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偵查工作,絕對不是象偵探小說《福爾摩斯》中所描寫的那樣。主角手中抓着一隻菸斗,在房間裡踱着方步。然後眉頭一皺,就能推理破案。就能隨手一指,找到近在身旁的兇手。
警方破案的第一要素,就是要佔有大量的信息資料。過去依靠基層幹部,能夠及時掌握到每一戶人家的人員來往和經濟變化情況。在這種人、財、物大流動的年代裡,信息本來就難以掌握。再加上基層組織癱瘓,人心浮動,更是讓所謂的治安保衛工作流於形式。
警方沒有了基層組織,就成了聾子,成了瞎子。不能迅速破案,這是最爲關鍵的一條原因。要想有大量的資料和信息。只有依靠紮實、有效的基礎工作才行。想要象過去那樣大哄大鬧的搞排查,是不是有效不好說。打草驚蛇,那是肯定的事哩。
從分析來看,大量毒品的出現,肯定會有一個具備一定規模的毒品工廠。這種工廠,埋藏也一定會很深。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麼長時間沒有一點風聲透露出來。
要想挖出這種隱藏很深的毒梟,絕對不是重兵壓境就能解決問題。壓得太緊,罪犯就可能停止作案,銷聲匿跡,反而會留下禍根。也不是派上幾個專家,住上三朝兩天就能破案的事,非得要下苦功不可。
唯一的辦法就是要依靠當地警方,進行秘密而徹底的排查。只有找到蛛絲馬跡,才能順藤摸瓜,一戰而決,將毒品犯罪集團連根拔起。
打擊毒品犯罪是刻不容緩的大事,現在又涉及到政治穩定的大事,更是讓省公安廳倍加重視。廳領導專門作出決定,讓郭飛揚放下手頭的其他事情,全部精力都放到這起案件的偵查上。
他原先的打算,是讓沈全斌提前結束培訓,回去坐鎮指揮滅口案件偵查工作。市局這邊讓重案大隊派出精幹力量,配合老沈開展工作。省廳的力量,則是蓄勢待發。一有蛛絲馬跡,就全力撲擊。與此同時,還打算另外派遣一名警察打入當地黑惡勢力。
應該說他確實也是煞費苦心。想通過這麼一套組合拳的搭配,保證這組案件的偵查迅速有所進展。這次郭飛揚帶着刑偵局的領導來,就是通報這一方案。並就具體事宜的落實,來與淮東警方進行具體溝通的。只是一頓晚飯吃好以後,他的想法發生了變化。
寧北案件的偵破計劃,也是經過好幾個人深思熟慮的方案。促使郭飛揚改變計劃的原因,是因爲谷中天談起了‘小諸葛’找龍若海問計的情況。老谷本來也只是想誇耀一下自己愛將的才華,卻沒想到立即引起了兩個領導的關顧。
“哈哈,老郭呵,你這個徒弟越來越厲害啦。僅僅聽了‘小諸葛’的情況介紹,就一下子推斷了這麼多的東西出來。還真的不愧爲‘神探’的美名哩。也不枉我老魯爲他得罪那個過文康,值得,值得。”魯光淦聽了以後,樂得是哈哈大笑。
郭飛揚盯着谷中天看了幾眼,然後搖搖頭說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哦。老谷這麼個大老實人,竟然也和我的徒弟玩起了心計。自己不出面,讓‘小諸葛’去討教。高明,高明。”
“不也是被逼的嘛。小龍沒有上班,直接讓他介入案件,防止有人會說閒話的哩。沒有辦法,咱只好玩曲線救國啦。嘿嘿。你們還別說,小龍的推斷真的是很有道理。
那個張躍進攔在這兒胡攪蠻纏,看起來疑點是很大。換一個角度來看,反而可能沒有問題。最起碼的來說,張躍進很可能不是毒品直接的製造者。”谷中天被郭飛揚調侃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好分辨了幾句。
“是呵,如果小龍的推測能夠成立的話,事情就很嚴重。毒梟不是一般的狡猾呵。暗中玩弄陰謀詭計,讓我們和張躍進那個老東西較勁。有了半年的時間,足以讓他抹平所有的痕跡。我們真的老啦,不如一個孩子看得準。”郭飛揚有點懊惱。
“你還泄氣?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吧。長江後Lang推前Lang。自己的徒弟都這麼厲害,你就偷着樂吧。”魯光淦不以爲然的鄙視了郭飛揚一把。
“好啦,好啦。知道你要說我這老不死的前Lang,應該拍死在沙灘上。對吧?就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噯,你們還別說。這麼一來呵,到是讓我給想出了一個主意。”郭飛揚眉飛色舞的說道。他被魯光淦這麼一諷刺,卻反而來了精神和靈感。
“說說看,是什麼好主意?能把這個案件給解決掉,我老頭子也能好好輕鬆一下。”聽到郭飛揚說有新的主意,谷中天也不再參加打趣。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對方的臉上。
“我們原先計劃讓沈全斌上,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們不也在說,是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嗎?我也知道,沈全斌這人的威信足夠,人頭也熟,但在偵察能力上,特別是在隨機應變的決斷能力上,是差這麼一點。
聽你們說到那個信用社案件,在偵查方向上他就有點古板、固執己見,甚至有點自以爲是。你們說,是不是這個樣子?與龍若海相比,他還是技遜一籌呵。在這個前線指揮員的選擇上,我也和你們一樣,有點不放心呵。
從省廳派人,又容易讓對方警覺,反而會退縮起來。既然小龍趕在這個時候回家,我們就要發揮他的作用纔對。我的最新想法,就是把小龍下派到寧北縣去。那兒不是缺個治安大隊長嗎?就讓他去掛職。過段時間再兼任分管治安的副局長。由他統一指揮整個案件的偵查。
你們不要擔心這個任命有什麼問題。不是有現成的藉口嗎?警察打人,當然要好好懲罰一下。就算是爲那位過書記的兒子出一口氣吧。老魯也好做人,不要弄得劍拔弩張的樣子。”郭飛揚解說了一大氣。一歇下來,就將茶杯喝了個底朝天。
“老郭呵,你把我當成什麼人啦?還要怎麼解說,你才能相信我。我給你說個清楚,在這個事情上沒有商量的餘地。我是不會用小龍來這個交易的。”魯光淦的雙眼在冒火。他最不喜歡聽的話,就是用小龍的事,來影射自己過去的一些做法。
“什麼,你要讓龍若海去當治安大隊長。不行,不行。”郭飛揚剛一說出自己的動議後,不但遭到了魯光淦的反對,谷支隊長更是大聲投了反對票。這哪兒是什麼好主意,純粹是一個餿得不能再餿的壞點子。
老魯是不願意讓自己擔當罵名,谷中天卻是從愛護部下的角度考慮問題。雖說龍若海是你老郭的徒弟,也是我老谷早就看中的接班人。把這麼個年青人派下去,面對那麼一幫從來不知天地良心爲何物的傢伙,面對那些比狐狸都要奸猾三分的官吏。萬一有個好歹,不是在作孽嗎?
再說,戚長春的胡作非爲,讓支隊的刑警都散了心。自己還想着藉助於龍若海學成歸來的東風,好好整頓一下支隊的警風警紀。谷中天本來嫌空調效果不好,抓了本書在手上當成扇子在給自己扇風。說得激動起來以後,連書本也不知被丟到哪裡去了。
“是的,我是這樣想的。只是要讓老魯擔上點罵名,其他我看並沒有什麼不妥善的地方。他和況超羣的私交不錯,說不定的話,也能有所借力。”對於谷支隊長的擔心,郭飛揚完全清楚。他在會議室裡來回踱着方步,反覆推敲着自己的設想。
說實話,他自己的內心也很矛盾。思維之中,何嘗沒有老谷所說的種種擔憂。如果因爲急功近利,犧牲了自己的愛徒,這是無法計算的損失。但這起案件非破不可,也是必須面對的現實問題。這也迫使自己必須痛下決心,否則是難以達到最佳效果的。
再說龍若海蔘加了培訓班以後,決定了他將來的發展,不可能侷限於單一警種。能有機會讓他多瞭解基層,多接觸社會各界,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小鷹總是關在鳥巢裡,不放出去搏風擊Lang,終究成不了大材。
想到這兒,他停住了腳步,依舊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說:“不能讓他總是在我們幾個老傢伙的庇護下開展工作,應該要放出去獨當一面才行。再說,到寧北去,不還是在你們的眼皮底下工作嗎?有什麼風吹草動,難道還能逃得出你老谷的眼球!” шшш.тTk Λn.¢ ○
“這樣吧,明天把小龍喊過來,聽聽他自己的意見。”魯局長也有點舉棋不定。爲了大局,自己犧牲一點虛名也沒有什麼。再說,雙方說得都有道理。
從大局觀上來看,郭飛揚的意見是對的。放龍若海出山,與沈全斌一道形成雙保險。明面上是沈全斌在衝鋒陷陣,打破對方佈局。暗地裡由龍若海總攪全局,尋找突破口,實施雷霆一擊。
谷中天的意見也不能不考慮。寧北的水太深,會不會出現場中這些人把握不住的變化,那也是很難說的事。雖說況超羣和龍若海的私交不錯,有了利益衝突的時候,這種感情又能有多大的保險係數?
真的出現了讓這孩子有所閃失的情況,破案的成本也就太大了一些。考慮到最後,魯光淦還是無法拿定主意。自己過去在對待這個部下的問題上,有了一些不是,總是讓人在有所議論。如果這次再有所不測的話,自己又如何面對大家?
在郭飛揚的再三催促下,魯光淦還是耍了個花招,提議說:“這樣吧,畢竟是涉及到小龍的政治前途。這樣的大事,我們也不要總是越俎代庖。我看,今天晚上先不作決定,明天把他喊到賓館來,把決定權交給龍若海本人。你們看,行不行?”
聽魯局長這麼一說,郭飛揚笑了起來。這話一出,意味着魯光淦已經是不表態的表態,也意味着自己的方案得到了通過。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徒弟,他對龍若海有着足夠的把握和充分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