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許多大人物,但更多的是小人物,小人物存在於每一個地方,他們紅着眼睛,憋着勁,等待着機會,等待着能夠把大人物拉下,然後上位的機會。 這樣的小人物把一座座繁華都市弄得烏煙瘴氣,他們就像是花園當中的野草,若不除去,就會搶光原本屬於鮮花的養分,他們是園丁和鮮花最厭惡的存在。 農藥和鏟子無法將他們滅絕,但他們最大的敵人卻是別的野草。 小人物被大人物捏死很多,但在歷史上,從古至今,無數的小人物在還未撲起浪花的時候,便死去,那是因爲他們都死在了別的小人物手上。 畢竟小人物盯着大人物,但更多的小人物在盯着小人物。 上位,這個詞充滿血腥和陰謀,更多的時候是最簡單的暴力。 張志強看着西街那邊的混混們,挑起的眉頭輕輕落下,嘴裡淡淡吐出一個詞:“作死!” 張家溝的公雞爲了搶母雞,會啄瞎其他公雞的眼睛,張志強從小就知道,對付自己的敵人,不管是情敵還是其他,唯一的方法就是打敗他。 他轉身回頭,往回走去,身後西街那邊傳來歡呼,大胖臉色不快地跟在他後面,剩下的那八個兄弟站在那裡看了看西街,最終也跟着張志強走了回來。 “應該好好收拾他們,他們只不過都是小羅羅。”大胖說道。 張志強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只不過不是現在,也不應該是我們動手,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可都是,大大的良民。”張志強回頭看了大胖,笑着說道,眼中的目光卻叫大胖看得心悸。 “這個月的清潔費有沒有收?沒有收的話就去收,另外把李光頭留下來的錢全部算一算,我要用錢。”張志強一邊走一邊對大胖說道:“能用錢擺平的事情就用錢,能不用自己人擺平的事情就不用自己人。” 大胖不明白張志強在說什麼,但是他知道張志強說的一定沒有錯,他堅信這個可以單槍匹馬殺死馬三的年輕人如果願意,估計他一個人就能拿下西街。 所以西街那個想要上位的黃毛,不過只是跳樑小醜罷了,作死。大胖在心裡想道。 西街冒出來的黃毛,張志強並不意外,他雖然沒什麼道上的經驗,但看到李光頭這東街都有如此巨大的利益,便可以想象,那西街的利益必然也是巨大。 有那麼多錢擺在那裡,怎麼可能沒有人動心?所以這便是極自然的。 張志強沒有直接動手,他甚至都沒有想過要親自動手或者讓手底下的小弟動手,因爲從內心深處,他不想走上這條道路。 打打殺殺什麼的,終究不是正途。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打算用些手段。 在大胖去收保護費清點李光頭留下來的錢的時候,張志強一個人坐在鎮上的一家茶館內,這家茶館和華清池是面對面,他隔着玻璃看着對門的小玲,小玲也看着他。 大早上的,這澡堂可沒有什麼生意。 對於這個昨天晚上被自
己開了苞的徽州女孩,張志強當然對她毫無感情,是純粹的肉體關係,一種釋放,一種懲罰。 張志強摸出手機,翻了起來,找到一個名字叫做石頭的號碼。 “喂,我是張志強。”在電話被接通了之後,張志強開口說道。 電話那頭的石頭笑了起來,他說道:“久仰久仰,如雷貫耳。” 石頭就是那次王輝喊來的打手老大,在王輝辦公室內的精彩逆轉,讓石頭對張志強刮目相看,覺得此子必然不凡。 後來的事實證明石頭的眼光確實獨到,以爲張志強確實不凡,他的名字在一夜之間被整個江濱市的地下世界知道。 石頭當然也算是江濱市地下世界當中的一員,而且小有名氣。 所以這時候接到張志強的電話,在他報出自己名字之後,石頭心裡吃驚,因爲他之前並沒有想到那個張志強就是這個張志強。 不過仔細一想,他就笑了起來,也只有那樣的傢伙,才能一夜名動江濱啊。 所以他說的久仰和如雷貫耳並非是客套話。 然而對於自己如今的名聲並不知情或者說沒有想到這方面的張志強卻認爲石頭是在客氣,於是也客氣起來:“石頭大哥,這麼久纔給你打電話,不會怪罪小弟吧?” 石頭有些受寵若驚,他趕緊說道:“哪裡哪裡,你還記得我,就已經讓我感到很榮幸了。” 張志強聽着這話,覺得有些過僞,他說道:“我有一樁生意給你做。” “講!”石頭簡潔明瞭。 張志強說道:“我如今在三元鎮,搗鼓了一點小名堂,但是有幾個不服氣的小羅羅,有點想要跳的趨勢,我想請你出手。” 石頭雖然心裡不明白爲什麼,但他並不是多話的人,客戶的需求,就是他的任務,他問道:“有背景嗎?” 張志強皺了皺眉頭,那個黃毛這麼跳,會不會真的有背景?石頭倒是提醒了自己,不要和李光頭一樣,一不小心鬧出一場大波瀾,到時候自己會不會有李光頭這麼幸運能活下來,就是未知數了。 “沒什麼大背景,但我還是再查一查,查得一清二楚,再給你答覆,你先告訴我大概是什麼價格?”張志強問道。 石頭在那邊說道:“這要看多少人,背景怎麼樣。” “三五個吧,我總不能叫你把所有人都打殘了,至於背景,當然是沒有背景了,有背景的話,我也不會找你出手,那是害了你。”張志強說的是實話,但卻只說了一半,有背景的話,他首先要考慮的還是自己。 石頭在那邊說道:“這樣的話,還要看是打傷還是打殘,還是弄死。” 張志強微微吃驚,沒想到竟然還可以弄死,看來這世界很殘忍啊。 “弄死多少錢?”張志強出於好奇問道。 石頭在那邊說道:“這個…我只是說說,一般這活我不接,不過要是真沒背景,又是兄弟你要的話,我可以做。” 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都在往上爬,石頭也不例外。 他和大
胖一樣,看中張志強背後的背景,自然是想要搭上他這艘新下水的船。 張志強嘆了口氣說道:“沒那麼嚴重,就是修理到安分而已,這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掌握。” 石頭說道:“一個人一千。” “這麼便宜?”張志強問道。 “兄弟價。”石頭說道。 他是想要賣張志強一個人情,然而張家溝出來的二犢子雖然知道人情,也知道這人情債是最不能欠,問題是,他不知道這就算是人情,於是非常愉快的結束了和石頭的通話,心中想着這可比自己想象的要少太多錢了,繼而想到,這個世界,原來人命真的這麼不值錢。 老表,看來你還算是賣了一個良心價了! 張志強在心裡感嘆道。 他只是一個張家溝裡走出來的農民,而且才十九歲,要叫他大智若妖,老謀深算,人情練達也太苛求了。 不過他確實要比同齡人出色太多,這是因爲他所經歷的磨難,而且還在迅速成長。 揠苗助長,會適得其反,但有時候,拔一拔,就會一飛沖天! 陳阿虎最近很忙,其實也沒什麼好忙的,但相對於這十年來,最近可以說是最忙的,砸了一次場子,然後擺了一次場子,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對於徐人鳳把事情接過去這種做法,感到非常不滿,因爲這讓他的生活重新變得無聊起來。 “徐家的孩子去部隊了?”陳半江手裡提着一支毛筆,正在宣紙上游走。 “昨天走了。”陳阿虎站在陳半江身前說道,他看着陳半江練了十年的字,這字如今雖然不能達到大師的水準,但卻也已經有了一些風骨。 但遺憾的是,陳阿虎依舊一個看不懂,只是看的順眼多了,他心裡有時候會想,到底是因爲字真的變好看了,還是因爲自己看習慣了? “朵朵最近有沒有和那小子接觸?”陳半江寫了一個“隱”字問道。 阿虎回答他說道:“沒有,他倆根本不是那回事。” 陳半江的筆勢微微一頓,然後他放下了筆,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的落在院子當中的樹葉說道:“我是不會看錯的。” 接着他又問道:“那小子最近在幹嘛?” 陳阿虎微微動容,臉上帶有一絲玩味,更多的是笑意,他說道:“在學如何當老大,西街好像冒出了一個小傢伙,也許有戲看。” “有背景?”陳半江問道。 “沒有。”阿虎說道。 陳半江嘆息一聲:“其實沒背景的人才真正可怕,沒有背景,意味着沒有顧慮。” 陳半江當然有資格說這話,因爲他自己就是一個沒有背景的人,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他太明白一個沒有背景的小人物具有野心之後會變得多麼可怕。 陳阿虎終於笑了起來:“所以纔會是一場好戲!” 陳阿虎想要知道黃毛有沒有背景當然很簡單,張志強想要知道卻必須絞盡腦汁,耗費心思。 他還是沒有打聽出黃毛到底有沒有背景,於是他想到了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