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之所以臨終還從箭袋中,拔出三箭,一一標記,叮囑兒子。
這其中是有其原因的,樑廷與晉可以說是勢不兩立,李克用不能滅樑,可以說是一生大恨。
這燕指劉守光,劉守光叛晉降樑,也是李克用所恨的。
契丹酋長耶律阿保機,曾與李克用以兄弟相約,及樑主受禪,阿保機與樑通好,自食前言,所以李克用也是恨之入骨。
李存勗涕淚交流的跪伏在爹爹的牀榻前,哽咽着道:”爹爹放心吧,孩兒絕不負你的重託……!”
李克用轉而拉起弟弟李克寧的手,不住叮囑着李克寧道:“我將亞子託付於你,你一定不要辜負我的希望?!”
李克寧眼含着淚道:“哥哥放心吧……!”
”若如此,我心……”剛說到這,臉上已經現出忍不住的疼痛,竟爾一聲狂叫,呼通的一聲,仰躺到牀上,一命嗚呼。享年五十三歲。
李存勗見了,一下子撲了上去,嚎啕大哭起來。
這對於他來說真的是天崩地裂,感覺到真的天都塌了下來,他失去了對生的渴求和樂趣,他恨不得追隨爹爹而去,拋卻這人世間的一切的憂愁和煩惱。
在叔叔李克寧和衆人的扯拽下,他才稍微收斂了些,可依舊是悲悲切切的。
李克寧見了,無奈的搖搖頭,知道他現下沉浸在失去爹爹的悲痛之中,難以料理一切後事,便主動承擔起家裡的大事小情的處理。
李存勗對這個叔叔也是充滿着信賴和依託,將家裡的一切事情,均託付於他。
這尋常百姓死了,還要忙亂三日三夜,各種禮儀講究,分毫不得或缺。
更何況是這一方的晉王,各方人士和各路人馬,前來弔唁之人,更是絡繹不絕,應接不暇,這一切均是李可克寧出頭露面,自然引來了很多猜疑和風言風語。
加之李克用的養子衆多,各種禮秩均不得少,守在那李克用的靈前,沉寂無聊中,自是扯些閒話。
其中有的道:“這李存勗軟弱無能,擔不得大任,我看爹爹將晉王之位託付給他,真是白瞎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爹爹是怎麼想的?!”有的跟着隨聲附和。
“我看這晉王之位,早晚得讓叔叔搶去!”有的覺得反正我得不到,也給你攪攪渾水吧,邊扯起了老婆舌。
可是個個心中都虎視眈眈的,恨不得自己坐上這個位置。
那裡外張羅的監軍張承業,自然聽到了這些風言風語。
他心中不禁大駭,這晉王爺當年所收養的這些個養子,個個均是那如狼似虎、桀驁不馴之人。
當初爲李克用立下了汗馬功勞,現下自然個個均覺得自己是晉王的最合適的人選。
這張承業心道,如果這些人造起反來,那還了得!現下當務之急,還是懇請李存勗出來主持大局,不能讓他一直沉浸在那痛苦之中!
這張承業對李家絕對是忠心耿耿,這主要是當年張承業本是唐朝的宦官,等朱溫入京掌握了大權之後,要大殺宦官之時,下令盡誅殺監軍。
李克用當年與張承業的關係非常的親密,所以說,當接到這一命令之時,只是殺了一罪犯,充作張承業。
仍留着張承業在軍中,作爲監軍。所以說,張承業一直的感恩於李克用的不殺之恩,致使格外的效力。但凡是李家的事,便是他自己的事。
他一心一意地爲維護李家的利益,而殫精竭慮。
家裡的喪事辦完了,卻還不見李存勗出來主持大局。
這張承業心急如焚,心道,你再不出來,這晉王千辛萬苦打下的基業,真的要葬送在你手裡了!
他自行走進了晉王府,四下一打聽,才知道李存勗依舊待在他爹爹離開時的那間屋子裡。
他不管不顧的奔了進去,大聲道:”李家的基業,真的要毀在你的手裡了嗎?!”
李存勗一愣,一下子從痛苦中驚醒,雙眼緊緊盯着監軍張承業,“張監軍,此話怎講?!”
監軍張承業一聲長嘆,“我知道李將軍你一直沉浸在喪失父王的痛苦之中,這是人之常情,任何人都是割捨不下這人間真情。但你不單單是一個兒子,你是晉王的兒子,你要挑起河東九州的大梁,你不能辜負爹爹臨終遺言……!”
聞聽此言,李存勗更是大惑不解的道:“監軍爲何竟出此言?!”
監軍張承業痛心疾首的道:“如果將軍一直待在這裡,不出去的話,那什麼消息都不知道,那與聾子又有什麼差別呢?要知道,外則樑寇一直覬覦着河東九州,內則暗流涌動,現在四處謠言百出,內亂禍變馬上就要來了……!”
李存勗聞聽,大驚失色,“張監軍,你說的可是真的?事情真的有這麼嚴重?!”
監軍張承業正色道:“不信,將軍可以自己出去聽一聽,自然就明白了!”
這李存勗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馬上擦乾了淚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也覺得自己成天哭哭啼啼的,沉浸在思念爹爹的情緒中,確實也於事無補。
目前自己對爹爹的最好的回報,就是完成他的遺願。想着這,他馬上振作起來,大步流星的走出爹爹的房間,他決心要面對新的生活。
他四下打探了一下,確實流言四起,形勢岌岌可危,這時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馬上打發人找來叔叔李克寧,一見到叔叔,他便流下了眼淚,一副悽悽慘慘的樣子,哀求着叔叔道:“叔叔,侄兒年齡尚幼,不具備處理政務的能力,恐怕不能承受父親的遺命,難以令衆軍折服!叔叔你功德俱高,大家均信服於你,何不先由你處置軍府之事,待侄兒能行之時,再由叔叔定奪,不知如何……?!”
李克寧聞聽,憤慨的道:“你乃亡兄的兒子,且有遺命,何人敢生異議?”
李存勗大受感動,同時也增加了他的信心,他覺得有叔叔這個堅強的後盾支撐着他,他將無往而不勝。
叔叔李克寧馬上將其扶出大堂,召集軍中將士,將晉王臨終遺願告知大家,擁立李存勗爲晉王兼河東節度使。
叔叔李克寧首先拜賀,其他軍中將領,當然不敢有其他異議,相繼下拜。
晉王李克用的其他幾個養子李存顥等人託病不來。
這幾日李克寧整日忙碌着,指點着李存勗如何處理一些日常的公務,朝出晚歸的,有時候甚至住在府衙裡。
所以說,這夫人也不知道他哪日回來,哪日不回來,也懶得去管他。自有那侄兒李存顥,偷偷摸摸的來與她消愁解悶。
這日深夜,李克寧回到自己的府邸。剛剛進了院門,還沒等走到自己的房門前,但聽得吱嘎的一聲門響。
見那侄兒李存顥,竟打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當下一愣。
瞪着兩眼,衝上前去,一把薅住脖領,大聲喝道:”深更半夜的,你緣何從我的屋裡出來……?!”
那李存顥大吃一驚,兩眼癡愣愣的瞪着叔叔李克寧,渾身顫慄着,說不出話來。
“蒼啷”的一聲,李克寧從腰中拔出短劍,橫在了李存顥的脖子處,”你倒是說一說,你深夜到我屋裡頭,你做了些什麼?你想幹什麼?你難道……?”
一想到這一對狗男女,竟然揹着自己,做下如此齷齪之事,他便一陣暴跳如雷。
“你那該死的賤婆娘,還不給我滾了出來,還等爺爺我殺了進去不成……?!賊婆娘,給我滾了出來!”
這本來李克寧夫人,以爲今天夜裡丈夫李克寧不會回來了,便召來了侄子。
剛剛二人正在那牀帷之中歡快的不行,突的聞聽得那街門聲響。
夫人差點嚇得尿了褲子,趕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李存顥推出門外。
以爲這樣一切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卻不想正被李克寧撞了個對頭。
持續聽得外面丈夫的呼喊喝罵之聲,和“蒼啷”的拔劍之聲,這一驚嚇,剛剛沒尿褲子,現下真的是尿溼了一大片。
腿也發飄的挪不動半步。
可這女子她也絕非等閒之輩,竟敢趁着老公不在,去偷人,那她的膽略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
現下見躲無可躲,藏無可藏,便咬了咬牙,只有硬着頭皮硬闖,過不過關另說!
隨即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嗯嗯”的咳嗽兩聲,大步邁了出去。
”誰呀?怎麼回事?在那喊什麼呢?”她走出房門,掐着腰,擼着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呼喝着。
這李克寧日常是出了名的懼內,見那夫人理直氣壯地闖了出來,毫無半點怯意,倒一下子迷惑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啊?不會是自己弄錯了吧?假如自己弄錯了,這亂子自己可就惹大了!
“你這五更半夜的,吵吵把火的幹什麼呢?你這整日的瞎忙活什麼呢?將我一個婦道人家丟在家裡,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不但不知道憐香惜玉,整日價的疑神疑鬼,有你這樣的男人嗎……!”
這夫人站在院子裡,一陣跳腳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