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灰燼查封了凝霜的屋檐
當車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
我用固執的枯藤做成行囊
走向了那佈滿荊棘的他鄉
當大地鋪滿了悲泣的落葉
當杜鵑花化作遠空的霧靄
祝福我吧我最思念的親人
那就是我向你告別的身影
也許迷途的惆悵
會扯碎我的腳步
可我相信未來會
給我一雙夢想的翅膀
雖然失敗的苦痛
已讓我遍體鱗傷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也許征程的迷惘
會扯碎我的手臂
可我相信未來會
給我一雙夢想的翅膀
雖然挫折的創傷
已讓我寸步難行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我用翅膀掀起那天邊的排浪
我用身軀托起那血紅的太陽
就在這刺骨而凜冽的大風中
你會聽到我讚美未來的呼喊
——汪峰《光明》
面臨困境,我的第一反應仍然是想逃避,公司計劃在享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美譽的H城設立子公司,打算內部挖潛招聘駐H城的財務人員,我得知消息馬上找到部門領導毛遂自薦,很快,事情便有了眉目,不久,我將要遠走他鄉。我走得從容,因爲了無牽掛。跟金永星的友誼又陷入到我當時出走K城前的冷淡狀態,這也成爲了我選擇離開的次要原因。
還沒出發,我就後悔了,劉蓮湘發來了短信,我們立即和好,我把即將去H城駐外的事告訴她,她平靜地表示讚賞。別日將近,我們似乎都很珍惜這爲數不多的幾天,只要有一點機會就擠出時間來見面,感情穩步升溫,戀愛關係確定在即。不過,因爲前次要求親她的教訓,我對她不敢再有任何冒犯的言行,迴歸最本真的原始狀態。
沒想到,我們部門的副經理因爲頂撞T城總部的一位分管的老總在我去H城之前被勒令離職(他是T城總部外派到N城公司的,而部門正經理是當地人——N城公司總經理的嫡系),他平日對我照顧有加,我能做的是請他吃一頓飯。
前往H城那天,劉蓮湘去車站送我,我們在候車室的角落裡依依不捨,那不是生離死別的痛楚,想必戀愛過的人都跟我一樣有過同樣的感受,那種只可意會的揪心與沉重可以把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折磨得神魂顛倒。
去H城後,我們每天都要打很長時間的電話,打到手機沒電,電池發燙,因爲不堪電話費的負擔,我之後改用公司的固定電話給她打。這裡的領導委婉地提醒過我私人電話的時間不要太長,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之後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我去了。
戀愛關係的確定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可不像我從前一直想象的那樣——我表白你接受,一拍即合式的。
我們H城的公司兼宿舍坐落在山間湖畔的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小區裡,每天清晨走上陽臺,氤氳的霧氣縈繞着山丘,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梢上歡唱,偶爾還能看到一隻小松鼠從樹幹上爬過,N城公司的總經理來視察時曾跟我們開玩笑說過:“你們哪是來工作的啊,是來度假的。”
H城公司成立之初只有三個人,一個領導,他是轉業軍人,原來是某直轄市市委書記的部下,市委書記調離原崗位赴Z省就職不能將原來的部下一起調動過來,但書記對他寵愛有加,就給他在H城安排了一個閒職,我和另外一個負責“辦公室”工作的女孩來之前,這棟四層樓的獨立別墅就只有他一個人住,他是真來度假的,整天什麼工作也不用幹,悠閒自在,隔三差五開着他的奧迪A6小轎車去外面拉一車山珍海味回來塞在冰箱裡慢慢享用,他的原領導對他真是關懷備至,什麼都想到了。不過,雖然他養尊處優,但是卻沒有紈絝子弟的作風和架子,公司裡就我們三個人的那段日子,只要他在家,一定給我們做飯吃,手藝相當不錯,有時還帶我們到市區去下館子,H城的各大酒店我跟着他吃過不少,有應酬要喝酒,沒有應酬他也拉着我喝酒,我的身體就是在那段時間喝垮的。經理有個邏輯很有意思,請人喝酒必須讓客人喝倒,要不然就不算熱情到位,他是海量,可是苦了跟他一起喝酒的人,包括我。
新公司辦完前期的手續後,通過兄弟公司走了一些帳就沒什麼事可做了,其他同事還沒到崗之前我們無聊得幾乎發黴,我每天除了給劉蓮湘打電話,剩下時間只能通過看小說和玩遊戲打發。
辦公室主任鄭圓圓天天掛在嘴上說喜歡小狗,終於讓她去寵物市場買回來一隻,狗是買回來了,可是大便到處亂拉她卻不願意打掃,剛開始央求我,我幫她打掃了幾次,再下去我就懶得理她了,她只得去央求另外一個新來的男同事,後來她每次大聲喊那男同事的名字,我就知道一定是小狗又拉屎了。幾個月後,小狗長大了很多,應該說跟宿舍裡的每個人還是建立了一定的感情的,我想作爲主人的她對狗的感情應該更加深厚吧。不幸的是小狗生病了,她說怎麼辦,給狗看病也要不少錢吧,我們一起帶小狗去寵物醫院看了一次病,醫生說要花點錢的,也不一定能看好,回到家她就把狗扔了。
T城控股總公司的老總的家眷來H城觀光,二股東N城公司的老總交待我在公司留守,她們從我國最負生命的名山大川回來後,爲了照顧我的感受帶我去一家西餐廳美餐一頓,感謝她們的細心周到,其實我無所謂。我這個人有點老派,平時甚少接觸西餐,包括肯德基、麥當勞那種大家趨之若鶩的快餐店。席間,我大聲喊着服務員:“小姐,續杯”,把一桌人臊得沒人擡頭,“小姐”也不理我,我那個鬱悶。回去後,“主任”鄭圓圓嘲笑我:“現在誰還管服務員叫‘小姐’啊,幹那個的纔是‘小姐’。”服務員之所以不理我,可能也因爲我已經續杯好幾次了,煩了。我偏要續,誰讓你們說續杯不限的呢?我鍥而不捨繼續喊,沒辦法她過來了,嘴裡嘟噥:“有你這麼喝的嗎?”我急了:“你管得着嗎?”
我離開這家公司約兩年後聽原單位同事說,T城控股總公司的老總被“雙規”,N城公司也發生了重大變故,N城公司當地的員工被T城總部集體解聘。
我在H城待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對公對私的應酬接待無數,我的胃功能就是在此期間每況愈下的,這個所謂的公司儼然成了T城和N城公司各路老總到H城及周邊觀光、吃喝的後花園,讓我親眼目睹了國有企業腐敗變質的一些具體現象。我也有私人接待,哥們兒劉瀟棟把他S城的情人帶到H城來玩,我作爲東道主理當盡地主之誼,不過私底下我義正言辭地告訴他:“以後你帶情人出去玩,不要拿我當幌子,這次你老婆給我打電話我幫你撒謊沒問題,但是下不爲例。”聽了我這話他心裡怎麼想我不知道,晚上本來約好一起去酒吧的,後來他打電話給我說不去了。
這中間,應王志昊邀請,我們在他所在的S城進行小範圍的同學聚會。我想趁此機會把之前跟張惠晨借的500塊錢還了,可是無論我怎麼堅持他就是不肯收下。我工作穩定,有了些底氣,同學們在一起時我說了些不可一世的大話,讓大夥兒頗有些不爽,晚上我和王志昊同牀共枕,夜裡他把被子都捲了過去,我怎麼喊他都沒有反應,只得爬上張惠晨和楊玉清的牀上擠擠湊合一宿。次日李文銘也加入我們,不過我記着之前投奔他被拒絕的仇始終沒有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