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常武威的死訊之後,李小江這個總是笑話不離嘴的樂天派就停止了笑聲。原因不是其他,而是李小江在自責,是在埋怨自己的失誤,
“對手爲什麼會這麼迅速的滅口,應該是我們在工作中有疏忽的地方。問題出在哪兒呢?我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不是檢討的時候。我們不要先忙着疑神疑鬼,影響自己的士氣。”
龍若海深知士氣的重要性。他可不想揀在這個時候,讓大家來上一個窩裡鬥。要扭轉這種狀況,只有自己把責任給擔起來。
他主動檢討說:“即使要說責任的話,也是我組織不夠嚴密。需要總結提高的問題,也是在有了結果的時候再說。我強調一句,絕對不允許相互指責埋怨的事情發生。”
“對,我贊同龍大這個意見。要有責任的話,也是我們做領導的先擔起來。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馬局長立即表了態。聽到馬政都這樣說,誰還能再有什麼異議!
“關於常武威的死,我的看法,是死於返程途中。兇手應該是從黃海市出發,或者說是從海北縣出發,在返回寧北的過程中實施作案。兇手既然能僞造現場,讓汽車墮落水中。那麼,改變一下汽車的方向,也不算什麼難事。”
盧支贊同地說道:“我們家的同志也是這樣認爲。既然仿造死亡原因,行車方向更是應該也進行了僞裝。”
“我們是五點多鐘開始尋找常武威。到六點左右得到消息,說他開車出了城。假如他是得到了消息要逃跑的話,是沒有時間,更沒有心情去喝酒的。當然,也就談不上喝得酩酊大醉。合理的解釋,應該是我們的對手覺察到了警方的行動,就讓人把他哄着去了黃海市區,或者是海北縣城喝酒。返回途中,方被同行的人下手滅口。”
“龍大,這個消息來源可靠嗎?”沈全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難怪他要關心這個問題,常武威的行蹤直接關係到偵查方向的確定。
“沈大,這條消息沒有問題。有我的眼線提供,也得到了城西派出所的警察小吳的證實。”
李小江擡起頭來,對這條消息的來源進行了說明。
既然消息來源沒有問題,大家對龍若海這個推斷,也都表示了自己的贊同意見。
看到大家沒有分歧意見,龍若海談起了下步偵查工作。“我覺得要兵分兩路進行。一是要麻煩盧支隊長。請你們安排專人,帶着常武威的照片,到你們海北縣城和黃海市區的飯店酒樓,進行秘密走訪,尋找這人死之前的活動蹤跡。”
“行。人過留影,雁過留聲。只要有人陪常武威在飯店吃飯,總會要有人產生印象的。特別是這種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更是容易讓人記得清楚。”盧支沒有推辭,爽快地接下了任務。
“這方面的工作,我們淮東這一邊就不去人了。不但寧北不去人,就連重案大隊也不去人。所有的人,都要原地不動。我們需要給對手一個錯覺,那就是常武威死於酒後失事。這麼一起滅口案件,已經成功地瞞過了我們警方。拜託了,盧支。”
“龍大,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天下刑警是一家。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讓你帶着我們大家一起幹,我是求之不得呵。”
剛纔這麼一會兒,盧支已經弄清了龍若海的家底。知道這是一個大有潛力的後生。不然的話,說話也不會這麼謙遜。
看到黃海這一邊的工作已經搞定,龍若海心中鬆了一口氣。
做什麼事都不怕難,怕就怕扯皮。只要盧支那一邊,能幫自己查清常武威的行蹤,還有陪同人員的基本情況。這條線就還有一點希望。
“我們這邊的工作,就是要對常武威的死按兵不動。這幾天,我們所有的人都不要離開寧北。千萬不能造成有人外出秘密偵查的感覺。要有一種若無其事的樣子。”
部署工作的時候,龍若海依然沒有忘記鼓舞士氣。專門強調說:“我特別要強調一點,那就是不要給人一種垂頭喪氣的印象。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哩。”
“對,小龍這個意見我贊同。在座的各位,我們與對手的較量纔剛剛開始,千萬不能自己泄氣。”馬局長在一旁幫着打氣。
“有什麼可泄氣的,偵察破案哪兒有多少能一帆風順的事。不是吹牛,我‘小諸葛’碰壁出洋相的事,那是沒人比得上的。”到底是當了領導的人,‘小諸葛’也學會了做思想工作。
看到大家都在鼓勁,李小江也感覺到壓力小了不少。接下來的事,就是看龍若海如何尋找突破口。
面對大家期望的眼睛,龍若海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好的主意。
人死了,線索斷了,這是明擺着的事實。除了寄希望於黃海那邊能有意外發現,其他方面還就真的沒有什麼工作可做。
“眼前,我們只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秘密摸清昨天晚上離開縣城的人。不管他是什麼理由,都要查清楚。需要注意的,是寧慢不亂。絕對不能在外界造成影響。”
龍若海還是沒有辜負大家的希望,提出了自己的設想。
他這條思路,也算得上是眼前最爲直接的偵查渠道。
雖說是直接,在場的人還是都露出了苦惱人的笑。要想查清昨天晚上離開縣城的人,談何容易?面廣量大不說,又怎麼能做到‘秘密’二字?
“如何查?大家可能會認爲是大海撈針,找不到一個頭緒。是的,本來就是這樣,就是在不可能之中尋找可能。”
龍若海在客廳裡來回走動了幾步,自言自語的說道:“什麼人才能讓常武威那麼晚跟隨去黃海市?這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他突然停下腳步,果斷地說道:“我們就從他平時的交往人員查起,特別是要從那些與黑灰色行業有關的人員查起。這樣來排查的話,應該是大大縮小了排查的人數,也能做好保密工作。”
龍若海這麼一說,不少人都鬆開了眉頭。
雖然工作量還不算小,畢竟已經到了讓人可以接受的程度。起碼的來說,讓人可以有着明確的排查線路。
“小江,這事還是交給你。用人的事,你要引起注意。那些線人畢竟不是專業人員,說話做事的時候容易泄密。做事的時候,可能顧頭不顧屁股。”
讓誰來主持這項工作,龍若海也在心中思量。看到大家都在點頭以後,他才下了決定。
一邊部署工作,一邊提醒說:“你在佈置任務的時候,要注意業務上的培訓。讓他們不要裸的到處公開打聽,要學會旁敲側擊才行。還有,你們對線人的忠誠度也要進行考察,防止吃裡爬外的現象出現。”
龍若海這話點到了這次泄密的要害之處。後來查清的事實,確實是事出有因。有人故意造成影響,公開去找錢二毛打聽常武威的下落,這纔會引起了‘白眼狼’的警覺。
泄密的結果,就是讓毒梟下定決心,連夜砍斷了這條已經暴露的線索。讓警方從語音中取得進展,卻又落得個空歡喜一場的結局。
此時最爲激動的人,要算是李小江了。
明擺着的事,是自己在組織線人尋覓常武威的時候,走漏了風聲。龍大隻用了一句‘不要疑神疑鬼,是我組織不夠嚴密’的話,就將本來應該擔在自己身上的擔子,給擔了過去。
到了最後,依然將調查昨天離城人員的任務交給了自己。什麼叫作士爲知己者死?象這種理解部下、體諒部下的領導,能把千斤重擔一肩擔的領導,能有多少?我不給他賣命,又幫誰去衝鋒陷陣?
一場本該引起全面圍剿毒品團伙案的殲滅戰,就這麼由於毒梟的壁虎斷尾而無疾而終。
也由於龍若海的理智,讓所有的暗地涌動的潮流歸於無形。
常武威的死,就象大海之中的一朵Lang花,很快就被後來的波濤湮滅。無聲無息,沒有一點痕跡。
越是這樣,趙有才越是感覺到悔恨。
如果說重案那幫人就此大動干戈,組織進行偵查的話,他還能在心理上得到一些安慰。能感覺到常武威的死,確實是物有所值。畢竟是用一個部下的死,換來了自己和整個團體的安全。
可按照現在這個樣子來說,倒好象是自己反應過度。他拿這事去問‘老大’,‘老大’也只是苦笑了兩聲。象他這樣的苦惱,‘老大’何嘗沒有。
這種壁虎斷尾的戰術,究竟是對還是錯,大家都無法找到準確的答案。斷對了,是保護了自身的安全。斷得不對,就是小題大做,草木皆兵,白白地犧牲了一箇中心的部下。
兩個人討論到最後,趙有才從‘老大’那兒,也只換來了一個‘龍若海不是常人,小心無大錯’的答覆。
這種答覆,讓趙有才感覺到鬱悶到了極點。只好去找那個王芳發泄了一下內心的邪火。他在那兒,看到了自己那個便宜小舅子‘小三子。
只是王凡的臉色很不好,用仇視的目光盯住自己看了好大一會。趙有才知道原因,不就是睡了他的外甥女兒嘛。多大的事呀,女人嘛,就是給人睡的。
雖然好好地發泄了一夜,總還是感覺到有點不自在。
早晨上班的時候,剛一上樓,他就看到年青的大隊長站在那兒衝着自己微笑。對方那充滿陽光的笑容,顯得分外的刺眼。
這時,他更是覺得惱怒。
覺得龍若海是在嘲諷自己,是在說‘小樣的,你還想和我鬥?我稍稍擺一個架勢,就能讓你自斷手臂’。