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若海又給趙有才遞了一根香菸過去。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誠懇地說道:“趙大隊長,你和我之間,不要再說什麼服從不服從的事情。大家在一起工作,就是緣分。你比我年長,經驗豐富,人頭也熟悉。有什麼工作,我們商量着辦。
我還年輕,如果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你就多給我提着點醒。既然上天讓我們有緣在一起共事,就得求個風雨同舟纔對。放心,我不是聽不得批評和建議的人。”
趙有才接過香菸後,笑呵呵的說道:“有你這麼年富力強的大隊長帶領,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一句話,就是跟在你後面大幹一場。也讓嘲笑我們的人知道,治安大隊的人不是孬種。”
他用防風打火機給自己點燃香菸後,接着說道:“走哦,我帶你去把食宿問題按排好。總不能到了我們這個小地方,吃住都解決不好。這話傳到市局去,不是讓上面的首長笑掉大牙了嗎?”
趙有才的辦事能力,還真的是沒有話講。在爲龍若海安排食宿的問題上,充分顯示出了他在機關的人緣。所到之處,各道關卡上的大爺們,對他都是滿面春風,沒有一點爲難之色。
住宿就安排在局機關招待所,開了一間專門給上面領導視察用的房間。吃飯好解決,局裡有食堂。反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是趙有才陪着龍若海一起吃的,說是要帶着他熟悉一下情況。
吃飯時,碰巧李局長也到了食堂。看到倆人邊吃邊談的情景,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李照遠在心中暗自誇讚,趙有才這老小子,就是會做人。這種小事都不會拉下,確實讓人打心眼裡喜歡。
下午上班時,龍若海剛走到樓梯轉彎口,就看見刑警大隊長沈全斌,站在那兒衝着自己微笑。郭飛揚和魯局長定好方案後,當天就打了電話給省公安學校,讓沈全斌提前結束培訓,立即從省城回到了寧北。
所以說,他比龍若海要早上十天左右的時間介入案件。不過他也很辣手。原有的兵馬,被調得東分西散的。要想做個事,手下都沒有得心應手的部屬。這幾天,他正忙着招兵買馬,重整旗鼓。
“行呵,兄弟。這麼快就來報到上班,也不怕弟媳婦叨嘮呵。晚上老哥請你喝酒,一下班就去,別拖拖拉拉的。”話一說完,轉身就下了樓梯。
龍若海搔了搔自己的頭皮,這個沈大隊長真的是很有個性。請人吃飯都這樣霸道,難怪有些局領導,看到他總是繞道而行。
在寧北,沈全斌也是個名人,被人戲稱爲‘沈閻王’。意思是說只要是他上了手的案件,從來不管你有多大的來頭,不死也要脫層皮。要想讓他手下留情,那是夢中吃餃子——想得美。
他上邊本來就沒有人,再加上得罪的人又多,幾次提拔擔任副局長的報告,都被打了回票。就這樣,他一直在後備幹部的隊伍裡呆着。時間久了,次數多了,再看到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副手都進了領導班子,老沈的心也漸漸的冷了下來。
嘴上雖然不說什麼,只是給自己的心放了長假。現在只要不是大要案件,他就基本上不出手。總是交給手下的弟兄們去辦,算是自己找福享。但讓他出手的事情,全局上下還真的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他能這樣,當領導的本來就能鬆上一口氣。只要不耽誤工作,誰還管你是怎麼指揮部下的。偏偏他又是個護犢的人,雖然不求自己的功名,但對大隊的裝備和弟兄們的福利,卻是一步不讓。稍有一點不到位,就會打上門去。
人怕狠的,鬼怕惡的。當時是景少華當後勤科長,看到他這個老領導的帽子,就怕得全身打抖。沒有一句廢話好說,只能是保質保量的優先發放。
這樣一來,其他部門就不答應了。誰也不是後孃生的,憑什麼刑警就能得到優先照顧。這事鬧到戚局長那兒,當領導的心中自然明白得很。短缺的裝備和福利,都到了自己和少數人的口袋裡。這種事兒,當然不好批評後勤科長。
爲了解決這個難題,戚長春還是很動了一番腦筋。最後琢磨出一個辦法,那就是調虎離山。讓沈全斌離崗培訓,去省城參加學習。用這個方法,纔算是平息和緩解了矛盾。
下午上班,也沒有什麼大事。趙有才建議龍若海,到機關各個部門去走走,爲以後工作打個基礎。照理說,這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建議。
初來乍到,總應該到各方諸侯那兒去打上一個哈哈。其他局領導那兒,更是要去拜一拜山門。這雖不是寫在紙上的條文,但也是機關工作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建議雖然不錯,但龍若海還是沒有采納。他的心中有個小算盤。自己不會在這兒長期紮根。重要的是抓緊熟悉情況,迅速進入實戰狀態。至於那些場面上的事,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再來補上也不遲。實在不行,走人了事,不補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讓李小江找來了徐大勇開槍的卷宗材料,又請來了當時在場的警察。還好,知情的警察,基本都是治安大隊的人,要找也不費事。不大一會兒,相關人員就陸陸續續地來到了大隊會議室。
剛開始大家還有點拘謹。不知道新來的大隊長,對這件事是什麼樣的態度,更不知道應該幫着哪一邊說話纔好。也有人覺得很厭煩,事情過去了4個月還在調查,真的讓人討厭。
如果不是看在大隊長才剛到任的份兒上,都可能會有人要發火說怪話。特別是對於錢大毛的死,局領導拖了這麼長的時間,到現在都一直沒有一個權威的說法。
不管怎麼說,徐大勇沒有恢復職務,就是最好的說明。正是由於這樣,弄得治安大隊的警察出門辦事,都有點灰溜溜的。對於這樣重複再三的座談會,當然更是反感之極。
看到大家默默無言的樣子,龍若海也不多說話,先給大家發了一圈香菸。當警察的人,不會抽菸的確實不多。這中間的原因固然很多,但經常苦思冥想和熬夜,應該也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俗話說,菸酒不分家。隨着室內的煙霧瀰漫,會場上的氛圍和諧了許多。龍若海也不玩太極,第一句話就來了個開門見山,詼諧地對大家說道:“我知道你們聽到調查徐大勇開槍這件事,就會感覺到不愉快。但爲了永遠擺脫這個不愉快,我們今天就再來最後一次不愉快,大家說行不行呵?”
他的說話有點象繞口令,連續幾個不愉快,轉得大家頭昏眼花的。先是說得大家一楞,後來又讓大家哄的一下子笑了起來。這個大隊長有點意思,說話很風趣。
有了這樣一個幽默的開場白,接下來的調查當然也就順暢了許多。從卷宗和在場警察陳述的情況來看,徐大勇使用槍支肯定沒有問題。在那種千鈞一髮的情況下,只有開槍自衛,才能更好地履行警察的使命。
這麼一件非常明白的事件,竟然拖延達4個月之久,都沒有得到處理。可想寧北縣公安局領導班子的戰鬥力,弱到了何等的程度。更讓人好笑的事情,是對徐大勇停止執行職務的決定。只有現場的口頭宣佈,事後竟然沒有形成任何書面決定。
這在專門從事法律工作的公安部門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莫大的笑話。對罪犯採取強制措施,尚知道要有相關的法律文書,連送達時間都不能有一點點的差錯。對自己的同志,卻馬虎到這種地步,真的是讓人扼腕長嘆。
對發現錢大毛隨身攜帶毒品以及隨後被滅口的情況,龍若海沒有正面詢問。儘管他也很想旁敲側擊的瞭解一下,在現場上,是誰挑唆戚長春,從而對徐大勇作出停止執行職務的決定?
要知道,趕在發現攜帶毒品的關鍵時刻提出這個問題,既有拖延警方趕赴醫院出警時間的嫌疑,也有不讓大勇這個破案精英介入偵查的可能。
滅口案件發生時,負責監護的警察在哪裡?醫院停電之後,現場的警察有沒有發現一些疑點?反映爲什麼會遲緩,從而導致兇手有時間對錢大毛實施滅口?
要問的問題確實很多。但如果剛一到任,就急着打聽這中間的奧秘,等於是在敲鑼打鼓地在告訴對方,我龍若海是奔着殺人滅口案而來啦。由於這種顧慮,龍若海在座談會上,當然不可能獲得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更不可能獲得什麼有價值的資料。
從大家的介紹中,他得到的消息,有許多是和以前掌握的情況重複的。在街心公園處警的時候,大家都在忙着將參與械鬥的雙方人員集中到一處,進行登記造冊。並將一批爲首人員押離現場進行審查,以便迅速形成書面材料,爲後面的處理打好基礎。
也有些人知道原任的戚局長、趙有才和徐大勇之間發生了爭吵。吵的是什麼內容,當時並不知情。事後才知道是爲了開槍的事,戚局長讓徐大勇停止執行職務。他們幾個人吵了一會以後,纔在其他局領導的協調之下,先讓李小江帶隊去的醫院。
在李小江趕到醫院之前,錢大毛攜帶毒品的消息是否被泄露,這是誰也說不清的事兒。當天晚上整個醫院遭到斷電的時候,是羅華帶人負責監護的。
事情發生的時候,只知道他們先是自己亂成一片,忙着尋找照明工具。等到想起被監護人的安危時,錢大毛已經死在了病牀上。這中間有什麼情況,當事人都諱莫如深。
儘管沒有人說出真相,龍若海還是發現了一些貓膩。從停電之後的反映速度來看,羅華和其他擔負監護任務的警察,肯定不在病房之中。他們去了什麼地方?這應該是一大疑點。
行動中隊的小路倒是說出了一點情況,纔算是讓龍若海鬱悶的心情有所舒緩。現場上,小路看到‘黑龍幫’的錢大毛,瘋狂地衝向徐大勇。他就連忙順着斜線,往對方行進的路線上跑。
他想從中攔阻一下,爲隊長的應變爭取時間。卻沒有想得到,被人從背後打了一個冷不防。錢大毛被打倒以後,徐大勇安排小路和禁毒中隊一個綽號叫‘猴子’的警察一起,護送錢大毛去醫院搶救。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讓小路這個傷者也去醫院進行包紮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