帶着幾許期盼和怔忡,喃喃道,“孩子……”
“孩子,茗……聖女有孩子了……”棲影興奮的跟一個孩子一般,蹦跳着到了三人面前,“你知不知道,孩子誒,赫連的人想要聖女的血,可是王爺很冷的說聖女有孩子了,不便失血,孩子……”
北堂茗的身子猛地一震,孩子?那會是他和她的孩子嗎?
慕染在情事上的反應,讓他能十二萬分的確定,她的男人,只有自己一個,那麼,真的,是他的孩子,能夠在他離開後,給她幸福的孩子!
想着這些,他幾日未染笑顏的臉也在霎那間慢慢的如花綻放,秋風與迦葉早在聽到聖女二字時便猜到那個人是慕染無疑,只是對於懷孕之事對他們來說倒還真是一個意外。兩人飛快的對視一眼,眼中亦是慢慢有了笑意,那麼,這是否意味着,茗他有了能夠活下去的慾望。
小心翼翼的陪在茗的身邊,秋風幾乎是貪婪的看着北堂茗臉上的燦爛到幾乎有些澀然的笑顏,還是如前那樣動人心魄,還是能讓人一見便深墜其中,無可自拔。
他們陪着他走過那一處已經斷了的白玉曲水橋,就是那裡,是從小時就伴在北堂茗身邊的福伯被宗胥溟一劍割開了喉嚨,那個時候,福伯的血染紅了曲水橋,漢白玉自此染了紅,不復一片雪白。
那一處牡丹花叢下,本是北堂茗與迦葉初次見面的地方,迦葉一人壓彎了所有的牡丹花枝,對着那個時候羸弱的絕美少年真心一笑,於是花叢被毀,有意無意的挑釁都不重要了,誰對誰真心,誰對誰笑,對他來說,真的太過於重要。
那一處像是刑罰器具般存在逍遙閣中央的鐵板,是北堂茗受刑的地方,亦是宗胥溟要了他的地方,那個時候,宗胥溟殘忍的摧毀了茗的一切,偶爾的笑顏,如親人般福伯的命,還有自由,一切的一切,讓北堂茗墜入了黑暗中,永永遠遠。
在經過那曲水橋畔時,一直帶着微笑的人卻倏忽的頓住了腳步。
北堂茗慢慢的走到了水岸邊,怔怔的望着月影水中的自己,紅顏白髮雲泥不改,驀然間挑眉,他忽地嗤嗤笑了,一腳便踏進了淺水中,棲影驚的要叫出聲來,迦葉卻在同時飛快的捂住了他的嘴,秋風也是一臉嗔怪的看過來,那意思竟然是讓他安靜呆在一處。
棲影似懂非懂的點了頭,迦葉纔敢放開他。一時間,四處都是靜靜的,偶有風吹過,亦是隻能帶起北堂茗那青白相間的發。露出那一臉的傾國傾城。
“想要活下去。”他喃喃的看着水中自己那模糊的倒影,那白衣之上的點點紫色蒲公英似乎都要脫離了那白色的錦袍迎風曼舞,從那隱約的影子裡,他似乎能看得見那個人的人影,清澈的眸子裡,笑靨動人,是他的慕染。
真的想要再最後的日子裡,見她一面,想及此,他忽然微側了身子,瞥過眼去,半張臉明魅不知,半是亮麗半是印着輝光,真心璀璨的一笑,華美多情的,只願從此日日相見,“真的很想,活下去啊……”
迦葉與秋風心中一喜,北堂茗是那麼一種人,只要開了口,便會拼命活下去,不擇手段也好,殘忍絕情也罷,只是他們依然無法忽略他眸中那越來越亮的自信神色,然而或許是他那眼中的璀璨太過於耀眼,所以才讓他眸中的一絲算計和歉疚都深深隱藏。
棲影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眼中慢慢劃過一道擔憂的神色。
“這是什麼?”迦葉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北堂茗慵懶的斜倚在琉璃塌上,青白的髮絲糾結其間,疏疏落落,錦繡白袍上的紫色蹁趿欲飛,幽深的紫眸哂笑着瞥了他一眼,北堂茗悠悠的捏了提子放入口中,薄脣略略一動,一道隱約的銀線在脣間隱現,說不得的性感旖旎風情。
“爲什麼要我和秋風去?”似乎以前的那個北堂茗又回來了,但是迦葉總是感覺有什麼地方是不對了的,偏他又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只能瞪了眼看他,秋風一直都是緊抿嘴並不開口,只是眼神依舊狐疑不決,顯然他對北堂茗要他們去諞海找尋什麼傳說中的胭脂紅而心中懷疑。
北堂茗雙眉在不易察覺的地方微微一挑,狹長的鳳目之中眼波流轉,混合着那般魅惑人心的紫色幽幽流轉,他忽然間側了身子,那一大片柔軟的發也便如瀑輕揚,似笑非笑的看着激動萬分的迦葉一眼,他略一抿脣,那絕美的臉上,已經帶了一抹他們熟悉的冷冽和譏誚,“胭脂紅,傳說如女子胭脂般嫣紅,是一種劇毒,中者之人眉間一點胭脂紅,幾度魑魅,毒性難擋,但若是噬魂,便與之相剋,那麼,現在知道我爲何要你們找胭脂紅了?”
秋風與迦葉飛快的對視一眼,今日的北堂茗,說不出的令他們感到困惑,若是當真有這種法子,爲何前些日子只藏在心裡不說出來,難道說那些日子,他是一心求死?
“但爲什麼一定要我們先將信送到介子推那裡?”秋風畢竟在北堂茗身邊待的久了些,直覺他這麼做,必定是在算計着什麼,心中總隱隱然有些擔憂。
“你們以爲諞海這麼好去的麼?你們知道路麼?”纖長的手指已經日漸蒼白,都能見着那森然的骨節,北堂茗冷冷的站起身來,一雙魅惑的紫眸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他們,好似帶着怨,帶着憤,怔怔看那青天白日。“可惜不好意思的是,介子推正好知道誰清楚那條路。”
“如今你們知道了,還不快去?”他忽地側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定了兩人,那眼中的銳利逼人,直要將人心燒的灼穿,“我的日子,不多了。”輕聲的嘆息間,夾雜着的落寞和不甘心是那麼的明顯,讓兩人的身體一震,自此再無遲疑,對着他遙遙點頭,轉身默默離去。
棲影一直在門外聽着他們的對話,看迦葉和秋風走了,他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卻在他的側面看到一個似譏帶誚又帶着一絲不甘心的笑,“茗……”他有些怔怔的看着北堂茗,卻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北堂茗一側眸便看到了他,脣角一勾,便笑了,“正
好,我也有事情拜託你。”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函,“麻煩棲影替我送一封信吧。”
棲影微皺着眉,伸手接了過來,眼中閃過些許複雜,方纔點了點,縱身離去。
又只剩他一個人了嗎?
一陣風過,再也聽不到迦葉的笑,秋風的嘮叨,也聽不見棲影那刀上獨有的鈴鐺之聲。攏在袖中的雙手猛然間死死握緊,冷冷的逼視着那湛藍的天,眉目之間,姣好之中卻更見狠戾,他是真的不甘心,不甘心。
從來都是害怕孤單寂寞的人,卻每一次都是他自己,算計着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自己。
他可以想象迦葉和秋風在知道他們其實永遠也找不到胭脂紅時的神情,一個憤恨一個陰沉,他亦可以清楚棲影捏着那封信,卻找不到那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時,會有怎樣的焦急和迷惘。
是的,他利用他們對他的好,利用自己那卑微的不甘,再一次將他置於孤獨之地。只因爲,噬魂,除了莫失莫忘,根本無藥可解。而活下去和忘了慕染之間要他做出選擇,他早已選了慕染。
他要做的,奢望的,也只不過趁着自己最後的日子,到帝都去看一眼他的慕染,從此她是她,他魂歸,兩個人,或許只能和他的爹孃一樣,不到黃泉不相逢。
如往常一般來到了逍遙閣中宗胥溟放滿珍寶的地方,那裡面有什麼他並不知道,只是他卻無意中在那裡看到過自己的那副畫像,若是他當真不在了,就讓孩子和那副畫像陪着她也好。至少那樣,他的慕染不會像他這般孤單落寞。
輕推開門,“吱呀”一聲輕響,那房樑之上的灰塵便撲哧哧的落了下來,北堂茗微一側身,便輕巧的擋了開去,手指輕巧一動,那門又倏忽被關了上去。
幾步便走到了那副畫像前,無可否認,宗胥溟畫的,真的是如此的像,狹長的鳳目,似挑未挑的眉,無時不刻的帶着那蠱惑人心的魅,妖嬈萬千,是隻屬於他北堂茗一人的絕代風華。怔怔的想要擡手撫上去,然而心卻在剎那間驟然一縮,好似夾着滿心的寒,似一條噁心的蟲子,直從他的四肢百骸往他的心裡鑽。
“呃……”猛地一手捂住了心,隔着衣物都能摸到慕染刺上的痕跡,若是能讓她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直接刺中便好。手臂間一條藍線在四處瘋狂的遊走,每一次動,都給他的身體帶來幾乎是毀滅性的痛。
全身繃緊,卻像是隨時都要被撕裂的痛,明知道一用內力或許便會讓毒攻心,那些日子因爲有了宮碧君冥衣宮的秘藥,他才能撐這麼久,只是這次難道要撐不住了嗎?他還沒有見過慕染,怎麼可以死?
“啊……”他猛地慘呼一聲,劈手揚過,“砰”的一聲重響,那離他不遠處的書閣在一瞬間被擊的粉碎,漫天只餘紙屑飛揚如白色的蝶。
終是催動了內力,他和慕染,當真是再無緣分麼?
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他頹然倒地,只是那眼神,是從未有如此強烈的不甘。
半白的發,亦是在瞬息間,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盡數變白,綺羅的,華貴。
他不知道他在逍遙閣裡躺了多久,亦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經身在地獄,若是可以在死前再見那一個人一面,他想什麼樣的地獄,他都可以去。
當朦朦朧朧中瞥見一個已經熟悉到印刻在心中的人影輕輕打開了房門,翩翩然到了畫像面前,他終於是開了口,問一句,“你的眼裡,可有我?”
本以爲得到的答案,只能是讓自己心再一次死去的絕望,然而他卻聽到她癡怔的道一句,“我把你放在心裡了啊。”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的存在,只知道那一次,他是真的流淚了。
那一刻,沒有楚凌風和慕染的八年,沒有北堂茗和宗胥溟的恩恩怨怨,這個時候,也沒有被拋棄了的北堂茗,沒有孤單寂寞沒有無心絕情的北堂茗,有着的,只有幸福的北堂茗,縱然只有爲數不多的日子,就算以後的日子,會遭受噬魂越來越慘重的攻擊,他也依然甘願。這個世間,慕染,就是他蝕心的毒,只不過,他卻甘之如醴。
懶懶的靠坐在琉璃塌之上,靜靜的白絲披面,絕美世間無雙。
他本以爲藏身在逍遙閣,無人能夠猜到,卻不料,還是讓慕染找了來,雖然有那麼些許的不甘心,但他還是知足了些。
忽然間聽到房門被人小心打開的聲響,北堂茗的脣角如一個飛揚的弧度向上彎起,帶着滿心的愉悅,“慕染……”他側轉過頭去,雙眼溫柔繾綣的,盈盈的能滴出水來,透着的慵懶魅惑,世間無人能及。
只是下一刻,他臉上的幸福和喜悅就僵在了那裡,白衣的她,還是如仙子一般似是一朵瑩白的蓮,涉水蹁趿而來,青絲揚,眉眼清晰淡遠,是她的慕染沒錯,只是她手裡拿着的是什麼?
“我不要。”當看到慕染拿着那裝着莫失莫忘的錦盒淺笑盈盈而來時,北堂茗幾乎是衝動的喊出了口。
慕染略略一怔,那明亮的眸子在瞬間黯淡了下來,只是一瞬之後,又回覆清明,脣角略略一翹,她哂笑着一步步的靠近他,這個時候,如孩子般的北堂茗,還真是可愛啊。
“茗,活下來好不好?”她輕輕走到他的面前,半蹲下身子,將自己的臉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輕笑着,抓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淺淺的笑,“孩子需要爹爹,我找遍了整個天下,才找到一個你,你怎麼可以再離我們而去。”
“慕……慕染……”北堂茗幾乎有些手足無措,想要抽出手卻又是那般貪婪的感受着那裡生命的跳動,真的,很想要活下去,看着慕染,看着他們的孩子,只是……他永遠也不想要忘記她,永遠也不想。
這個時候,沒有了以往的強勢,沒有了過往的妖嬈魅惑,他也只是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夥,想要拼命的抓住自己的幸福,爲此付出所有,都心甘情願。
“慕染……”他忽然間笑了,璀璨莫名,白髮旖旎的早就與慕染的黑髮生生糾纏,黑與白,永遠的衝突之色,卻又是這世間上的絕配,愜意的將自己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處,呼出的熱氣,灼熱到了令人窒息,他輕佻的捉起了她耳邊的發,輕輕的將脣貼在她的耳垂之上,悶悶的笑,“怎麼?慕染,現在不好嗎?難道真的要我忘記你,你才安心,還是你找到了更好的人選,所以,想要我忘記?”
慕染輕身一震,連眉心都蹙在了一起,這個北堂茗,還是那麼讓人心裡不爽啊,怎麼說出來的話,這般的傷人心,他卻還能說的如此旖旎動人,就像是他拿着一把刀殺你,也能讓死的人心中感激。
這個時候,爲了不要忘記,不要莫失莫忘,居然連這樣的理由也想的出來,若非清楚了自己的心,找遍所有,也再找不出第二個北堂茗,她還真的很想一巴掌將他扇醒了再說。
“這個世間,還有第二個北堂茗麼?”慕染斜睨他一眼,眼中的譏誚和了然,逼的北堂茗微微有些尷尬,“還是你不夠愛我?恩?”纖細的手指抓起他的一縷白髮,細細的捉在手裡把玩,還順勢學着他的輕佻,放在自己鼻下輕輕吮吸那發裡的芬芳。
看着北堂茗那略有些呆滯的眼神,她忽然間就覺得心情大好,他會調戲,她難道就不會反調戲了?“若是當真愛我,用了莫失莫忘,不是還有可能愛着我麼?若是當真愛我,就算忘了以後,不是還能再次記得我,愛上我麼?茗,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我是一個女人,如果夠聰明的話,不管如何,便再也不會放開你這樣的男人,以前都是你追逐我,如果你當真不記得了,那麼,換我來追逐一生,這樣可好?”她笑着看他,微風蕩起兩人的髮絲,裙裾亦是在這一刻揚起一個美麗的弧度,縱然是斷井頹垣又如何,就算是蕭條無生又怎樣,這裡的一切,還是那麼的和諧。
北堂茗怔愣的看着她,驀地,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張臉都在剎那間一片緋紅,燦爛的,用一句色如春花,絕色傾城也不爲過,“我怎麼會可能不愛你,怎麼會可能忘記你,笑話。”實在是有些擋不住慕染那笑着眯眼之時的狡黠,讓他有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只是他算計了別人算計了這麼多年,還能有個人,是自己這般甘心情願的想要被算計,真好。
不管如何,他就當一個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必管的人,放任她好便是。
莫失莫忘如何?忘了她又如何?他是這麼的愛她,又怎麼可能,不會再次愛上她?更何況,她說過要陪在他的身邊,用她的一生追逐。
“你說的,可是當真?”他的眼睛,擯棄了所有,只餘一片清澈明亮的認真和欣喜,那般灼熱的眼神,曾經那麼絕望而又深情的看着她。
癡癡的伸手撫上了她的眉,她的眼,其實這一切,就算是在夢中他都能這麼清晰的描畫出她的一切,“真的,會來找我,真的會追逐一生嗎?”
“你的身體裡,有我的血,我的身體裡,有我們共同的孩子,你的頭髮和我的發是這般的相配,我們是這樣的相愛,茗,我想不出什麼理由,能夠讓我不愛你,不陪在你的身邊?所以,不要再問這樣的話好嗎?”慕染憐惜的撫着他的脣,手指摩挲着他的脣,帶着的溫柔,繾綣溫暖的,想要讓人落下淚來。
“好,我用。”北堂茗驀然間笑靨如花,絕美的不可方物,直讓人疑似是天界的神,他略略皺了眉,“不過這個用起來,還是太過於恐怖,慕染還是和我們的孩子出去一下可好?可莫要嚇着孩子了。”
慕染靜靜的望進他的眼裡,深深的,能看到他裡面的深情和堅定之色,“好。”她驀地笑了,那笑意似乎都要從眼裡溢出來,洋洋灑灑到了滿室。站起身來,她深深的看他一眼,便轉身朝着外面走去,當爲他關上房門時,她看到他臉上的笑,安心幸福的,讓人心動。“慕染,記住你說的話,一生追逐。”
是的,一生追逐,不死不休,縱然身死,再有一個三生三世又何妨。
她在屋外等的安心,只是裡面卻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她一直平靜的心湖,漸漸的不復安寧,只有數不清的恐慌,她猛地急急的奔到了門前,“茗,茗,好了嗎,茗……”然而不管她如何的敲打,那裡面,都是一片安靜。
猛然想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她一下子推開了門,裡面除了那個被打開了的莫失莫忘的盒子,那裡面的莫失莫忘和髮結不在,那絕代風華的人,亦是同樣不在。
“你說的,可是當真?”
“真的,會來找我,真的會追逐一生嗎?”
“好,我用。”
“慕染,記住你說的話,一生追逐。”
耳邊響起了他說過的話,慕染的臉色在一瞬間沉了下來,他到底有沒有用莫失莫忘,他到底是跑到了哪裡?“混賬。”她恨恨的咬一咬牙,“你以爲你能到哪裡去?”她猛地轉身出門,她就不信,他能跑到哪裡去。
江城早春盡日煙雨涼,漫天的紅雨紛飛,迷煞了無數人的眼。
幽幽古道上,一人一馬閒適而走,媚顏幾許,流轉眉眼,輕淺莞爾,傾落城池。只消人一望,便能深墜其間,更何況那人一直都是微笑着勾着脣,那狹長鳳目中的魅人景緻早已叫人三魂去了七魄。
“駕駕駕……”那人的身後猛然響起一陣震耳的馬蹄聲,隨即一個女子豪爽的叫嚷聲亦是傳了過來,“美人兒,美人兒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籲……”姣好的俊眉不易察覺的一皺,懷中的子母鈴忽然間輕微的跳動起來,發出那般悅耳的聲響,每一下的顫動,都能讓他的心,在瞬息間柔軟一片。連帶着他面部的線條愈加的柔和。
“啊,美人兒……籲……”在他身後追的急了的女子顯然沒有料到北堂茗竟會停下來等自己,立時一臉感激莫名,滿臉緋紅的看他,“美人兒你不要走,你救了我,我,我要……”
“以身相許嘛?”北堂茗雙手微微抱胸,頗有些苦惱的看着她,只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據說我是有家室的人呢!”終於,從那完美的無與倫比的性感薄脣中吐出了其他的話語,卻像是一把重錘一樣敲打了女子羞澀激動的心靈。
“我,我不介意……”死死的捏了捏自己的手,雖然貴爲江城郡守的女兒,爹爹絕不容許她給人做小,可是如果是這麼出色的人,她什麼都願意,更何況,他還救了她,不過等等,他剛纔說的據說是什麼意思?
“據說?難道?”姜緋然紅着臉,揚起覆着一層淡淡薄汗的小臉仰慕的看着北堂茗,那滿眼的愛慕之意,除了傻子怕是誰都能看的出來她對面前這個男人的仰慕。
“鈴鈴鈴……”系在腰間的子母鈴響的越發的清脆,那麼,那個人,是否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優雅的將額間被風吹散的發攏入腦後,北堂茗的眼中,盡數都是那柔軟的溫柔,“她說,我有一個妻子,還有一個漂亮的兒子,雖然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她沒有騙我。”
“妻子,兒,兒子……”姜緋然欲哭無淚,爲什麼,有了妻子還不算,還要有個兒子打擊她,只是眼前這個人,她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不能放手,堅決的一咬牙,她強忍心中的悲憤,大聲道,“不要緊,我,我會努力學習做個二孃的。”
北堂茗訝然,隨即悶悶的笑了,笑的花枝亂顫,笑的媚眼如絲,他有沒有聽錯什麼,怎麼會這個樣子?這個女子也太沒有自知之明瞭吧?他都已經說的這麼清楚了,不行了,腰間的子母鈴已經響的這麼急了,她肯定已經追上來了。等會看到這個女人,肯定又會怪自己四處留情,哎,頭疼啊……
某人狀似無奈的撫額,只是眼中不加掩飾的笑意和帶着愉悅而微翹的脣角卻無時無刻不在昭示着這個男人心中的歡欣和喜悅。
姜緋然顯然以爲北堂茗露出愉悅的表情是因爲自己犧牲願意做小,一時馬上高興起來,“美……”人兒兩字還沒有全數說完,猛然間只見一道瑩白如水華般的輕紗在自己面前一揚,還未反應過來,自己胯下的紅馬像是受不了什麼,一聲嘶鳴,竟自己跑跳着要向着來時路奔去。
“停下,停下……”姜緋然死命的安撫好自己的愛馬,忍不住回頭狠狠瞪視了那個人一眼,這一看之下,不禁一怔,卻見那人清清麗麗的一個人兒,一身月華般的白,與北堂茗是那般的相配,兩個人只消站在一處,偶爾的眼神飄忽,時不時的髮絲糾纏,都極是輕易的讓人看出,兩個人是如此的深愛。
那個女子水澈般的眸子,乾淨清冷,姣好的眉眼,帶着柔和的氣息,讓人想要忍不住的靠近,微上翹的脣角,似嗔非怨的看着你,亦是會讓人心中莫名的一動,卻不正是慕染。
姜緋然的眼神忽然間有些暗淡,兩個人,明眼人一看就會明白,但剛剛美人兒不是因爲自己的決定笑了嗎,她的機會還是很大不是嗎?想到這裡,她又打起萬分的精神,爭鋒相對的盯着慕染,不悅的道,“哪裡來的死丫頭,竟敢衝撞本姑娘,你知不知道本姑娘是誰,你……”
慕染有些頭疼的狠狠瞪了北堂茗一眼,後者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悠閒的看着青山白水,然而那脣角卻還是那般愉悅的牽起,透着溫柔的味道。
“你是個什麼東西,你……”雖然猜到慕染同美人兒是什麼身份,但姜緋然可不想第一次見面就被人看輕了去,那她以後還怎麼擡得起頭來,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有一個兒子了,只是再怎麼看,她好像也比自己要年輕些。
本來想不予理會,可是這個女人,實在是,叫人很不爽。
慕染給北堂茗一個回去再跟你算賬的眼神,很是瀟灑的揮揮手,“你先給我回去,小悠被師父師孃帶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兒,我擔心,實在很擔心啊……”
師父師孃?北堂茗俊臉上第一次露出有些抽搐的跡象,“好……”他急急的應一聲,終於不復悠閒狀,拼命的揚鞭朝着他們可能會去的地方找去,笑話,四年前他好巧不巧的正服下莫失莫忘,結果那個老小子就直接悄無聲息的進來把他從屋子裡擄了走,美其名曰是爲了讓慕染有實現她要一生追逐的誓言。
或許是情深還是天意如此,他並沒有忘了慕染,只是那個老小子着實令人討厭,總是阻止着他們兩個見面,恩愛,最後又跳出一個師孃來,他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爲兩個人聽到了他和慕染要一生追逐的誓言,竟然在一旁打起了賭猜兩個人能不能做到,然後老小子擄人,他們那個師孃更是對慕染死磨硬泡,硬是讓慕染答應做他們的徒兒,最後還給了慕染什麼子母鈴,一人爲子一人爲母,只要帶着子母鈴,就算你在天涯海角,天堂地獄,都能讓人找到。這四年,他們一家三口被那兩個長不大的老人耍的團團轉,他的慕染啊,溫柔嫺靜清淡的慕染啊,正在向潑辣方向進發,如今他的兒子,難道也逃不過那兩個死鬼的魔爪嗎?
像是想到了什麼,北堂茗一聲慘呼,又死命的追了上去,至於那個叫姜緋然的女人,只能怪她自己倒黴了。
看到她的美人兒一個人騎着馬急匆匆的走了,姜緋然一個激動就要跟上去,卻不料慕染一人站在大道中央,顯然是一副並不讓她過去的樣子。
“讓開。”姜緋然心中一急,猛地要揚鞭掃去,卻被慕染使了巧勁一手抓住。任她動了多時也動不得分毫。
“姜姑娘是吧?”慕染巧笑着撫了撫額,“茗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哼……”姜緋然忿忿的丟開了被慕染抓在手中的馬鞭,皺着眉嘲笑道,“你能招惹憑什麼我不能,別以爲你給美人兒生了兒子就比我更有勝算,你看現在,還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被丟在了這裡,哼,告訴你,剛纔美人兒可是因爲我願意做小而開心的笑了呢。你啊,就要成爲明日黃花,還真是可憐……”
不管了,什麼女子羞恥,這些於她姜緋然有什麼問題,反正他們江城的人一向都是這麼開放,男女的問題,只要自己看對了眼就可以,就家裡那個老頭子比較難對付一點。
慕染當場驚愕當場,這個女子,還真是比師孃還驚世駭俗,呃,有機會的話,應該介紹給師孃認識。
看着慕染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姜緋然以爲她是怕了,當即大笑了起來。
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慕染實在想不出到底有什麼能讓她這般開心,茗還真是,每次都亂說話,亂做什麼動作,每次這種事情都要她來解決,等解決了小悠的事,看來也得好好管管那個人了,再這樣下去,她快被煩死了。
“我勸姑娘還是早些離開,別看他現在一副雲淡風輕的樣,等觸到他的底線,你會後悔認識他。”慕染絕對是真心誠意,含着十二萬分的真心對她據實以告,她還能想起一年前,也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結果茗被煩的直接將那女子丟進了窯子裡,還規定她每天都要接一些稀奇古怪的人,身體倒是沒怎麼被糟蹋,但是整個人就已經被嚇的不行了。
姜緋然冷哼一聲,縱馬就要離開追上去。
還真是不識好人心呢,她現在頭腦發熱,看來該讓她醒醒腦啊。慕染不由苦笑。
“姑娘的功夫如何?認爲比之慕染如何?”
“怎麼,你想學人家江湖劍客來個比試,贏的人才能呆在他身邊是不是?好,我跟你比。”姜緋然仍是騎在馬上不敢下來,只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心裡稍微好受些。
“當然不是。”慕染的神色一時間已經有些冷了,“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們好不容易纔找到了對方,認清楚了各自的感情,我容不得別的人插足我們之間。”
“你……”姜緋然一怒,忍不住便要動手,卻不料慕染也在同時伸手,朝着她的肩膀直直襲來。姜緋然慌忙想要抵擋,卻不料根本沒有絲毫的可能躲開她的攻擊,被慕染一手拍在了肩上。
慕染用了巧勁,一手將她從馬上提了下來,她剛纔一眼看去,已經瞥見不遠處的一個水潭。
“你要做什麼,快放我下來,讓我爹知道,肯定不會放過你,你……”姜緋然這個時候纔有些怕了,拼命的尖聲叫了起來。
慕染皺皺眉,還真是聒噪啊。
像是什麼也沒有聽見的慕染運起輕功,將她瞬息間帶到了那水潭邊,仰臉笑着,莫名的溫柔,“姜姑娘,你會游泳的吧?”
“你,你要做什麼……”姜緋然一臉錯愕,但她不會忘了現在自己是落在誰手上,“美人兒他告訴我他失憶了,他不認得你們了,他會是我的男人……”
“他真的這麼說?”慕染皺起了好看的眉,怎麼每次都拿不記得做事啊,明明用了莫失莫忘還記得自己,還偏偏做出一副什麼都記得就是忘了自己的樣子,哼,這個死男人。心中的怒氣被挑起,慕染對她也就再也沒有好顏色,“說……”冷冷的開口,語氣不再溫柔。
“嗚,說什麼啊……”
“游泳……”慕染勉強忍住因爲看見她嚇得不輕的臉,湊近她的耳邊道,“會不會啊?”
“會,我會……”姜緋然決定好女不吃眼前虧,這個女人果然有些不好惹,但是她的美人兒她是死也不會放手。
聽到答案的慕染剎那間綻放燦爛的笑顏,毫不留情的將姜緋然丟進了水潭裡,還不忘好心的提醒她,“記得要用腳踩水啊。”她走出幾步遠,又迴轉過頭,笑的燦若春花,“對了,這可是茗教我的,還有,女人,頭腦不要再發熱了,茗,他不喜歡這樣的女人……”說完,再也不看在水中掙扎的姜緋然,翩然離去。
“你,你這個死女人,臭女人,惡女人,美人兒怎麼會受得了你……要是下次讓我遇到,本姑娘絕對不會放過你……啊啊啊……氣死我了……”
一夜飛奔,在那兩老鬼能落腳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卻還是沒有什麼頭緒,最後,北堂茗朝着最後一個可能地疾馳而去,若是那個地方再沒有,他不把胭脂谷拆了他就不姓北堂,哼……
“叮鈴鈴……”腰間的鈴聲響的急了,他正訝異怎麼慕染追的如此之快時,無意中一瞥頭,入眼的就是一匹火紅色的駿馬,北堂茗幽深的紫眸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好笑的神色,他不會認不出這匹馬是誰的。
“解決了?”明知故問。
慕染冷哼一聲,並不回答,“小悠和師父師孃他們呢?”
“跑的遠遠的,找不到了。”某人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北堂茗忽然發現他的慕染最近是越來越可愛了,還有最後一個地方沒有去看,但他卻在忽然間改變了主意,沒準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逍遙而又美滿的二人世界啊。
慕染忍不住蹙眉,師父師孃可不能把她的兒子帶壞了啊。
“對了,姜緋然怎麼處理的啊?”
“姜緋然?敢情人家的名字,你記得這麼清楚啊!”
“嘿嘿。”某人乾笑,“到底怎麼處理的啊?”
慕染小小的抵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驀然間一笑,神采飛揚,看的北堂茗都要閃了神。“我想到了,師父師孃最近應該是太閒了,我是一個這麼好的徒兒,怎麼能不爲他們兩位兩人家分憂呢,所以,姜緋然姜大姑娘,就交給師父師孃了。”
“什麼?”北堂茗一怔,想笑又不敢笑,被那兩個老鬼纏上,姜緋然啊,這可不能怪我啊。
慕染側轉了頭,忽然嬌滴滴的一笑,看的北堂茗頭皮發麻,“現在我們來想一想,我親愛的茗,你到底在外面給我說了些什麼……”
“呃,沒什麼,沒什麼啊……”北堂茗乾笑數聲,終於清楚今天恐怕沒有插科打諢混過去的機會,立馬一甩馬鞭,向着那最後一個地方疾奔而去,“站住……”身後子母鈴聲響動清脆,晚風柔和,月光清柔,照動的人的心,莫名幸福。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