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東警方爲偵查寧北殺人滅口案在操勞,在日夜奔波。此時的龍若海,已經抵達了京城機場。當他推着自己的旅行箱,走出機場大廳時,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起勁揮舞雙臂的喬小兵。
這小子消息好靈通。我剛一到京城,他就迎了過來。龍若海在心中暗自思量着。轉念一想,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事。無論是找航空公司查詢,還是找魯祥雲、魯光淦瞭解,都能知道自己的行程。對了,還有‘小諸葛’,這也是一條能獲知自己行程消息的渠道。
久別重逢,兩人來了一個男子漢的熊抱以後,喬小兵主動徵求意見道:“是送你去培訓班報到,還是先找個賓館休息一下,晚上讓我們給你接風洗塵?”
“呵呵,還是先去報到吧。總不能第一天就讓我做特殊學員,讓領導把我當作是一個不守紀律的警察吧。”龍若海知道自己有幾分斤兩,可不敢在報到的第一天耍大牌。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先去報道纔是。
喬小兵也不多言,油門一踩就往公安大學培訓班的方向開去。途中,龍若海對這輛軍車的牌照發生了興趣。開口問道:“小兵呵,你怎麼把總參的車子給開了出來?當心回家以後,要被老爺子打板子哦。”
“沒事,沒事。今天肯定沒有事。老爺子知道我是來接你的,不會批評的。平時也是這樣,只要不是陪京城那些紈絝子弟去瞎胡鬧,就沒有事的。老爺子也是很講道理的,我們也不敢瞎胡鬧。”喬小兵不以爲意地解釋道。
“這就好,這就好。總不能爲了接我,讓你捱罵。那樣的話,我也過意不去的。”龍若海表示放心的同時,也在心中佩服喬家的家教。誰說大家族的人就一定會是紈絝子弟?人家的規矩,可是是一點也不差哩。
到了公安大學,兩個人先到學校教導處那兒辦理了報道手續。然後再拿着鑰匙去了宿舍。由於培訓對象是地市級公安局長的後備幹部,食宿條件安排得還算不錯,都是標準的兩人間。龍若海是和省城雨西區的副局長孫躍華分在一間宿舍。
剛一掏出鑰匙,門就‘吱呀’一聲從裡面開了下來。開門的就是孫副局長。四十出頭的樣子,白皙的面孔,手中還捧着一本書。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知識型的幹部。
“是龍大隊長吧?牀鋪我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你把自己的東西往櫃子裡一放就行啦。這是你的朋友吧,進來,快請進來。我來給你泡茶。”一聽這話,這個孫躍華不但人好相處,而且還很謙和。說什麼人家也是實打實的副處級幹部,憑什麼要幫着你拾掇牀鋪上的事呵。
“孫局長,你太客氣了。這些事情都應該讓我來做纔是。”龍若海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掏出香菸打起了招呼。有道是,菸酒不分家。幾番吞雲吐霧下來,幾個人也就熟絡起來。
“小龍呵,我託個大,喊你一聲兄弟。咱們到這兒來參加學習,職務都已經被免掉哩。就不要什麼局長、大隊長的喊來喊去。我喊你小龍,你喊我一聲老孫。你看,行不行?”
龍若海當然不會說‘不行’。這樣最好,相處也要自然得多。難怪對方能進入後備幹部隊伍,這種相融性,這種相處能力,就非同凡響。培訓之前,龍若海通過省廳刑偵局馬副局長,打聽一同參加學習的同學時,就知道這個孫局長爲人很圓融。現在看起來,是名副其實。
他在打聽別人,別人也在打聽他。孫躍華得知了他的簡歷後,大感驚訝。半年時間,從一個交警成爲一個刑警。又從一個普通警察攀升到了正科職的大隊長。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速度?
春節之前,又帶隊破獲了‘92一號大案’,威名遠播。二十八歲的正科,參加這種專門培養地市級公安局長的培訓班。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背後的實力非同一般。
剛到京城,就有軍方的人前往接機,而且用的是總參謀部領導的車子。陪同前來的這個小喬,是個有着典型軍人氣質的小夥子,一看就不簡單。眼前這個年青人,潛力太大,值得自己好好投資一番。不然的話,孫躍華再是怎麼圓融,也不會這麼俯就。
龍若海並不知道自己的履歷,給人造成了一種誤導。更不知道喬小兵的一時興起,用家中老爺子的車來接自己,也給別人產生了錯覺。誤以爲自己是一個大有來頭的實力派。
他也不去多想。把旅行箱中的東西取出來,放進了衣櫃。稍加整理,就算是完了事。洗了一把臉以後,熱情邀請道:“孫大哥,小喬給我接風洗塵,是不是一起出去坐坐?”
“謝謝,你們去玩你們的吧。我今天晚上也有安排,就不打擾你們了啦。改日我來做東,請你和小喬一起玩玩。”孫躍華是個眼光銳利的人,哪兒會看不出年青軍人是專爲龍若海而來。
自己貿然插足進去,不但結交不了關係,反而會討人嫌。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婉言謝絕比較好。這樣一來,還能爲以後的相處創造機緣。這個孫躍華,頭腦靈活得很哩。
龍若海知道對方熟知迎來送往這些事,也就不再多加客套。揮手說了一聲‘有機會我們好好醉一醉’,就和喬小兵一起揚長而去。
這一個下午加晚上的活動,他都是聽憑喬小兵安排。就象劉佬佬初進榮國府一個樣,看得是眼花繚亂,聽得也是驚心動魄。所到之處,說不盡的豪華奢侈,吃不完的美酒佳餚。就連陪同唱歌、跳舞的女孩兒,也一個個都是他所能看到的人間極品。
那些公子哥兒們談論的內容,傳到外邊去也都是一些駭人聽聞的內幕消息。諸如誰是誰的人,馬上要擔任什麼領導職務;誰通過誰,拿下了一單什麼工程,狠狠地賺了一大筆……
感慨。除了感慨,還是感慨,龍若海真的是感慨萬端。過去聽人說,到了京城才知道官小,還沒有什麼實際體會。畢竟自己能接觸到的官員就是郭飛揚、魯光淦,象許鵬程都只是偶然才能見上一面。
現在才知道,此言確實不虛。在淮東市,一個許文傑就可以橫着走路。喬小兵帶他去過的一些地方,省部級幹部子弟,簡直就是成了堆。把許大少放在這兒,恐怕給人家提鞋也靠不上邊。
說這些公子哥兒們生活奢侈,花天酒地,恐怕還是擡舉了他們。相當一部分人,只能用腐化墮落、醉生夢死來形容,難怪要說他們是紈絝子弟。在這種環境中打過滾的人,想不沉淪都難。反過來說,能從這裡破網而出的人,當然更是一些人間精英。
接風洗塵活動中,喬聞斌也到了場。在這個場合中的他,一點也找不到在寧淮那種當領導的莊重勁兒。手中舉着半杯法國紅葡萄酒,不停地在晃悠。嘴中高聲叫囂道:“我的兄弟在京城學習,你們都給我罩着點兒。有什麼不爽的事,我可對你們不客氣。”
這種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象公衆形象中的廳局級幹部。喬小兵在一旁低聲咐耳說道:“在這些公子哥兒們中間,說話做事就是要這個痞子樣。不然的話,大家反而不會鳥你的。”
龍若海看得出,這些公子哥兒也不全是草包。說白了,相當一部分人也是心有溝壑的人。別看一個個都象二世祖似的,眼睛只是盯着陪舞女郎的胸溝,或者在大吃豆腐,其實精明得很。
這些人蔘加接風活動,實際上就是參加一次社交活動。都是在爲自己或者是爲家族進行合縱連橫。別看他們醉眼惺忪的樣子,稍不注意,就會有幾人溜了出去。過了一會,又是勾肩搭臂地走了進來。看他們相互笑得那個樣子,肯定又是達成了什麼私下協議。
不過這些事對龍若海來說,完全沒有什麼意思。別人當他是匆匆過客,他也只當是人生中的一種經歷。所以他對別人的熱情與否,也不放在心上。倒是有一對孿生兄弟,讓他很感興趣。
一個叫李大虎,一個叫李二虎,都是說話十分爽直的人。老大在給一個部級領導當秘書,老二則是在中央警衛局工作。看得出來,他們弟兄和喬小兵的關係非同一般。連帶着,他們對龍若海也是十分熱情。他們也不管別人在幹什麼,自顧自的喝酒,吹牛皮。這四個人玩成了一堆,倒也自得其樂。
還有一個陪客喬小妹,是喬小兵的堂姐。那張如天使般聖潔的嬌美容顏,那一抹燦爛而愉悅的笑容,那修築而優雅的身姿,讓所有的男人都爲之心馳神往。
她的一雙大眼睛太悠遠。彷彿眼睛後面,藏有無窮的信息。臉上總是含着笑,在燈光的掩映下,宛若盛開的百合,光芒四射,更加顯得風情萬種。在她面前,那些陪伴的女人完全沒有絲毫光華。
就連龍若海和葉嬋娟、宋丹青、魯祥雲這種美女打慣交道的男人,初一入目,也不禁心神一蕩。還好只是略一楞神,就恢復了原狀。轉過身來,依舊是談笑風生。
他在心中連聲大呼,‘吃不消,吃不消,這是妖精。難怪總說女人是禍水,這種人間極品讓人怎能不沉醉’。卻不知自己這種沉穩樣子,在喬家兄妹的評價中,卻是得了一個大大的高分。說他心志剛韌,不易爲外物引誘。將來必有遠大前程。
接下來的日子裡,龍若海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學習之中。他知道自己不比別人,根子淺薄得很。只有不斷充實自己,才能站穩腳跟。有了這樣的學習機會,當然必須要抓住不放。
爲這事,他還被喬小兵給寒磣了幾回。說這種學習,純粹是玩的形式,關鍵在於入門證。能夠參加培訓的人,只要不出大錯,提拔是根本不成問題的事。有這點時間,還不如多結交一點有用的朋友。以後在仕途發展上,能夠多借一點力。
龍若海不這樣認爲。他覺得培訓班的許多學習內容,對自己還是很有幫助的。除了例行公事的政治教育外,也有不少的領導藝術傳輸。比如對大型突發事件的應急處置,還有上下級關係的調控等等。
甚至於還有心理學、行政管理學等一些自己過去沒有接觸過的知識。這些知識,有許多都是自己的薄弱環節。從參加工作以來,自己都是聽人調遣、聽人安排工作的多。如果以後真的在一方主政,這些知識肯定能夠用得着。這麼一想,當然會讓龍若海如飢似渴的投入了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