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東市區,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火熱的太陽炙烤着大地。河裡的水燙手,地裡的土冒煙。整個城市就像一座燒透的磚窯,使人喘不出氣,狗也爬在地上吐出紅舌頭。
市公安局機關大樓裡,沒有外出公幹任務的警官們,全都窩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懶得挪動身體。除了少數人能享受着空調機帶來的絲絲清涼外,絕大部分的警官都在享受微風吹拂的同時,也在竭力忍受着吊扇、檯扇帶來的陣陣噪音。
抓捕人犯的事情雖然險了一些,但收益也是明顯的。除了又立了一次三等功之外,還被郭局長正式收之爲徒。大隊裡的同事們都已經基本認可了龍若海這個新兵。
‘小諸葛’更是表現得十分明顯,沒有一聲‘龍大哥’不開口。大隊也正式將他編排到了王大爲這個探組。組長是老王,組員就是他和‘小諸葛’兩個人。
沒有特殊情況,就是他們三人並肩戰鬥。一般說來,基層縣市發生了大要案件,市局也就是派上一個探組去指導工作。主要的具體事務,還是要依靠下面的警察去做。
假如要派上兩個探組,那就是很大很辣手的案件了。畢竟就這麼多人,要想同時應付這麼多縣市區,就只能走精兵路線。
刑警也不是每天都會碰上驚天動地的案件,更多的時間是在平淡無奇的生活中度過。自從協助南雲警方抓捕人犯以後,龍若海的生活重又恢復了平靜。每天看看業務書,再陪着‘小諸葛’吹吹牛皮,日子倒也過得十分悠閒自在。
這幾天,其他探組相繼都有了工作任務。組長老王因爲妻子生病住院請了假,谷支隊長也就沒有給他們這一組分配工作。這樣一來,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看辦公室,當起了守門員。
在辦公室工作的滋味確實是不錯,不要頂着烈日指揮交通,也不會被曬得象個‘黑炭團’。龍若海在自感興奮的同時,眼睛瞅了一下正伏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小諸葛’。
“‘小諸葛’,昨天又玩遊戲了吧?”龍若海拍打了他一下。這小子昨天晚上,肯定又是通宵達旦的玩‘紅警’網絡遊戲,或者就是那個‘暗黑’遊戲了。
這玩藝兒,龍若海雖然也玩過幾次,後來還是很快就放棄了這種娛樂活動。容易上癮,而且太耗費時間了。陷入其中以後,什麼事情都顧不上。
“嗯,嗯。你別煩我。我一直到三點鐘才睡覺的。讓我好好睡一會。”‘小諸葛’變換了一下姿勢,又呼呼大睡了起來。
“老谷呵,剛纔寧北的沈全斌給我來了電話,說是信用社發生了搶劫殺人案件。兩個值班員都被殺害在現場,請求支援。你看派哪一組去支援一下比較好。”
“老魯,這事情麻煩不小呵。你不在家,家中的情況不太清楚。重案的幾個探組都被我給派了出去,最快的也要到三天以後才能回來。只剩下王大爲那個探組沒有出任務。偏偏老王又請了假,就丟下兩個小傢伙在家看門。”
谷中天也有點犯難。沈全斌那人,他是知道的,是個有名的倔脾氣。只要有一點可能,都不會輕易開口向上級求援的。能打電話來,就說明案件的情況容不得樂觀。
“這怎麼辦哩?要不就讓沈大隊長那邊先堅持一陣,過兩天再派人去。該死的會議,還要再開三天時間。讓我困在這兒,還不讓請假。”魯光淦也有點無可奈何。他已經去省城開了四天會,當然顧不上家裡的工作。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手中沒有兵馬,再怎麼說都是空話一句。自己又無法從會議上脫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部下求援而無能爲力。魯光淦只能是苦笑了事。
谷中天有點猶豫不決。思索了一會,最後還是咬了咬牙齒地說道:“這樣吧,我先從市區這邊的案件抽一下身子。把龍若海和‘小諸葛’帶上,再讓技術上去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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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這邊的案件呢?市裡如果知道沒有領導在場督辦,肯定又是說不完的廢話。再說,那兩個小朋友去,能頂什麼用?”魯光淦有點不放心。市區這邊的案件不算大,但扯上了領導的事,再小的案件也是大事。這是政治態度問題。
“沒事的,我去聽一下案件情況,看看是怎麼回事。指點指點就回來。其他的事嗎,還可以先讓小龍他們在那兒頂一陣。”
“這樣也好,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就讓兩個小傢伙先上去頂頂吧,希望他們能給我一點驚喜。說真的,我還就真的想看到龍若海的表現,是不是能再給我來一點出人意料的故事哩。”
就這樣,龍若海就在‘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的情況下,給派到了寧北縣。當然他並不知道內幕,只以爲是領導給自己機會哩。當他剛接到通知,要和‘小諸葛’一起,跟隨副支隊長谷中天一起出發時,真的是樂開了花。
到支隊也有了半個月時間,除了跟在後面跑了幾回‘龍套’以外,一直都悶在辦公室裡。始終沒有找到讓自己檢驗才能的機會。如果此時有人看到他的話,就會發現這小子兩眼都在放光。
到了寧北,先是見到了沈全斌。此人身材魁梧,額頭寬廣,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豪爽之氣。看得出,這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大隊長。
在刑警大隊會議室裡,他先是向支隊長詳細介紹了案情。搶劫殺人案發生在縣城,兩名值班員都被殺死在現場。這在寧北來說,算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大案。
“經過周密的勘查,一名值班員系遭到銳器刺戳頸部,導致大出血死亡。另一名值班員則是遭到兇手捂掐,從而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從現場情況來看,罪犯具有比較高超的反偵查手段。事先準備了作案工具,整個過程都是戴手套作案。
作案以後,又將作案工具全部帶離現場。並且全面清理了地面,將現場破壞得較爲徹底。這就給勘查現場的技術人員,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難度。”
沈全斌先是用規範的語言,簡要地向支隊長介紹了案情。就這麼簡短的幾句話,已經就讓龍若海和‘小諸葛’對案件有了一個大致輪廓的瞭解。接着下來,這位大隊長的語氣就不怎麼好聽,怒氣衝衝的說出了內部的醜聞。
原來是禍不單行。案件發生的時候,這位此時正在發怒的大隊長還在下面鄉鎮組織偵破其他案件。對現場的先期勘查,是由副大隊長景少華負責組織進行的。
警察對現場進行勘查的時候,地方上的各級官員也聞訊趕來。他們爲了表示自己對工作的重視和知識的淵博,搶着走進現場,個個都象專家一般地在指手畫腳。
小警察對他們的阻攔,完全是無濟於事。有的脾氣大的官員,甚至於能反過來將警察教訓上一通。景少華一看到這麼多的大領導到了現場,也是樂得暈頭轉向,忙着做起了現場解說員。
就這樣,一雙接一雙的足跡,爭先恐後的搶着印在了現場的地面上。技術隊長杜威無力勸阻,只好閉上了自己痛苦和絕望的眼睛。
面對這樣的現場勘查報告,支隊來的幾個技術專家,也只能是無奈地擺擺手,聳聳肩,表示沒有希望。在谷中天來之前,沈全斌就已經狠狠地將景少華熊了一頓。
本來大家都以爲支隊長會勃然大怒。這種事情發生以後,不管是哪個領導聽到以後,都會要發火的。更何況,谷中天這麼一個出了名的火爆脾氣。
沒想到,他聽了這個情況後,卻沒有發火。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景少華,然後對他說了這麼一句:“你不能幹這一行,也沒有資格稱自己是刑警。還是抓緊機會早點轉行吧。”
想想也對,面對一個根本不懂刑偵業務,或者說是連基本規矩都不懂、都不想遵守的白癡,何必發火。
面對這個連現場都遭到破壞的案件,連沈全斌這種老資格的刑警大隊長,都感覺到無能爲力的案件,龍若海又將如何施展自己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